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街头撞见

　　俞芳只知她们前世同在一个组织，却不知她们曾经的关系。

　　见两人神色不对，只当秦风以为凌南依在怀疑他。

　　忙起身为两人添了茶水，缓和气氛，“说实话，那件事太惊奇，我也很好奇呢，可惜我们没有资格入宫，无法亲眼目睹”。

　　她的意思，楚王妃也只是好奇，随口问问。

　　扑捉到凌南依眼底想逃离的神色，秦风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挽起唇角，他状如无事出声，“那天的位置有远近，楚王在前面，我离的远，不如楚王看的清楚，他知道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也只能猜测一二”。

　　这话一出，便改了方才生刺的味道。

　　从你既然关心他，为何不直接问他的言下之意，变成他比我更了解，若是想知道的更清楚，应该问他比较好。

　　能和睦相处，凌南依也不打算和秦风发生不虞。

　　顺着他话，她轻道，“他自那日后，至今只回了一次王府，连坐都没有坐又离开了，我来不及问他”。

　　俞芳刚刚放下茶壶，听了凌南依的话，十分惊奇的望着她，“楚王这么忙吗？九龙琉璃盏是很重要，也不至于追查中，连王府都不能回吧？”

　　这话几乎脱口而出，俞芳没有带着任何心思。

　　她只是在直白阐述一件不应该发生的事，没有指明楚王形迹可疑，亦没有怀疑他和凌南依之间是否发生什么不快。

　　可是落在凌南依耳中却不同。

　　俞芳挑起了她一直不愿深思的那根线。

　　萧瑾为何不归府？

　　他是计较那夜她没坦白，气恼她，故意躲避自己？

　　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那日他回来时，特意看了一眼玄月，凌南依为此惴惴不安到现在。

　　她隐约有不详的预感。

　　哪怕玄月用着格外称手，她也再没碰过它。

　　凌南依低下头，避谈此事，“也许还有其他的事耽搁了吧”。

　　清幽的眸光轻晃，秦风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他猛然想起昨日在盛京城街上看到的一幕。

　　心中顿时一片明朗。

　　他将碧落宫中的事告诉凌南依，“九龙琉璃盏虽然失踪的离奇，可是无人能有凭空取物的本事，我记得九龙琉璃盏消失前，似乎有一位宫人曾路过放置九龙琉璃盏的盒子”。

　　凌南依默默沉思起秦风的话。

　　过了片刻，方抬起头，“你怀疑九龙琉璃盏的失踪和那名宫人有关？”

　　俞芳并未纠结楚王的事。

　　她亦投入九龙琉璃盏失踪的悬疑中，思索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秦风的意思，便问出口，“秦教授，众目睽睽，那名宫人只是路过，能做什么？”

　　她不认为九龙琉璃盏的失踪和路过的宫人有关。

　　秦风勾唇浅笑，“擦肩而过，虽然不能发生很多事，可是有些事只要一个小手段便可”。

　　“一个小手段？”凌南依怔怔的望着秦风。

　　秦风回忆起以前的事，他低声问，“南南，你还记不记沈先生？”

　　凌南依点头，“记得，他是岳小姐父亲手边的二把手，是个很厉害的政治角色，我们也曾出任务保护他出行几次”。

　　凌南依清楚记得这一切，秦风很高兴。

　　这也是他和她的过往。

　　故而，他这次的笑容，透着真实的温柔，“他有个儿子不喜欢走政治这条路，偏爱魔术表演，我们曾随沈先生一同去看过一场表演，其中有一场就和碧落宫的场景相似。”

　　听罢，凌南依咬住唇瓣，似乎接受了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见状，俞芳担忧的问，“楚王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可需要我帮你看看？”

　　俞芳也大致明白了九龙琉璃盏如何丢失。

　　可是她并不关心朝堂的事，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她是个大夫，职业操守让她第一次时间在意的不是九龙琉璃盏失踪背后的阴谋，而是楚王妃的身体。

　　凌南依情绪不佳的摇头，“俞芳，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秦风无奈一叹，同时，也舒缓了一口气。

　　目光掠过窗外昌盛繁华的街道，他好似随意的出声，“盛京城的确漂亮，我来了大翰这些日子，还没出去逛过，你们比我熟悉，不知两位小姐可愿意带我这个新人四处转转？”

　　秦风没有端着这里的身份，而是用友人间的口气说话。

　　俞芳听着很舒服，加上她见楚王妃面色不佳，也适合走出雅间透气。

　　便痛快的回，“当然可以”。

　　凌南依作为前世的友人，加上这里的东道主，在秦风提出带他参观盛京城的要求后，自然也不好推拒。

　　秦风站起身，做出请的手势，示意凌南依和俞芳先行。

　　这是绅士的风度。

　　“谢谢秦教授”。

　　俞芳点头笑笑，也和他不客气，拉着凌南依的手，两人走在秦风前面。

　　任由俞芳挽着手臂，凌南依心不在焉的跟着她的步伐，踏上木制旋转的阶梯。

　　她还在想着整件事。

　　脚步不随自己，完全跟着俞芳的节奏在走。

　　当行至一楼，阳光从宣阳楼六兽坐落的屋檐下打进屋子里，照在凌南依身上，她的思绪方有些清明过来。

　　默默吸一口气，她暗暗问自己。

　　事态的发展，确实如她所料，可是她在宣阳楼里胡思乱想有什么用？

　　萧瑾的确打过玄月的主意，他最终不是没有说出口吗？

　　不管如何，所有的事在于萧瑾。

　　他不愿，所有的烦恼便都不存在。

　　与其在这猜疑，不如亲口问问萧瑾，他是否想娶别的女人？亦或者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他会有其他女人，你自己早就设想过的。

　　现在只是刚刚开始，结果尚且未知，何需为了这些让自己早早过于担忧？

　　不如争取过后，再做打算。

　　凌南依想清楚一切后，收起所有情绪。

　　她朝俞芳微微一笑，恢复了寻常的神态，一同跨出宣阳楼。

　　秦风将她片刻间不断转换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眼眸深处染上一些暗色。

　　然而，更多的是耐心。

　　“秦教授，盛京城很大，全部逛下来可不容易，不如我们先带你走几条繁华的街道吧？”

　　俞芳看了看宣阳楼门外曾经走过诸国使者队伍的主街，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这般雀跃。

　　凌南依被她感染，心情也不错。

　　正好萧瑾不再府里，那件事总要等他回去才能问，今日就先满足秦风和俞芳的兴致，先陪他们逛逛盛京城。

　　“宣阳楼外的这条街就很热闹，我们从这里开始吧”。

　　凌南依立在宣阳楼雕栏画栋的檐角下，左右看了看。

　　正思索着接下来走哪个方向，可当她的目光流转到右手边的街道时，整个人顿了一下。

　　她看到了一抹俏丽的身影。

　　那样明媚活泼的笑容，几乎让整个街道失色。

　　玉兰公主。

　　她正高兴的从小摊贩的货架上挑出一支玉簪，比划在自己的发髻上，扭头让身后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欣赏。

　　萧瑾和齐王。

　　两个应当在追查九龙琉璃盏的王爷，却闲情雅致的陪着玉兰公主游玩盛京城。

　　尽管早有预料，凌南依嘴角的笑意，依旧凝固了。

　　这时，秦风温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我只是闲来无事，想随意看看，你们做主，我都行”。

　　不等凌南依做出反应，俞芳已经拉着她的手臂，往右拐。

　　“那边铺子多，街边还有许多小摊，贩卖手艺玩意儿，很多东西比铺子里的还精致，我们就去那边吧”。

　　街道上人来人往，俞芳并未一眼发现萧瑾三人。

　　当她带着凌南依和秦风走过去时，萧瑾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凌南依松下一口气，说实话，她并未做到面对这一切的打算。

　　刻意的规避，她的脚步停在玉兰公主方才挑选玉簪的货架前，不肯继续往前。

　　“这里的头饰挺不错，秦教授，我们女人先挑选一点自己的东西，你不介意吧？”俞芳也停下来。

　　秦风跟在两人身后，不急不缓，只道，“我不要紧，你们随意。”

　　不想扫了俞芳的兴致，凌南依若无其事掩住自己的心思，陪着她细细看起来。

　　绸缎覆盖，光滑布面上，整齐的摆放着各色头饰。

　　如俞芳所说，这街边货架上的东西颇有手艺，有些当真不比商铺里的差。

　　在琳琅满目的头饰中，凌南依精准发现玉兰公主方才挑出的那支玉簪竟然还在。

　　她贵为一国公主，深受宠爱，见惯了好的东西，眼光自然不错。

　　那支玉簪静静躺在绸布上，玉质通透明亮，尾端雕刻着海棠花，素雅而不失精致。

　　在众多金银玉钗中，格外亮眼。

　　凌南依正看着，一只骨骼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玉簪，“老板，帮我把这支玉簪包起来。”

　　面颊丰盈的妇人立刻欢喜的抽出一方丝巾。

　　她并未将玉簪包裹起来，只是放置在方巾中间，双手捧到秦风面前。

　　“公子，十两银子。”

　　秦风客气的递过银子，微微点头，“多谢。”

　　俞芳惊疑的看过去，见秦风果真收下，顿时，好奇的笑了笑，“秦教授，这可是女人用的，你买这个做什么？你才来这个时代不过两个月，不会那么容易就有心上人了吧？还是你在明圣国的府中本来已有妻妾？”

　　“没有，我在明圣国的府中并未有妻妾”，秦风摇摇头。

　　他将玉簪送到凌南依面前，目露柔光，“你看了许久，好像很喜欢？”

　　他买来，是要送给凌南依的。

　　俞芳暗自一惊，在楚王妃和秦风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心下有些明白两人的关系。

　　秦教授为人不错，如今的身份也很好，楚王妃的秉性气度俱佳，两人的确登对。

　　可是……楚王妃已经嫁过人了。

　　她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和遗憾，对此只得选择沉默不语。

　　凌南依却警惕的看着秦风，并不去接玉簪，“好好的，你做什么送东西给我？”

　　她可不像俞芳，心思单纯。

　　如果她没记错，秦风方才做的位置正是面对窗外，萧瑾三人若从楼下路过，他是第一个看见的人。

　　她还记得秦风以前最喜欢宅在家里，何时有外出闲逛的兴致？

　　这一切分明是他故意将自己引过来的。

　　那么，玉兰公主方才挑选玉簪的一幕，他也瞧见了。

　　另一个女人挑过的东西，秦风现在却买来要送给自己，显然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这是在给自己洗脱嫌疑，表示他没有看到过萧瑾三人，根本不知道这支玉簪被玉兰公主拿起又放下过。

　　秦风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气度不变，“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想起以前从未送过你什么，见你看了很久，以为你喜欢，才想买了送给你。”

　　凌南依眼中的质疑没有丝毫退散。

　　并不是她不相信秦风，而是她不愿和秦风纠缠不清。

　　哪怕秦风只有一丁点的意思，她都宁愿无限放大。

　　自作多情固然很丢脸，可在此基础上，将自己的态度表明，让他彻底死心，远比拖泥带水，招惹麻烦强。

　　“我只是随意看看，并不是喜欢。”

　　凌南依不愿接下玉簪。

　　秦风难掩失落。

　　一旁的妇人老板赶紧说，“玉簪既已卖出，概不退换。”

　　秦风便将玉簪强行塞到凌南依手中，“不能退，我留着也没用，你先拿着吧，喜欢就用，不喜欢就丢了。”

　　“我……”

　　凌南依想推拒，可是秦风已经双手负后，玉树临风的站着，她没有归还的余地。

　　看出凌南依的不情愿，俞芳很想帮秦风说什么。

　　可是想到凌南依确实已是楚王妃，有了夫君，不好接下别的男人之物。

　　她几次张唇，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

　　当萧瑾三人转回货摊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凌南依捧着玉簪，一脸尴尬的模样。

　　“楚王妃姐姐……”玉兰公主率先喊了一声。

　　她扬着笑脸，得体的走上来，见凌南依身旁还有其他人。

　　美眸扫视一圈，不落下任何一人的打招呼，“三皇子也在呢，这位是……”

　　齐王为她解惑，“这位是俞府的小姐。”

　　玉兰公主颔首轻笑，“俞小姐好。”

　　秦风点头回应。

　　俞芳则行了礼，“公主好。”

　　凌南依做不到称呼她为粱苣，依旧喊了声公主。

　　玉兰公主这次倒也不强迫凌南依更改称呼，只欣喜的说道，“方才我们还以为看错了，想不到真是你们。”

　　凌南依轻声回，“能在这里遇上公主，挺巧的。”

　　言完，她默默看了一眼萧瑾。

　　萧瑾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手中的玉簪上。

　　“我一直想游览盛京的风光，难得空闲，今日便出来玩耍，正好遇见齐王和楚王，以前他们二人在碧水国，我可是带着他们在原都玩了多日，这回终于逮到机会让他们奉还了。”

　　玉兰公主似乎没发现凌南依和萧瑾的异样，依然高兴的笑说。

　　坦然大方。

　　没有丝毫避嫌。

　　好似一朵牲畜无害的娇花，天真单纯，什么都不懂，亦没有复杂的心思。

　　萧瑾显然没有耐心听她叨叨以前的事。

　　他看了看凌南依手中的玉簪，似笑非笑的问，“这是你新买的玉簪？”

　　玉兰公主也好像才发现凌南依手中的玉簪，不假思索道，“咦，这不是我方才没看上的那支玉簪……”

　　话音一顿，白粱苣似乎觉得这些话不礼貌，及时刹住。

　　可是该说得话都已经说完。

　　秦风的目光立刻带着寒意从白粱苣身上滑过。

　　齐王只含笑，静静看着这一切。

　　“对，刚买的”，凌南依点头，没说是秦风送的，只模棱两可的回答。

　　萧瑾走上前，颇为随意的拿起玉簪，举在眼前，瞧了起来。

　　“楚王妃姐姐的眼光不错，这玉簪真漂亮，看着很配你的气质”，白粱苣好像在极力圆回方才的失言。

　　只是她说得越多，越像在贬低凌南依。

　　可她笑颜如花的脸尽是纯真，让人无法质疑她别有用心。

　　凌南依没有言语。

　　萧瑾冷哼一声，“这小货摊上的东西就是小货摊的东西，成色这样差的玉簪怎么能配的上你！”

　　言完，他嫌弃的将玉簪丢在青石地上。

　　“啪叽！”

　　一脚踩碎了。

　　哪怕这支玉簪并非秦风真心想送给凌南依，也毕竟是他第一次为凌南依买的礼物。

　　凌南依可以不喜欢，他却不能容忍被萧瑾糟践。

　　“楚王！”

　　清风霁月的脸上陡然旋起怒火，掌心凝聚起内力，秦风眸光骤冷，如同锋利的刀刃射向萧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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