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与管家对接完工作时间和注意事项，林见鹿没脸多停留，匆匆掩面而逃。

        许是天生和谢听楼犯冲，保全了小半辈子的脸，都在这几天丢完了。

        而间接的罪魁祸首——

        林见鹿面无表情的推开寝室，阴恻恻地对上何觅讨好的脸。

        她丢开背包，何觅谄媚接过，小心地迎着林见鹿坐到椅子上，又拿出自己珍藏的巧克力，伺候她吃舒服后，见火消下去，才问出堆积许久的疑问：“他真不行啊？”

        林见鹿呛了一口饮料，无语：“……你能定时清理下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吗？”

        何觅挤到她边上：“行行行，不说这个。”

        “不过刚得罪他，现在又成你老板，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咚咚。

        林见鹿耳边恍惚响起初见时檀珠落地的闷响。

        狭□□仄的视野里，一只清冷修长的手，不经意地拨转佛珠。

        穿小鞋和谢听楼。

        怎么联系，怎么诡异。

        不过想到自己的胡言乱语，林见鹿没底气：“应该……不会吧？”

        “那可不好说，资本家都心眼儿比底下的‘绣花针’还小。”

        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黄，林见鹿赶紧掰下一板巧克力堵住她的嘴，免得再听见什么糟心的话。

        不过，何觅说的不无道理。

        本来谢听楼让她继续兼职也是碍着谢之桃的缘故，答应得不情不愿的，再不和他搞好关系，回头他因为不满，打电话给齐教授，齐教授顺势追问几句，这顶替兼职的事情，不就分分钟掉马了吗？！

        林见鹿摸摸下巴。

        何觅一看她就知道没憋好事儿，巧克力也不吃了，贼兮兮道：“你想做啥？”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职业社畜，讨好老板简直是天赋技能。

        “什么……”

        何觅话没出口，就见叶语琴也回了寝室，她与林见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闭上嘴。

        到底实习生去兼职是齐教授不允许的，又连带了师兄林路的关系，林见鹿除了何觅，谁都没说。于是在叶语琴进来后，何觅自觉换了别的话题。

        此时，林见鹿手机亮了一下。

        有人加她微信，备注是谢之桃，她顺手点了通过，发了一个猫猫表情包。

        谢之桃秒回：【姐姐，你和我大哥之间……有什么猫腻吗？】

        林见鹿：【？】

        谢之桃：【这还是我长到十八岁，第一见我大哥对一个人喜恶表现那么明显，姐姐你可真勇啊[大拇指]】

        林见鹿：【……】

        谢之桃说完，咂摸过味儿来，连忙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说我大哥讨厌你，就是有那么丢丢和别人不一样】

        越解释越混乱，谢之桃直接躺平，发了一张表情包：【猫猫任ruajpg】

        林见鹿心哽。

        似乎老板已经对她的印象已经低到十八层地狱。

        她郁郁回了一张表情包，谢之桃没再回复。

        何觅和叶语琴闲聊，忽地何觅转问：“鹿鹿，你毕业是打算直接留在博物馆了吗？”

        林见鹿心塞地收好手机，闷闷说：“当然，我肯定会一直在这个行业发展。”

        闻言，叶语琴收拾衣服的手一顿，微笑着搭话：“见鹿，那你跟师父说过意愿了吗？”

        默然几秒，又觉得自己似乎过问太多，腼腆解释：“我就是想不早点跟师父说，万一留馆的机会没了呢？博物馆多好啊，工资虽然不多，胜在稳定，人际简单，社会地位也好，说出去体面。况且见鹿你人也单纯，留在那里最适合。”

        林见鹿没精打采点头：“嗯，今天师父找我也是聊这事儿，我毕业打算留下来。”脑袋换了个方向问道：“语琴你呢？要留下来吗？”

        当初林见鹿进古陶瓷修复行业，便是因为她的父亲。

        林父是一位古陶瓷修复师，渐渐影响了她，甚至在十岁那年，父亲去世后，她就在心里决定要在文物修复行业深耕一辈子。

        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为热爱，付出一切。

        “对啊，语琴要是也留下来，你俩就能一起做个伴儿，可惜我到时候要重新找工作。”

        何觅性格坐不住，早有打算毕业转行。

        叶语琴抿出温柔的笑纹，似乎默认何觅的说法。

        她转身，避开两人的视线，轻柔地抱起床上的衣服，到洗漱台去洗衣服。

        寝室门轻轻关上。

        何觅早和男友约了游戏，到点就跑到电脑前。

        林见鹿也打开书，想要查阅一些古陶瓷的古籍资料，明天到谢听楼面前好好秀一手，刷一波老板的好感度。

        手机又震动一下。

        妈妈：【鹿鹿啊，最近学习还顺利吗？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别太累了啊】

        林见鹿抿直唇线，双手飞快敲：【我大四下期了，上哪儿去考试？】

        那边沉默片刻，又讪讪道：【诶，看我的记性！妈妈最近太忙了，都忘了。对了，妈妈手里不太宽裕，你那边能匀点给妈妈吗？】

        很快又来了一条信息：【不多不多，就三千，等过段时间，妈妈就双倍还给你。】

        从来没兑现过的承诺，林见鹿心里掀不起丝毫波澜。

        林见鹿：【只有五百，要就要，不要算了】

        那边又连续发了几条信息过来，她没了应付的心思，看都没看，直接转账五百过去，那边意料之中飞快收了。

        见状，林见鹿扯了扯唇角，突然没了看书的心情，洗漱过后，就上了床。

        翻来覆去到凌晨四五点，林见鹿才模模糊糊睡过去，没多久，手机频繁震动。

        她迷糊地放到耳边。

        “您好，请问您有没有购买过维生素？”

        “……没有。”

        “可我这边能查到您那边的订单信息，请问您是林见鹿女士吗？”

        林见鹿不耐烦，却还是压住火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您在我们店里购买的药片出了问题……”

        熟悉的骗子套路，林见鹿没理会，直接挂断电话，困意又席卷而来，眼皮渐渐掉了下去，下一秒快要入睡时，手机又持续震动起来。

        被子一把被扯下来，林见鹿盯着头顶的蚊帐，浑身上下都窝火极了。

        她接起电话，语气急促冒火。

        “对，我吃了你们家的药片，现在重病住院。”

        “赔钱！”

        “我卡号是xxxxxxx！”

        噼里啪啦说完，林见鹿把手机一丢，重新窝回去，舒畅睡到自然醒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似乎怼了一个诈骗|犯。

        想想，还挺爽。

        她兴致勃勃地拿起手机，想跟何觅分享这事，却没想到手机上有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转账信息，上面五位数的转账。

        第二条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林见鹿点开。

        【林小姐的语气中气十足，不知今天能否带上专业工具，带病工作？】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林见鹿立即翻出通话簿，对比电话号码。

        一！模！一！样！

        林见鹿哀叹一声，趴到床铺里。

        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还能抢救一下吗？！

        ……

        不管怎么说，兼职还得做。

        林见鹿战战兢兢地来到别墅，管家说谢听楼在书房忙，让她到了后，自行工作，她悄悄松了口气。

        说不定，今天都没有碰面的机会：）

        别墅有两间打通的房间，陈列各种藏品，琳琅满目，正中央最令人瞩目的是青花瓷，正是她需要修复的。

        林见鹿打小就跟林父学习，高中起又拜师齐教授，大学期间就跟着参与了一些青花瓷的修复项目，因此对这类古陶瓷的修复，有一些把握。

        她做好准备工作，小心翼翼地将陶瓷瓶搬到工作台上。

        “麻烦您准备一些纯水过来，我要清洗瓷片。”

        文物珍贵小气，清洗的水都不能用自来水，因为里面的氯离子会腐蚀文物，只能用纯水一点一点刷洗掉陶瓷上面的污渍。

        管家恭敬点头，出门前还细心地半掩房门。

        林见鹿进入工作状态后，全身心都吸附到古陶瓷上。

        这件陶瓷碎了一部分，还有部分被修复过，上面的胶水厚薄不均，她只能全部拆掉，不多时，桌面上铺了大大小小几十片碎陶瓷片。

        唯一庆幸的是，这件珍品很完整，不存在瓷配瓷的情况，否则也只能请她师父齐教授来。

        林见鹿往纯水里面加了一点丙酮，然后拿起软毛的牙刷，耐心细致地刷掉瓷片内外的污渍，到了断缝处，刷得更轻柔。

        这一幕落入悄然到场的谢听楼眼里。

        女孩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甚至还套了一件灰扑扑的工作围裙，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时尚精致，偏偏惹他驻足。

        刘海轻盈，俏皮贴在鬓角处，漏出专注的神情。似乎常年呆在室内，她的皮肤很白，却又不是病态的，而是在微光下透着股细腻莹润。

        她半垂眼睫，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陶瓷，唇瓣微抿，小巧的唇珠若隐若现。

        谢听楼不自觉地摩挲了下手指。

        而另一边的林见鹿也悄悄握紧牙刷，她努力让自己更专注手上的事情，洗好一片后，放置的动作也更加轻柔。

        脑子里疯狂刷屏——

        爱护陶瓷+1

        专业仔细+1

        ……

        估摸着老板心里的好感值累积差不多后，林见鹿恰到好处地抬起头，软软‘呀’了一声，像是才发现谢听楼的踪迹。

        矫揉造作到谢听楼微不可察地挑了眉。

        她似乎还觉得自己演得挺好，指了指桌上躺着的陶瓷片，语气不自觉地炫耀：“你看，才一会儿，我都做了这么多事情，效率还不错吧？”

        然而，谢听楼没上套。

        他收敛好眼里复杂的情绪，端出平时的清润疏离，手指不自觉拨转佛珠。

        他瞥了眼工作台的成品，淡淡道：“技术确实挺好。”

        林见鹿喜滋滋地翘起不存在的尾巴，摇了摇，期待更多的夸奖。

        “只是。”谢听楼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手腕上的佛珠应景发出沉闷的响声，沉声道：“希望林小姐能精进一下个人素养。”

        摆明是在说早上那通瞎怼的事儿。

        林见鹿：“……”

        听听！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当初她是怎么就觉得眼前这人清润斯文的？

        分明是个老阴阳人了！

        还真像何觅说的那样，资本家果然都是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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