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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蛇


此处众人聊画聊酒聊红尘,好不自在,而另一边——

        “嘶,走错了。”任重冲陆憺弯了弯眼睛,试图把那颗棋子收回。

        陆憺无奈一笑,没有制止。

        又走了几步,再次被二殿下围了,任重叹了口气,一脸苦恼地拽了拽疏朝云的衣服,满是暗示。

        “咳,”疏朝云压低声:“观棋不语真君子。”

        任重被围了个实实在在,放眼去,竟没有一条可行,无法,他终于站起身,甩了下衣袖,佯怒道:“不下了,你都不让我。”

        陆憺笑了笑,赔罪似地给他递了杯水,“也好,天色已晚,你跟朝云早些歇息吧。”

        任重接过水,“嗯”了一声。

        疏朝云此前从未参加过围猎这项活动,更没有宿在野外帐篷中过,稀奇伴着兴奋,一夜好眠。

        第二日围猎前,组织了一场射箭赛,意在让年轻人比试一番。虽说从前也有过,但这次的性质却有些不一样,因为除了陛下,还有一人在场——当朝太师常无间。

        常太师常年驻守边关,直到身体愈发老迈,才渐渐退了下来,今年方才回京。

        此人曾是靖王部下,二人乃生死之交,宸王陆庭兰逝后,更是把兵权尽数交给了他,对其之信任,可见一斑。

        传闻常无间软硬不吃,冷血无情,除了陛下,对谁都一副瞧不上的样子,唯一能得他青眼的,只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

        疏朝云没什么兴趣:“我就不参加了。”

        “怎么,”任重调侃:“怕在太师面前露怯?”

        疏朝云笑着摇头:“我一不从军,二不从武,有何担心?”

        见他不愿,任重也不多劝,稍试了试弓,“那哥哥给你露一手。”

        他大步上前,干脆利落地放了三箭,只听“唰”地三声,十米开外,箭箭中靶。虽不算出奇,但已是不错。

        “道远献丑了,权当抛砖引玉。”他的声音不沉不浅,泰然自若。

        下了场,他走到陆憺身边的时候,动了动嘴唇,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思韫,今年射箭的魁首,得拿下。”

        疏朝云总觉得他这个兄长温文尔雅,从来都是不争不抢,气定神闲,可此刻却从他身上窥得几分不经意展露的桀骜。

        ——好像他不是不在乎输赢,只是一切尽在掌握罢了。

        “今年我就不上了。”陆憺对他说。

        这大概不在掌握之中,疏朝云看到他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笑说:“殿下说了算。”

        众人陆续上场显身手,高座旁的太师却忽然向皇帝侧首,低声问道:“哪位是安国公的嫡长子啊?”

        他不偏不倚,明明白白地问了嫡长子。

        皇帝心里有数,只道:“太师不妨猜一猜。”

        常无间一双鹰眼把场上人挨个打量了一遍,最终落到一个人身上,若有所思:“可是穿藏蓝衣袍的那个?”

        似乎是在意料之中,陛下笑问:“何解?”

        “有几分世子般的张扬恣意。”

        ——陆庭兰虽有“宸王”的爵位,但军中长辈还是习惯叫他“世子”。

        “那是兵部侍郎苏斐之子,也是翰林院掌院大学士。”皇帝说:“你且看一看场下。”

        这一看不要紧,常无间当即愣住,恍惚间,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潇洒不羁的世子殿下仿佛就站在不远处,就连笑意浓时,那团酒窝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我今日见了他才知道,京中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常无间感叹:“太像了……”

        靖王府兄妹生得相似,世子俊秀儒雅,郡主秀美绝伦,疏朝云样貌随了娘亲,却比她还要肖像兄长几分。

        “是何传闻?”皇帝颇有几分兴趣。

        “说陛下疼爱这个外甥,连皇子们都比下去了。”

        “既像婉婉,又像庭兰,又是这么个懂事的孩子,可不招人疼嘛。”长德帝杀伐决断四十载,难得竟有些怀疑自己:“朕……不敢教他过多功夫,反倒多教了些琴棋书画。”

        “不习武好,不习武好啊,他只管平安富贵一辈子。”

        常无间感概:“殿下虽无后,但好在郡主还有一子,靖王爷若看到,也能瞑目了。”

        皇帝注视少年,温声道:“但愿如此……”

        少年轮番上阵,几场下来,结果不出意外——胜者是苏绛。

        皇帝这才把目光转至他身上,淡淡道:“赏。”

        射箭赛结束,围猎照常开始。疏朝云还是跟着任重一行,未免马蹄声惊动猎物,三人只牵着马,并没有骑行。

        “再往前就到深处了,恐怕会有猛兽出没,道远,你跟朝云就别进了,我们分头行动。”陆憺说。

        这场打猎自昨日起,便早已惊动那些聪明的动物,如今猎物都在深处,外面根本不剩什么了。陆憺做此安排,分明是为了迁就他。

        疏朝云心知自己本就拖累他们进度了,哪里肯依:“那怎么行?让道远哥哥跟你一起吧,我就在这儿待着,不会有事的。”

        “不行。”任重不答应,他接着道:“旬王殿下连方才那场箭赛都可拱手让人,一个春猎魁首算得了什么?”

        陆憺看着他,欲言又止。

        疏朝云虽不明原因,但看得出二人显然是闹了矛盾,笑着调侃道:“二殿下好歹叫你一声‘阿兄’,你怎的还跟人生气呢?”

        “二殿下去年便是魁首,那今年也断然不能让苏绛抢了——这人近来总气我,我们可不能比不过他!”他说着,知趣地把任重推到陆憺身边:“你们快去快回。”

        任重看了眼疏朝云,又看了眼陆憺,终于还是妥协了:“不许乱跑!”

        他想了想,又道:“如若不得已走动,切记给我们留记号!”

        见疏朝云乖乖点头,一一应了,他才勉强放心离开。

        夕阳余晖缓缓投下,千丝万缕的日光投入林间,温温柔柔地洒了少年一身。疏朝云倒也不讲究,挑个草丛便盘腿坐了下来,逗弄手里那只兔子。

        野生野长的兔子生得较肥大,毛色也杂,算不上多么可爱,刚开始疏朝云甚至不太敢抱它。相反这只野兔倒是亲人,任其揉摸,很快他便喜欢上这种柔软的触感了。

        疏朝云坐了许久,正要起身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腿,突然大腿一痛,他连忙低头看去,竟是一条青蛇!

        疏朝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惊叫都忘了,只下意识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谁知那蛇咬了他一口,对他感了兴趣,扭着身躯向他游来。

        他连忙捡起一根树枝冲蛇比划着,好在最后把它赶跑了。

        疏朝云松了口气,差点瘫坐在地上,又想起刚才的事,瞬间不敢坐了。他曾在书中读过,这种尾尖为焦红色的青蛇叫“竹叶青”,是有剧毒的!

        他赶紧从衣服撕下几块布条,一面把布条死死绑在腿上,防止毒液蔓延,一面祈祷任重他们快些回来。

        这时,林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疏朝云此时无比庆幸,自己还知道带上弓箭敷衍一下。他快速从背后箭筒中拎了支箭,放在弦上,以防有猛兽过来。

        刚才的惊吓尚未缓过神,此时雪上加霜,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他的箭术虽然很久没练,但也不至于生疏。

        于是乎,苏大学士穿过草丛,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年目不转睛,纤细的指骨握紧弓,腕骨因为过度紧张,突出一个精致的弧度,而泛着寒光的箭头正一动不动地瞄准他。

        苏绛:“……”

        看清来人,疏朝云绷紧的心弦旋即松弛下来,正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见那人竟转身就要走!

        “阿绛……”疏朝云面色苍白,难得惧怯之情流露:“我被蛇咬了。”

        苏绛见他眼中氤氲,怔了一下,随即大步上前:“咬哪儿了?”

        疏朝云指了指伤处,苏绛掏出匕首,把那块碍事的布料割开,净白的肌肤上果然有两个血洞似的牙印。

        苏绛轻轻蹙了下眉,接着疏朝云便觉得皮肤覆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然后大腿微微一痛——他竟用嘴帮他吸毒血!

        疏朝云浑身都血都仿佛凝固了,推他:“你万一中毒怎么办?!”

        苏绛把毒血吐了出来,眉眼间的冷然竟有几分陆恒的感觉:“为何只有你一个人?”

        “你不也是一个人?”疏朝云听出他语气中对任重和陆憺的责怪,不禁反驳,见他脸愈发不善,才后知后觉有点发怵。

        ——他居然会怕苏绛?

        这样想着,突然一滴水轻轻砸在他额角,溅起一朵小水花。

        “下……下雨了?”疏朝云茫然地抬起头,

        清都春季少雨,难得两次竟都让他和苏绛碰上了……

        苏绛一声不吭,将他拦腰抱起。疏朝云惊呼一声,忙搂住他脖子,“我自己能走。”

        “你体内尚有余毒,随意走动会加速蔓延。”他沉声道。

        疏朝云被他这一说,有些害怕,怯生生:“我答应道远哥哥,走动要给他留信号。”

        ——你的道远哥哥,怕是根本没把你放心上。

        “留了。”他虽不悦,可还是把疏朝云衣服上的一块布条系在了枝头。

        两人相继沉默,雨却越下越大。

        苏绛本就是为了捕一只猎物寻来的,怕打草惊蛇,没有骑马。可此处离营地还有好大一段距离,下雨的傍晚,天黑得格外快,此时步行前进,无疑险象环生,更遑论疏朝云中了毒。

        疏朝云见他越走越偏,忍不住开口:“你要带我去哪儿?”

        “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你扔掉。”苏绛愤愤道。

        听了这话,疏朝云反倒忍不住笑了出声,笑完才认真道:“事不过三,你已经扔过我两次了。”

        “我什么时候……”苏绛突然停了声。

        “翰林院之约,你骗了我。”疏朝云闷闷道。

        ——还有一次,自然是指坠马那次。

        苏绛心里一酸,脚步却没停,把人径直抱进了一个山洞。此处乃是去年他与陆恒小憩时发现的。

        “不回去么?”

        山洞几近昏暗,好在里面有一些未受潮的枝木。苏绛掏出打火石,点燃木堆,说:“等你哥过来。”

        疏朝云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道远哥哥看到后,会很快过来的。”

        苏绛瞥了小白眼狼一眼,恨铁不成钢:“我说的是陆明谏。”

        “陆恒?”疏朝云见他盯着自己,连忙捂住嘴巴,改口:“六殿下……是六殿下!不许告状!”

        他严重怀疑,上次就是苏绛告状,陆恒才在问柳阁罚他罚得那么狠。

        苏绛把头转了回去,无奈一笑,若非时机不到,他非得以此威胁让这人叫声“哥哥”。

        烤了会火,没多久,疏朝云便有些乏累,昏昏欲睡。

        苏绛伸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果然有些烧起来了,顿时心里也跟着有些焦躁,可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烤干的外衫盖在他身上。

        “阿绛……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疏朝云喃喃道:“你再不告诉我,我今日可……可真是死不瞑目……”

        “呸,”苏绛想给他屁股一巴掌,训道:“别瞎说!一点蛇毒死不了人的。”

        “求你了哥哥,告诉我吧……”疏朝云嘟囔的声音像极了撒娇。

        苏绛不知他唤的是陆恒还是自己,没作声,直等他靠在自己怀里熟睡后,才在他耳畔温声道:“要告诉你的,不是都写给你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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