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圣诞礼物

圣诞节不是法定节假日，你照常上班。

        为了保证礼物的神秘感，包裹们滞留在你的工位好久，负责关门的铃木一早就提醒你收拾东西。

        “放心吧，”你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影响你下班的。”

        虽然这样保证了，到点时你还是手忙脚乱地往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里塞包裹，包装好的礼物在里面说袋子的剩余空间告急，穿戴整齐的铃木在门口发射来死亡视线。

        “……一岐，别让我对你失望。”

        “呜哇、”你拖着麻袋往门口挣扎，手上还拿着几个没能塞进去的包裹，“对不起——”

        ……但总之你好歹还是带着一麻袋的东西出来了，铃木利落地关门落锁，对着狼狈的你叹了口气：“早就告诉你不要在工位堆太多东西了。”

        周围街道装饰的霓虹灯逐渐亮起，平常赶着回家的铃木脱下手套，帮你把礼物都塞进你那个颇有仪式感和氛围感的红色绒袋里。

        “圣诞快乐。”铃木说，他带上手套，推着那辆低调的自行车和你挥手说再见，“赶紧回家吧。”

        你想突然起了什么，随即露出一个忐忑的笑容，颤颤巍巍地问：“其实我给你也准备了礼物的，你要吗？”

        是的，铃木当然也是有礼物的，但是你为了不露馅于是假装自己忘了这回事，然后真的给忘了，直到他刚刚和你说圣诞快乐才想起来。

        而且最要命的是、你把这件礼物放在了袋子的最底部。

        铃木：“……认真的？”

        “哈、哈哈，”你僵硬地笑了两下，“surprise？”

        真是有够惊喜的。

        ……

        不计前嫌的铃木拿走了他的礼物，怎么拿到的就不说了，反正很狼狈。

        “今年这么包容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说，“来年也请你多多照顾了。”

        “这种事情放到元旦送年贺状的时候说啊，圣诞节就老实说圣诞快乐就好了。”铃木吐槽道，把礼物放在车前框慢慢地骑远了。

        “知道了，”你朝他喊，“过年的时候我会再说一遍的。”

        ——————————————————

        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颓废背影，但是不知为何，他看上去比平常更加消瘦和消沉，似乎是在公园里坐了有一会儿了，头顶和肩膀积着一层薄薄的雪。

        ……雪？

        你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空飘着细雪，城市脆弱的温色灯光下，像微小的光晕在空中不断坠落，可明明你看过天气预报，说最近都不会下雪的呀。

        那个一动不动任由细雪堆积的身影看上去更冷了，那点薄薄的积雪也像是什么甩不掉的重担一样，似乎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把他一点一点地埋起来。

        “太宰——”

        他的名字和呼喊时冒出的热气一起融化在空气中，那颗棕色的脑袋微微偏过来，你挥着手朝他跑了过去。

        “不是说好了今晚来店里吃饭的吗？”公园的长椅冰冷，你坐下时忍不住抖了一下。

        今天的太宰如同这突兀的雪一般奇怪，他没回答你的问题，只是默默地盯着你手里拎着的蛋糕——那是你为了今晚的聚会而特别预定的，刚刚绕道去取来的蛋糕。

        社区里的太太们告诉你说这个蛋糕很好吃，不过要花好长时间预定，本来按预定名单你是拿不到的，但是好心的蛋糕店老板看在你的面子上，特别为你预留了一份，你都不知道自己的面子这么值钱。

        “等下聚会的时候就能吃到了，不走吗？”你说，“这个时候织田应该已经在店里等我们了。”

        周身积着雪的太宰歪了下头，头顶的碎雪掉下来：“……聚会？”

        你提了提手里的麻袋：“圣诞节聚会呀，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要送你什么礼、啊——”

        你忽然停住了。

        没说完的话像那份还没拿出来的礼物一样变得不合适起来——太宰漆黑的风衣外，正挂着一条暗红色的围巾，看上去是什么高级的面料，细腻的针脚和你在手工店店员指导下手作的粗针围巾完全不一样。

        “本来还想着今天晚上第一个给你发礼物的，”你拿出那份包装好的、特地放在袋子最上方的礼物，“结果你自己竟然先买了。”

        太宰略微呆滞又郑重地双手接过那份打着绒面红色蝴蝶结的礼物，在你的许可下打开了礼物的包装。

        鲜亮的红色粗毛线被简单地织成厚实松软的围巾，在一些间隙处缝着可爱的白色毛绒花朵，可惜并不是为了显得可爱才缝上去的。

        你有些心虚：“……织着织着就错针了嘛。”

        也不是没有拆掉重新织，倒不如说已经拆过好几遍，努力到最后这条围巾上才只有寥寥几朵可爱花朵，大概你没什么天分，能坚持到最后简直是奇迹。

        收到礼物的太宰仍然沉默着端详手里这条略微笨拙的围巾，你越发不好意思。

        “倒也不用勉强自己收下，”你试图将那条围巾自太宰手里拿回来，“不想要的话也……”

        “不。我很喜欢。”太宰将松软的围巾握紧，露出一个略显奇怪的寂寞笑容，轻声地问，“……只是、真的要送给我吗？”

        青春期的少年为什么总是这样多愁善感？

        你无奈又理所当然地告诉他：“专门给你织的，不送给你要送给谁呢？”

        “那、可以帮我带上吗？”他今天好像格外脆弱，连撒娇都像是在请求，于是你用围巾把他那颗脑袋裹得严严实实，打上一个臃肿的结。

        他转过来：“怎么样，好看吗？”

        其中一朵毛绒小花正好点缀在他头顶，你不好昧着良心夸，只好委婉地说：“看起来很暖和。”

        “真像圣诞老人啊。”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和做梦一样。”

        “走吧。”你站起来，虽然带着太宰就用不了异能力，但是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坐在长椅上的太宰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埋在围巾里的脸微微抬起：“你先走吧，我还有一点事没有做完……放心、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大概是工作吧，再怎么说太宰也是个小领导，随时有工作要忙你可以理解，于是没有追问下去，替他把肩上的雪轻轻地拍掉。

        “那你加油，”你拎着袋子和太宰先说再见，“不要因为提前拿了礼物晚上就不来了哦，也不要迟到太久。”

        “不用担心，”他说，“很快的。”

        很快就能去往他的结局了。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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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推开店门看见太宰的时候，不怪你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可能有比你更快的回来方式啊？刚刚在公园和你说等下再来的人不是太宰吗？他什么时候也学会瞬移了？

        坐在吧台旁位置，听见推门声正想和你打招呼的太宰很委屈：“不是你请我来的吗？”

        “不是、我们刚刚才见过啊？”你的语言系统接近溃散，“公园、下雪的时候，我不是还送你围巾了吗？等下、你围巾呢？”

        自傍晚就随织田到店里的太宰脖子上空空荡荡，别说你送他的那条围巾了，他自己买的那条也不在。

        “雪？”先前又去了外面一趟还穿着外套的织田疑惑道，“什么时候下过雪吗？”

        横滨今日并没有哪一块地区下过雪，更别提积雪了。

        你双目放空恍惚地说：“所以是我精神失常了吗？”

        但你分明才把太宰的礼物送出去给他啊？难道刚刚都是做梦吗，你不信邪地打开袋子，最上面的礼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你忘记一起给出去的贺卡。

        “拜托告诉我这是整蛊节目，”你面目呆滞，内心却在疯狂动摇，“不然我就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精神状况了。”

        幻听幻视，还与幻觉互动，一听就病入膏肓了。

        太宰从袋子里拣起那张贺卡，唤回你游离的意识：“所以一岐警官是把给我的礼物弄丢了吗？”

        ……这下你不用关心自己的精神状况了，因为太宰发病了。

        “只丢了我一个人的，还是一岐警官根本就没有打算送给我呢？”他故作落寞地摇晃着坐回位置，低着头看那张你手写的贺卡，“……只有我一个人收不到礼物也没关系，像我这样的人本来也就不应该对礼物有任何期待的。”

        说罢，他勾起了一个相当苦涩的笑容。

        这下就算认真地要和他讨论两个太宰的问题，你也充分有理由怀疑他会两手捂住耳朵，说着“我不听我不听”跑掉，那还能怎么办？

        你从袋子里找出那份自己的礼物，别问为什么送给自己的礼物也要包装起来，问就是仪式感，你叹了口气，把礼物推了过去：“没有忘记也没有丢掉，圣诞快乐，太宰。”

        反正你给自己准备的礼物也是围巾，也是自己织的，除了颜色不太一样，别的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吧。

        太宰从包装里拎起那条几乎到处都缀着毛绒花朵的围巾睁大了眼睛：“……这还真是想不到啊。”

        你转头默默给其他人发礼物去了。

        其实不是你自己想补这么多花上去的。

        本来你也预算有限，社区的主妇们听了你的烦恼后建议你买点质量好的毛线可以自己织，她们还好心地拉你进了她们自己组织的手工社，手把手地教你打花样，只可惜你不争气，只学会了最简单的样式。

        你又舍不得拿别人的礼物练手，于是把自己的那份作为练习素材织了拆拆了织，最后听从主妇们的意见，用毛绒小花把错针漏针的地方盖住了。

        好在你积累够了经验，后面的围巾没像这条一样百花齐放，本来你想只是留给自己，花多点就多点，也不是不能用。

        太宰看看其他人的围巾又看看自己的：“这条的花为什么比其他人都多？”

        “是爱啊，”你拼命找补，“花越多说明我做礼物时对你倾注的关爱就越多。”希望他会信吧。

        太宰信不信你不知道，但是站在一旁将围巾翻了个遍，只发现了一朵孤零零小花的织田抬起了头：“啊。”

        ……

        你闭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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