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连长来谈话

张海生很诧异一个新兵敢这样和他说话。

        “林班长，等唐晓晨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你把他带到我房间里来一下。”张海生想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了解唐晓晨。

        “是！”林强不知道张海生的想法，但却知道唐晓晨的想法，知道唐晓晨想和连长说什么。他更加恼怒起来，铁青着脸朝唐晓晨吼道：“开始做！”

        唐晓晨艰难地做完了一百个俯卧撑。中间有做得不标准的，但林强并没有让唐晓晨重做，因为张海生还在房间里等着他们。

        林强领着唐晓晨带上小马扎往张海生房间走。

        开始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最终还是林强先开了口：“唐晓晨，我知道你想和连长说什么。但我要提醒你说话的态度，不要因为有大学生的标签就忘了自己新兵身份。另外还要告诉你，不要指望和连长说了就能改变什么。”

        唐晓晨一边听着，一边认真按照训练时的要求和班长保持着步伐一致。他仍没有说话，心里既认同班长说的话，又希望能有所改变。

        “报告！”来到张海生房间门口，林强大声报告。

        “进来！”张海生显然已等得有点不耐烦，正站在桌子旁边胡乱翻着报纸。

        “坐下吧。”张海生见他们进来，坐在了椅子上。

        林强和唐晓晨将小马扎放下，以标准的姿势坐着。

        “刚才唐晓晨说吃不饱，是吗？”张海生先问林强。

        “连长，新兵刚到部队有些不适应，嫌苦嫌累，是正常现象。”

        “其他新兵有没有反映过这个问题？”

        “没有！”林强干脆地回答。

        “有！”唐晓晨也同时干脆地回答。

        “唐晓晨！我刚才怎么和你说的？注意你的身份！”林强满脸怒气地看着唐晓晨。

        张海生很想听听唐晓晨的真实想法，但他必须帮助班长树立权威，这是不容置疑的。

        “唐晓晨！现在我没有问你，待会我会让你说话。你们班长说得很对，新兵刚到部队都有这样那样的不适应。你要明白，这是在部队，不是在家里，吃惯了家里的饭菜可能一时不习惯部队的伙食，这是很正常的。既然来参军，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嫌苦嫌累就不要来当兵。”

        唐晓晨听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张海生一摆手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对林强说：“林班长，你先回去吧，我单独和唐晓晨好好谈谈。”

        “是！”林强站起来，折叠好小马扎，向张海生敬了个礼，转身出了门。

        虽然刚才张海生当着林强的面教育了唐晓晨，但林强总觉得张海生是有意让他离开的。

        见林强出了门，张海生语气缓和了下来，他问唐晓晨：“你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吗？”

        “是的，九三年参加高考，考取了本地唯一的一所大学。”

        “学的什么专业？”

        “电气工程。”

        “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在学校是篮球队的，经常打比赛。另外参加了学生会文学社团，平时在校报上也会发些小文章。”

        “文武双全嘛！”张海生赞许地笑着。

        “谢谢连长夸奖！”唐晓晨不知道连长为什么不提刚才说的事情。

        “为什么想起来当兵啊？”

        “想到部队的大熔炉里锻炼自己。”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唐晓晨望着张海生，心里有些猜疑，不知道连长为什么要和自己谈这些，或许就是因为班长一直强调但却有些反感的“大学生”标签？

        “这是我的想法之一，当然还有其他想法。”唐晓晨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想着应该怎么回答。

        “说说看呢。不用紧张，现在我们就是聊聊天。”

        “是！我知道，军区今年是首次招收大学生士兵，到部队肯定属于特殊群体，所以我想到部队可以更好地发挥我的特长。”其实唐晓晨的真心话是：“可以更受重视，也许机会更多。”但他不会说出口。

        “嗯，这个想法确实有道理。至少在我们团，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士兵，团里非常重视……”

        张海生刚想继续往下说，突然又停住了。顿了一会儿，便换回之前的话题：“你刚才说的吃不饱的事，我知道了。你可以问问那些老兵，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到部队就是来吃苦的，不上来在各个地方给你们个下马威，你们还以为是过家家玩的？”

        一听连长提到吃不饱的事，唐晓晨立刻来了精神，他赶紧回答：“连长，我当然知道当兵就是要吃苦。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觉得吃苦应该是体现在精神和意志的磨炼，不应该是饿肚子的折磨，否则这么高强度的新兵训练身体肯定吃不消，是会有危险的。”

        张海生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会危言耸听。哪有什么危险？我到团里几年了也没见新兵因为吃不饱身体出问题的。”

        “那至少训练质量不会高，吃不饱哪有力气训练！”唐晓晨还想说服连长。

        “这不就是你刚才说的精神和意志的磨炼吗？”张海生又严肃起来：“在部队里，磨炼是各方面的，遇到困难咬牙坚持克服就是磨炼的一种。是的，你说的没错，新兵训练是强度大、容易饿，但别人都能克服坚持下来，为什么你不能？是不是大学生在这方面就是不如别人？”

        又提到“大学生”这个标签！唐晓晨心里有些不安，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

        本来“大学生”这个标签在团里应该属于重点关照的正面形象，不要因为这件事成为重点关注的反面典型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没再接话。

        张海生看唐晓晨不说话，于是接着说：“你刚到部队没几天，这个真算不了什么磨炼，更不是你说的什么折磨，以后有比你想像的折磨更厉害的。”

        见唐晓晨还不说话，张海生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我们连伙食确实不好，团里其他营、连都是这样。其实你应该知道，陆军各方面的待遇肯定是不如海、空军的。目前我们的伙食费标准是每人每天六块九毛四，算下来每顿两块多一点，再扣掉油盐酱醋等其他费用，你说每顿能有多少钱？所以说要想吃得多好，那是不可能的。至于能不能吃饱，就看你怎么做了，比如菜不对胃口那就强迫自己多吃几口饭，或者菜吃完了再用汤泡几口饭，你不是还想出一招用方便面调料泡饭吗？只不过因为新兵训练强度大，容易饿。关键是你要正确面对困难，再坚持克服它。”

        听张海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唐晓晨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连长确实是在和自己交心了。

        说实话，从地方初到军营，刚开始各个方面都不太适应，吃饭也是其中一个方面，就算刚开始就能吃饱，口味方面也会有不适应的地方。

        唐晓晨极力想反映吃不饱的问题，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天许多不适应的事聚在一起，心情一直比较压抑，终于在今天晚上因为那片薄薄的肉而爆发了。

        所以刚才张海生说的那些话，唐晓晨听了心里也是服气的，之前心里一直憋着那口气也慢慢松了下来。

        看来想在伙食上有什么改变是不可能的了，自己只能坚持适应。“不行就多泡几包方便面调料嘛！”唐晓晨在心里自我安慰地来了一句。

        “怎么还不说话？”见唐晓晨一直不吭声，张海生有些不高兴。

        唐晓晨在脑子里捋了下思路，回答说：“我在想刚才是我有些冲动了。我刚到部队各方面还不适应，再加上总是吃不饱，所以心里有些想法。不过连长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都记住了，确实是我还没有做好吃苦的准备，还没有以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但请你放心，既然大家都能坚持克服，我也能做到。”

        张海生笑了，拍了拍唐晓晨的肩膀说：“到底是在大学社团里锻炼过的，能说会道嘛！不过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更要做得比别人更好，要对得起大学生士兵这个称呼。”

        “是！”唐晓晨迅速站起来回答。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估计他们体能训练已经结束了，你算是逃了一次。”张海生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唐晓晨也笑了，随口说了一句：“逃不掉的，班长说不定会单独让我加练！”

        “怎么？又有想法了？”张海生看着唐晓晨。

        唐晓晨赶紧表态：“没有没有！班长说了，当兵不把体能练好，就不是合格军人。我也要让大家看看，大学生能文能武。”

        “哈哈哈！”张海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回答得不错！好了，你回去吧。”

        “是！”唐晓晨迅速将小马扎收起，按照标准步伐回到了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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