第1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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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禾坐在马扎凳上神色有些木衲，看着眼前再次发生的一切，觉得好不真实。
“沫沫，你放心，你永远都是妈的心头肉。”
“沫沫，不要哭了，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沫沫，大哥永远只认你是我妹妹。”
“奶奶的好孙女，瞧你哭的，心疼死奶奶了。”
“……”
赵家八口人把赵沫这个养女围在中间又是哄又是劝，苏青禾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无人问津。
曾经这一幕令苏青禾万分羡慕，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做第二个赵沫。
想得到奶奶爸妈兄长的关心以及喜欢，结果把自己活成了人间悲剧。
至死她都不相信，亲生爸妈会这样对自己。
明明该是她的未婚夫，只因赵沫是养女，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所以自己就要把一切拱手相让。
明明苦主是自己，所有人选择视而不见。
可能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因此才让自己从一场车祸中重回十八岁。
这时自己刚回赵家，还未听爸妈的话伤害陆从北。
一个爱她可以付出生命的男人，为了救下她，搭上了自己的生命，曾经自己被富贵蒙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
心思辗转，苏青禾缓缓站起。
多温馨的一幕，自己这个外人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
苏青禾一句话没有留下，提着自己还没来及放进房间的行李离开了赵家。
有一次刻骨铭心教训足够了，这一世，自己要好好珍惜。
去找陆从北，看看他在干嘛。
苏青禾提着行李脚步轻快去找陆从北，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陆从北，她的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感情，是她异父异母大哥。
说起陆家，情况有些复杂，苏青禾是被领养的，养父病故，养母被生活所迫改嫁陆家。
“你怎么回来了？”
“你这话说的，我为何不能回来？”
陆从北挠挠头，接过她手中大包小包。
苏青禾看着近在咫尺的陆从北，心中波涛汹涌。
不给她感伤机会，苏青禾养母凡玉梅从屋里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小禾？你怎么回来了？”
“妈，我舍不得你。”
凡玉梅感动的眼眶都红了，苏青禾抱住了她。
苏青禾离去不过几个时辰，凡玉梅在家坐立不安。
母女相拥在一起，陆明海一进门愣住了。
“小禾？”
“爸！”
“这是怎么了？可是赵家人欺负你了？跟爸说，爸给你做主。”
苏青禾摇头：“爸，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偷偷回来的，那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陆明海一脸的欣慰：“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回来就好。”
他脸上露出憨厚的微笑，凡玉梅抹泪。
“你这样偷偷回来不好吧？万一你爸妈多想怎么办？”
爸妈？
就他们也配为人父母？
苏青禾语气铿锵有力：“我苏青禾妈是凡玉梅，爸是陆明海。”
两口子对视一眼，多日的失落在这一刻找回来了。
“不许说这种胡话，那毕竟是你亲生父母。”
凡玉梅是个识大体的女人，虽然识字不多，心地十分善良。
苏青禾不去辩解，揉揉肚子：“妈，我饿了。”
凡玉梅轻笑：“饭菜在锅里呢！放桌子，我们吃饭。”
陆从北放炕桌，苏青禾捡碗筷，陆明海往屋里端饭菜。
二米饭，土豆酱，还有一份蘸酱菜。
凡玉梅给苏青禾打个饭包，递到她手中。
苏青禾接了过去，鼻子有些发酸。
这就是她妈，一个为自己默默付出的人，自己为她做过什么？
想想过去，苏青禾把苦涩埋在心底，发誓要好好弥补他们。
陆明海口中嚼着饭菜，口齿不清：“小禾，你不是一直想要一辆自行车么，购车票爸申请下来了，回头跟你妈去供销社预定一辆。”
苏青禾心暖暖的：“爸，我不要了，咱家离街里不是多远。”
陆明海陆从北父子在酒厂上班，一个月俩人才十块钱工资。
看似不多只有十块钱，可在一九七五年，十块钱足够一家四口花销，并且月月还有三四块钱存款。
一辆自行车将近三百块，一年存款就算四十，需要七八年才能攒够一辆自行车的钱。
之前苏青禾有攀比心理，看着左右邻居家都有自行车了，也想拥有一辆，如今没有那种心思了。
陆明海咽下口中饭：“买，我闺女要的东西，爸砸锅卖铁也要给你买。”
苏青禾摇头：“爸，我都说不要了，你就别买了，用这钱把咱家房间换一间多好……”
一间半土坯房，四口人睡一铺炕，东大山都堆了，前几年就应该维修，陆老太太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落了个人财两空，日子刚宽裕点，苏青禾三番五次念叨要自行车。
陆明海拿她当亲闺女疼，攒钱要给她买自行车，房子的事情一直没个说法。
苏青禾伸手：“爸，自行车购车票呢？”
“在爸兜里呢。”
陆明海把购车票递给了苏青禾，拿着车票，心中舒了口气。
这票不要过来，陆明海指定会找个时间把自行车买回来。
陆明海跟凡玉梅说：“下午带闺女去供销社。”
凡玉梅应了一声，四口人继续吃饭。
饭后爷俩没一会就去上班了，凡玉梅张罗去供销社。
“妈，去什么供销社，不买自行车，有这钱我们还不如在街里买间房子呢，这样我爸跟我哥也不用天天提前一个小时就去上班……”
凡玉梅两口子早就有这打算了。
“你真不要自行车了？”
苏青禾点头：“妈，我真不要了，要不咱俩下午去看房子吧。”
凡玉梅二意丝丝的，苏青禾把她拉走的。
母女二人出门没多久，赵家人来了，看着上锁的大门，两口子又回去了。
苏青禾跟凡玉梅在酒厂附近转悠了小半天，直到日落母女二人才回家。
看了五间房子，苏青禾看中了一间，就是价钱有点小贵。
陆从北父子晚上将近七点半才到家，路程远，没有代步工具，回来的路上在遇到几个熟人，一打岔天天回来都是这个时间。
其他三季没什么，冬天就遭罪了，死冷寒天的。
凡玉梅吃饭时说起了看房子事情，陆明海却说，这房子维修一下再住个三五年没问题，至于上班远，全当锻炼身体，意思先买一辆自行车。
苏青禾却不同意，在她坚持下，陆明海同意先买房子，许诺等她出嫁，一定会陪送一辆自行车。
不等他话音落，苏青禾看看陆从北。
他就跟个哑巴似的，还是个榆木疙瘩，轻易不说话，说多一句话感觉能把他累死似的，整天板着一张脸，也不知脑袋瓜都在想啥。
你说他笨，人家聪明着呢！
你说他聪明，明明喜欢苏青禾，就是不说。
要不是临死前他的那番告白，也许苏青禾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闷声不响男人喜欢自己这么多年。
洗洗涮涮四口人躺下，陆从北挨着陆明海，凡玉梅挨着苏青禾。
小时候陆从北是挨着苏青禾睡，她挨着凡玉梅，前几年两口子觉得孩子大了，在那么睡不合适，这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陆明海跟凡玉梅絮絮叨叨唠嗑，东家长李家短，很快就把苏青禾听睡着了。
这一夜苏青禾睡的很踏实，前所未有的踏实。
从她记事起，就知自己是被包养的孩子，总是期盼回归原生态家庭。
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嫁个有铁饭碗的人，想法可美好了，却被现实狠狠抽了几耳光。
梦碎了，终于找到了人生方向。
早饭吃到一半，赵前程与崔桂兰来了。
看见他们，陆明海两口子略显拘谨。
赵前程是棉麻厂厂长，崔桂兰在供销社任职主任，两口子都是领导级别的大人物。
“你这孩子，走了怎么不知说一声呢？”崔桂兰坐下就是指责苏青禾的话。
赵前程附和：“就是，知道我们有多但你吗？”
担心的今早才找来？
这也叫担心？
苏青禾觉得好讽刺。
凡玉梅笑了笑：“昨天我把她说了，孩子年纪小，你们多担待。”
崔桂兰把脸扭向了一旁：“这就是教育问题，我家沫沫从来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去，大人多担心……”
凡玉梅这张嘴也不说吃素的：“你说得对，当年要不你在客车站抱错孩子，想必小禾不会这么没教养。”
因为自己的过失把女儿弄丢的，她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人家给你照顾十八年女儿，当亲妈的能这样指责凡玉梅这个养母么？
再不济，凡玉梅把苏青禾养育成人了，你崔桂兰在尿性，你又对自己女儿做出什么奉献了？
苏青禾瞧着自己亲妈，恨不得把她扔出去，忍住了，不是要巴结他们，是在等送到手的工作。
现在家里就指望陆从北父子，苏青禾想去工作，这样可以减轻家里负担。
崔桂兰僵住了，被怼的哑口无言。
赵前程：“都是为了孩子，话赶话，大家就不要计较了。”
陆明海哼了哼：“你们要是嫌弃我们家小禾，那这个女儿你们就别领回去了，听说你家孩子不少，我家就他们兄妹二人，走了一个我还想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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