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香橙的忧愁——圣王。

这是哥哥对已故父亲的尊称。父亲的话题是兄妹俩的禁忌话题。
  从年幼时两人相拥而泣的那一天起，哥哥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父亲的存在。
  香橙从哥哥意外的话语中，想起了幼时悲伤的回忆，感到不知所措。
  安静的玛萨卡茨赤桥——。
  然而，对香橙来说，幼时不愉快的回忆闪过，这种寂静反而更加沉重。
  ——沉默不语，心情只会越来越沉重。
  香橙下定决心。
  圣王这个称呼，哥哥的心情也不愉快，这对香橙来说很容易想象。
  那么，要改变这种烦闷的心情，就只有对话了。
  “哥哥，战斗开始了吗？”
  香橙所说的，是在距离她所在的游击群  2  个舰队  12  小时的地方进行的一场大规模舰队决战，星际会战。战争可能已经开始，几个小时后就会决出胜负，决定战争的胜利者。
  从香橙开始的战斗话题延续下去的是——
  ——星际联合军的胜利。
  如果谈论友军的光明未来，心情也会放晴吧。
  但是，兰斯·诺尔却对妹妹的话做出了如下回应：
  “格兰达舰队的直接前进出乎我的意料。但这是命运的安排。”
  他的回答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重。
  香橙对哥哥的话感到疑惑。
  听到战斗是否开始的问题，
  “命运——”
  太抽象了。香橙的疑惑表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如果以兰斯·诺尔为主体，此时的他有各种各样的选择。
  比如——兰斯·诺尔一边想着，一边回应了表情疑惑的香橙。
  “如果知道格兰达舰队会直接前进，我们就可以返回星际一线，在舰队决战开始后再登上战场。这样也不错。”
  香橙对这个说法感到很意外。
  “有这样的想法吗？”
  她反问道。
  兰斯·诺尔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们就会成为英雄。我的游击群  2  个舰队如果登上战场，数量上的优劣就会决定胜负，我们就能戏剧性地取得胜利。”
  香橙露出了“嗯”的表情。
  “现在已经不可能在会战开始后再会合了。”
  “正宗大人和哥哥也考虑过让格兰达舰队迂回，各个击破吗？”
  兰斯·诺尔回答道：
  “是的。”
  然后，他向妹妹讲述了原本的计划。
  “我用  2  个舰队吸引格兰达舰队，然后我英勇作战。我牵制格兰达军队的  2  个舰队，正宗用本队从后面袭击。这是我和正宗的大致计划。”
  这样的话，他本可以成为战争胜利的最大功臣，但在兰斯·诺尔看来，这只是一个平庸的选择，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在这种情况下，
  ——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格兰达军队的直接前进。
  兰斯·诺尔感觉到了命运的安排。
  即使是内心骄傲的兰斯·诺尔，也坦率地评价道：
  “我和那个被称为‘伟大的’正宗都没有想到敌人会有这样的出其不意。敌人真是充满了意外性。”
  在此之前，正宗也同样没有预料到敌人的“直接前进”。
  证据就是，直到一个小时前，在决战战场等待格兰达舰队的星际联合军的所有舰艇的船头都朝向第四星系方向。正宗在与敌人相遇之前，也一直坚信敌人会从第四星系方向迂回出现。
  而他们被敌人出其不意，这就意味着——
  ——也许会有更加出乎意料的结果。
  兰斯·诺尔的预感与这个想法联系在了一起。
  然后，这个预感，如果再加上想象，就会出现——
  ——星际联合舰队战败。
  这样的结局。
  这个预感让兰斯·诺尔想象了各种选择，并感到兴奋。
  假设——兰斯·诺尔思考着。
  如果正如所料，正宗获胜，那么利用无伤的  2  个舰队在军队中崭露头角，为进入政界奠定基础，这是最大限度的利用了。
  但如果与预想相反，星际联合在战争中失败，会怎样呢？
  兰斯·诺尔在心中描绘着自己野心的终点。
  ——人生充满了各种选择，选择什么会改变结局。
  而选择就是——
  ——决断和行动。
  这是失去双亲、克服私生子蔑称的兰斯·诺尔的信条。
  兰斯·诺尔的结局之一就是——
  ——星际联合的首相之位。
  这是所有结局中最好的。
  但是，既然格兰达军队直接前进，那么我作为诱饵大显身手的剧本就消失了。这样一来，首相的位置就很危险了。充其量也就是个国务大臣的级别。
  ——真是无聊的结局。这只是普通结局。
  兰斯·诺尔想。
  但是，在预想之外的事态中想象，不仅仅是国务大臣的结局。
  兰斯·诺尔——
  ——原本以为首相的剧本是最好的结局……。
  说不定还有比“好结局”更好的“真实结局”。
  他发现了预想之外的事态中极具魅力的新剧本。

  而对于如此富有想象力的哥哥的内心，香橙全然不知，
  “正宗大人会没事的吧？”
  她继续着会战的话题。
  “正宗会赢的。”
  “还有朱雀大人和爱大人在呢。”
  香橙笑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香橙——
  ——朱雀（东宫寺朱雀，第二舰队司令。）
  ——爱（天童爱，天童正宗的妹妹，第五舰队司令。）
  她认为这三个人都不逊于哥哥兰斯·诺尔，甚至可能更优秀。不，也许这三个人中哥哥都不是对手。
  尤其是天童正宗，哥哥可能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这从联合舰队司令官和舰队司令官的区别中就可以明显看出。
  兰斯·诺尔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这个不敬的妹妹，
  “是啊，会没事的。八成会赢。”
  他说道。
  兰斯·诺尔对单纯希望友军获胜的妹妹所说的话中，
  ——有两成是希望他失败的。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不，八成这个数字并没有根据。毕竟，2  个舰队的分离是在假设己方  7  艘军舰、敌方  6  艘军舰的情况下，即使战斗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星际联合军会获胜。
  这么想的话，随口说出的八成这个数字，甚至可以说是希望友军失败的数字。
  香橙不知道哥哥的内心想法，但对没有说出“一定会赢”这句话感到不安，
  “八成吗？”
  她不安地问道。
  “因为胜负没有绝对的。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兰斯·诺尔温柔地安慰着妹妹。
  看到香橙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对香橙来说，虽然知道这种情况是百分之百会赢的，但在战场上，她无法确定是否能赢。
  对香橙来说，哥哥说的话就是一切。
  兰斯·诺尔对松了一口气的妹妹说：
  “我现在拥有  2  个舰队的意义重大。这在战后会有很大的影响。”
  香橙抬头看着突然开始谈论政治的哥哥。
  哥哥似乎在隐瞒什么，但香橙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在思考。香橙想尽可能准确地推测哥哥在想什么。一谈到政治，哥哥就显得不纯洁，似乎只想着不好的事情。
  “战后两国的统一会进一步推进。那时会有行动。星际联合军在会战中会受到很大的伤害，格兰达军队也一样。”
  “那时哥哥率领的无伤的  2  个舰队的价值就会体现出来吧？”
  香橙指出，即使是平局，星际联合军也还有  2  个完整的舰队。香橙不想正宗失败。对她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出现平局。
  兰斯·诺尔对妹妹的问题微微牵动嘴角，
  “是啊。”
  他回答道。表情中露出了看不起对方的眼神。
  香橙对承认这一点的哥哥感到不安。
  哥哥看不起的对手似乎不是格兰达军队。那么对手是谁呢？
  在香橙看来，哥哥是在报复那些把他们兄妹，甚至是他们的母亲莉娜·诺尔视为情妇的世人。
  ——把母亲视为情妇的世人。
  也就是说，哥哥看不起的对象是星际联合。
  香橙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她的眼神变得空洞，充满了不安。
  香橙忘不了哥哥有一次喝醉了酒回来的那个晚上……。
  难得喝得烂醉的兰斯·诺尔突然喊道：
  “都是那家伙的错——！”
  但是——
  母亲被世人视为情妇！
  接下来的话却没有变成声音。
  因为那会伤害香橙。即使喝醉了，兰斯·诺尔还是兰斯·诺尔。他很疼爱妹妹。
  但兰斯·诺尔也觉得这是最可惜的。母亲和父亲是那么相爱……。
  香橙对愤怒和不快而语塞的哥哥说：
  “但他们相爱过，所以香橙相信他们是幸福的。”
  她温柔地安慰着，兰斯·诺尔则露出痛苦的表情，
  “是啊，他们相爱过，可那家伙却没有和妈妈结婚。妈妈和你，都吃了那么多苦！”
  说完，他吐了口气，就失去了意识，打起了呼噜。
  ——哥哥还在为妈妈的事情而痛苦啊。
  香橙只能温柔地抚摸着哥哥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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