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上司的资质！

通信操作员黑耀向战队司令天仪询问里博尔沃事变中孙达萨鲁特将军被捕的妥当性，天仪回答道——。
  “这么说来，黑耀的作战方案开头有关于孙达撤退的情况说明和分析呢。”
  “因为写了这些，所以才变长了啊。”
  二足机驾驶员春日绫坂插嘴道。
  绫坂被黑耀瞪了一眼，但她并不在意，继续说道。
  “这是我们之间意见分歧的地方。天仪司令是怎么想的呢？”
  “李紫龙被拘束，联合舰队只剩下两个舰队的战力。而反政府军的两个舰队撕毁协议，对联合舰队发起了攻击……”
  天仪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说道。
  “还有，中立殖民地在那个时候倒向了反政府军，这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黑耀补充道。
  绫坂和黑耀的目光都注视着天仪。
  身处高位的人总是会被下属试探。这一点不能忘记。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在考验天仪作为上司的资质。
  如果天仪回答逮捕是合理的，那就是在迎合最高军事司令部，可能会被视为软弱可欺、只会阿谀奉承的人。这样的话，天仪的和蔼可亲就会被认为是八面玲珑、随风倒的表现，是个软弱无能的上司。
  对于士兵来说，比起无能而和蔼的上司，他们更希望有一个虽然严厉但有能力的上司。所谓“有能力的上司”，就是能带领他们在战斗中获胜，保证他们生命安全的上司。而保证生命安全，换句话说，就是不让他们无谓地牺牲。
  被问到的天仪，
  “你们怎么想？”
  她用提问来回答。
  用提问来回答提问，并不是一种值得称赞的态度，但如果是战队司令提问，两人也只能回答。
  但天仪想知道两人的意见。如果先听了司令官自己的意见，两人心中的想法可能就不会浮出水面，而是被压抑下去。
  首先回答的是绫坂。
  “我对逮捕的事不太清楚。但我认为撤退是正确的。再继续打下去也是徒劳。而且当时司令长官不在……”
  接着黑耀回答。
  “撤退绝对是正确的。反政府军的两个舰队和联合舰队在中立殖民地中间布阵。如果开火，很可能会击中中立殖民地。如果炮弹击中了殖民地，那将是一个大问题。孙达将军为了保护平民，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做出了英明的决断。”
  “原来如此，也有这种看法啊。”
  天仪回应道，下一刻，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们两人的意见不是一样的吗？不是说意见有分歧吗？”
  绫坂回答道。
  “啊，我们说的是我哥哥丞助和秘书官阿雅士，加上我们四个的小团体。嗯，只有我哥哥一个人认为应该攻击。”
  “那么，司令的意见呢？”
  黑耀追问还没有明确表明态度的天仪。不仅是黑耀，绫坂也在等待天仪的回答，如果天仪的回答不能让她们满意，她们可能会感到失望。
  “的确，撤退是正确的。如果是我，我也会撤退。”
  两人松了一口气。黑耀和绫坂都认为天仪会和她们有相同的意见，听到天仪的回答，她们都感到安心。
  但天仪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她们的意料。
  “但是，孙达的撤退在内容上是有问题的。从情况来看，这更像是一场遭遇战。战斗是突然开始的。在遭遇战中，面对优势敌人，如果直接撤退，必然会导致全面崩溃。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两人认真地看着天仪，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为什么？
  她们的眼神在问。
  “在那种情况下，只有进攻才是唯一的出路。舰队必须团结一致，转为进攻，突破敌人的弱点，将其击败。敌人一旦退缩，就可以撤退，以保全自己的生命。狼狈撤退是应该被谴责的。下达逮捕命令的，无论是贤人委员会还是最高军事司令部，都看得很清楚。”
  天仪的话让两人低下了头，神情沮丧。
  ——司令说的是对的。
  不知为何，她们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黑耀和绫坂都从天仪的话中感受到了强大的说服力，在内心深处也认同了她的观点。
  而且，她们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很可能也会选择撤退。那么，自己也会被逮捕。不，军人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就会直接导致死亡。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已经死了，还可能会连累很多同伴。
  天仪看着情绪低落的两人，
  “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坏事。我在米安星看到了很多资料，所以我掌握的信息比你们多。判断的依据不同，这没什么好沮丧的。”
  她用明快的声音说道，两人的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现场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是啊，幸运的是，敌人没有追击。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的两个舰队可能就会被歼灭了。”
  “这也是个疑问。为什么反政府军几乎没有追击，就放弃了呢？”
  “兰斯·诺尔是个谋略家，他可能是考虑到了舰队的损失。”

  “嗯，我也同意黑耀的看法。反政府军控制着一个星系的两颗行星。而我们联合舰队则控制着  11  个星系的  17  颗行星。如果给他们时间，兰斯·诺尔的反政府军很可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我们消灭。”
  “话虽如此，以静制动，让独立成为既成事实，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觉得这不是静观，而是旁观。他们错过了机会，无所作为。”
  “他们是想保存舰队的实力。在第二星系内，建造一个舰队需要全力以赴地投入一年的时间。而且，人员补充也是个问题。毕竟，要保持一定的人口和士兵数量也是很困难的。”
  “第二星系是一个经济上非常落后的地区，被称为‘最后的区域’。各种军事物资的补充都很困难……”
  黑耀自言自语地说道。
  “而且，要歼灭孙达的联合舰队，必须派遣一支快速部队迂回到敌后，切断他们的退路。但是，迂回的部队会直接受到撤退舰艇的冲击，损失不会小。”
  “能够快速迂回的部队一定是精英吧。”
  绫坂接着天仪的话说道。作为二足机驾驶员，她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通过严格的训练，她比黑耀更能真实地感受到实际战斗中的损耗。
  “没错。兰斯·诺尔为了避免精英部队的损失，才没有追击。”
  “最坏的情况是，迂回的部队会遭受三成以上的损失，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而且，为了有效地进行后方切断，还必须将尤诺·村雨的正面部队全面推出来，牵制孙达军的主力。尤诺·村雨的第四舰队也会遭受很大的损失。”
  “我们确实得救了，但兰斯·诺尔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也和黑耀的看法一样。反政府军应该在那里彻底击溃我们联合舰队。”
  天仪看着两人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也是敌人吧。”
  她不禁苦笑。绫坂和黑耀刚才还在互相谩骂，现在却又有很多共同之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政治家。不过，我也和你们的看法一样。如果我在那种情况下获胜，我会选择进攻。歼灭孙达的联合舰队后，联合舰队的主力就会暂时消失。我会利用这个间隙，进军米安星。用舰队威胁平民，让贤人委员会承认我们的独立。”
  两人听了天仪的话，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们心里都这么想。天仪的话实在是太激进了，让人难以置信。
  绫坂和黑耀都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个冲击，离开了资料室。
  天仪也准备离开资料室，这时，
  “如果反政府军和联合舰队的立场互换，天仪司令会怎么做呢？”
  一个声音从天仪身后传来。
  天仪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她身上披着六朵花，正是天童爱。
  “什么？你听到了？”
  “是的，我也有事来这里。”
  “躲在一边偷听，真是没礼貌。”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打扰你们不好，所以想等你们说完再进来。”
  “是这样啊。不过，积极进攻的策略，我也会啊。”
  “哦？你好像很了解我啊。我不喜欢被别人用这种亲昵的方式称呼。”
  天童爱撅着嘴说道，但她也知道，自己被这么说，其实也有点开心。
  的确，积极进攻，先机制敌，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
  天童爱心里这么想。
  “这么说，孙达是格兰达军出身，在星间会战中也是李紫龙的副官吧。”
  “那又怎样？”
  “李紫龙的上司是天仪司令。部下选的部下如此狼狈地撤退，不是管理不善吗？”
  “闭嘴。选孙达的是紫龙。再说了，如果让那家伙当我的副官，我就不止是逮捕他了，我会直接用斧头把他的头砍下来。”
  天仪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挥舞斧头的动作，天童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用斧柄把他打晕，然后再把他的头砍下来。哦，不，我根本就不会用他。总之，这只是个玩笑。”
  “好可怕啊。”
  天童爱还是面带笑容。
  天仪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我在孙达身上看到了李紫龙的疏忽。”
  “疏忽？”
  “孙达的狼狈撤退，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是什么？”
  “紫龙只是选了一个自己用得顺手的男人当副官。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死做任何准备。真是个蠢货。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太优秀了也会有这样的漏洞。”
  天仪的话虽然内容很消极，但语气中却充满了愤怒。她的愤怒变成了语言。
  “如果孙达当时转为进攻，击败了反政府军，那么他就有可能抓住李紫龙。也就是说，李紫龙的叛乱就可以被阻止了。他的选择真的很糟糕。”
  “我在阿明的司令部看到的资料显示，孙达并不认为李紫龙背叛了他，而是怀疑他被拘束了。”
  “就是这样。我也看过那份资料。我的愤怒就在这里。如果他怀疑李紫龙，那他更应该去救他。敌人已经攻击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真的很可惜。”
  天仪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天童爱有点惊讶，但她也理解了，
  “这么说，天仪司令认为，在你妻子安心院荞麦花被杀之前，李紫龙一直被拘束着？”
  她提出了疑问，但天仪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啊。
  天童爱心想。
  如果天仪承认妻子的死让李紫龙决定背叛皇帝，那就是在承认皇帝的失败。这一点，即使是星间联合的天童爱也明白。
  ——他是在回避对皇帝的批判吗？
  天童爱也这么想。她决定不再追问下去。
  “那么，司令对李紫龙这么有感情，为什么还能杀了他呢？”
  天仪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天童爱一眼。
  这让天童爱也有点生气了。
  “哎呀，小孩子气的态度。特战队和反政府军的实力差距很明显。而且，李紫龙更优秀吧。星间战争都是李紫龙一个人的功劳。特战队只是在宇宙中游泳，假装在工作。把我叫来，却这么没用。”
  天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向舰桥走去。
  天童爱看着天仪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很陌生。最后那句话，只是在逞强而已。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天童爱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资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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