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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不是戏中戏怎去看真你


蓝绦携着摩勒一路寻着幽篁里而来,神行之下与风交错,空气中隐隐飘来了翠竹的淡淡清香。

        摩勒临空远眺,确见得前方不远处一片绿郁葱葱,忍不住多此一问道:“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蓝绦微微一哂:“哎,老了老了,轻功已是大不如前。早些年的时候还能跟我杨儿比个高下,如今若是再见,怕是要被他笑话了。”

        “怎么会呢……”

        摩勒本是随口的一句好心抚慰,蓝绦却火速变脸道:“你什么意思,咒我与杨儿再无相见之日?”

        摩勒一惊,然而情急中脱口而出的依旧是:“怎么会?”

        蓝绦直接收了轻功脚法,两人恍然间停了下来。他面向摩勒,目光凛冽,像是真的动了怒。

        摩勒正欲开口解释,然而半个字都没能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一把捂住了嘴,接着就被连拖带拽地薅到了路边的树丛里。

        虽说事发突然,但摩勒的脑子转得足够快,立马瞧出了蓝绦此刻的这股警惕劲儿是在有意躲人。能在巫医谷里让舅老爷如此费心去躲藏的,怕是只有一个小巫王了。

        摩勒自觉地抿上了嘴,点头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蓝绦见状,满意地笑了笑,松了手,却还是跟摩勒解释道:“我不是怕那个小杂种,我就是不乐意见着他。”

        摩勒再次点了点头,他是真没有什么想评价的,但蓝绦却认为这种无言是源于不相信的敷衍,立马两眼一瞪就急了。就在他撂开了嗓子准备开嚷的时候,换作摩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蓝绦立马把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是怒,不是惊,而是这一举动唤起了他与他杨儿的玩闹过往。

        摩勒并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只当是哄小孩儿一般地轻声低语道:“我也不乐意让您不乐意。”

        蓝绦大瞪的两眼瞬间眯成了两条细线,他闷着声音里隐约还带着点儿哭腔:“孝顺。”

        摩勒尴尬地笑了笑,但对于不怎么自觉的人,他没敢松手,一直紧紧地捂着蓝绦的嘴。

        蓝绦也没再挣扎,这一老一少就像是两个细作,矮着身隐在树丛里。

        没一会儿,果然见到了小巫王的竹轿子从眼前被高高地抬了过去。等轿子远去,确定再瞧不见了,他们才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蓝绦叉着腰,猛唾了一口,然后就是一遍又一遍地骂着“小杂种”。

        摩勒看着他,捋一下关系的话这小巫王应该与那个杨儿都是蓝绦的外甥,怎么却有着如此明显的偏爱与偏恨的天壤之别?

        摩勒也不敢问,毕竟家庭事务关系,外人少参与的好。况且他也怕会由此引来蓝绦的长篇大论,白白耽误了自己的时间。

        “只一顶轿子的话,那师姐应该是还没走?”

        他就是一句自言自语,蓝绦倒是慷慨解答:“以我对小杂种的了解,他很不喜欢有人走在他的前面。如果你的师姐没有参与抬轿子,或者拉仪仗的话,那她就应该还在竹林里。”

        摩勒有些尴尬,即便是实言,也知道蓝绦并无恶意,但他就是不喜欢有人这样说南宫瑶华。当然,他更加没有理由去指责蓝绦。所以即便有点卸磨杀驴的嫌疑,他还是想自己走。拱了拱手先道谢,再又指了指前方:“前面就是幽篁里了吧,弟子可以自己去……就不劳烦您了。”

        蓝绦大手一挥,一把揽过了他的肩膀,再一拍自己的胸脯,真是豪气干云:“送佛送到西!还没到幽冥殿呢,我这个押差的小鬼儿怎能先撤?”

        得,甭管是西天还是地狱,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深知一切的拒绝和推辞都将是毫无用处,摩勒也干脆免去了口舌,只微笑着再次拱了拱手,蓝绦立马拽着他大步地向前走。

        幽篁里已在眼前,便是没必要再施展轻功,两人没走几步就瞧见了林子的入口处像是站了两个人。摩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蓝绦却是皱着眉头骂道:“看门狗真是遍地都是!”

        “等下!”他喊住了摩勒,然后从地上捞起几颗石子急速射出,数丈开外的“看门狗”立马中招倒地。

        摩勒忙快过去两步查看,见他们只是昏迷,虽然能理解蓝绦的所为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没必要吧……”

        “蠢蠢蠢,和我杨儿一样蠢,一样的不识好歹!”

        蓝绦叉着腰怒道:“你以为看门狗只是守平安吗?还有监视!他们要将这里的一切情况向小杂种汇报!我是舅老爷我不怕,我是为了藏你!”

        “我是她师弟,就是汇报了,又能怎样?”

        “哎呀,真是蠢到家了!这里除了我,小杂种和他的走狗,就剩下你们这帮师姐师弟了,防谁还不明显?”

        摩勒无语了,哼了一声,吐了句“无聊”。

        “未必,未必,未必无聊啊!”

        蓝绦嘿嘿地笑了笑,托着下巴摆出了思考的架势道:“他们不可能事先料到了你会来,那只一个人有什么好监视?除非是……这林子里还有一个人!”

        摩勒无暇听他分析这种没用的东西,径直往林子里走了去。

        蓝绦一下子呆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在原地停留了好久才大笑着追上了摩勒。

        “诶,你刚是不是没向我拱手行礼就直接走了?”

        摩勒刚想回身再补上一礼,结果蓝绦直接把他一把抱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咱们舅甥之间终于要重修亲近啦!”

        “诶诶,好好好,好不好先放我下来?”

        蓝绦才不管,他要释放自己的开心,庆祝一般地将摩勒接连抛举。而正在这一高一低中,摩勒远远地眺望见了于绿野之中玉身而立的南宫瑶华。

        他赶忙拍了拍蓝绦的肩膀:“好了好了,我看见我师姐了!”

        蓝绦果然立马就将他放了下来,却是为了腾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并再次将他连拖带拽地拉去了路旁的大青石后头,隐秘了起来。

        摩勒真是无语了,用力地将蓝绦的手扒开了一点空隙:“她就是我师姐。”说完想要爬出去,却被蓝绦直接箍在了身下。

        “你没瞅见那女娃子的对面还站着一男的吗?”蓝绦说完觉得自己棒呆了,直拿大拇指指着自己:“舅舅没说错吧,这林子里就是有两个人!”

        摩勒僵硬地狠狠点头,蓝绦好奇又问:“这男的谁呀?”问完把手稍稍松开了一点,等摩勒回了一句“我师兄,天问雨”后,他赶忙又把手捂了回去。

        摩勒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是被直截了当地点住哑穴,感情对面的老爷子是想留着他一问一答呢。

        “我准备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你要不要一起?一起的话你必须保证不能出声,也不能乱动。”

        蓝绦这句刚一问完,完全不给摩勒回答的机会,自己就来了一句:“好吧,我知道你做不到!”

        说完“啪”地一下往摩勒的胸前一点,摩勒当即动弹不得了。再想张口,紧跟着哑穴也被点住了。

        好,挺好,反正摩勒无奈也无语,干脆就无为而无不为吧。

        蓝绦把他端端正正地摆放好,又抓了两把杂草盖在他的头上作为隐蔽,再拍着他的肩膀说:“问出来的话可能是假,但偷听来的就八成为真啦,你等着,我听来说给你听!”说完施展了轻功,从旁边迂回地绕了过去。

        蓝绦为了显示自己的谨慎,明明身法高超难被察觉,却还是没有靠太近,只伏在了不远不近处偷听。

        但也正是碍于了他这多作出来的距离,以及风吹竹叶造成的沙沙干扰声,他几乎只是蹲守了一场哑剧。

        不过南宫瑶华情绪激动,时而的高声也让他听到了些“不嫁”、“卑鄙”、“要么就算了”和“生不如死”这样的字眼。

        天问雨则一直是低着声,什么也听不到,可他的手却明明白白地搭在了南宫瑶华的肩膀上。

        蓝绦瞧见了这一幕,激动的呦,赶忙退回到了摩勒身边。都等不及解穴,他得先兴奋地分享成果:“吃瘪了吃瘪了,这女娃子好像不愿意嫁给我家那个小杂种!”

        摩勒听了这话,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面上因紧张而凝固的肌肉也放松了不少。

        蓝绦只这一眼就瞧出了其中不少的纠葛,立马严肃了表情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娃子?”

        摩勒动弹不得,但立即瞪大了双眼,恨不得把“不是”二字刻在瞳孔里。

        蓝绦瞧得明白,松了一口气笑道:“得亏你不喜欢,要不然是要伤心哒!这个女娃子啊,她喜欢站她对面的那个男的。”

        摩勒的眼神都奇了,心想这位大叔是有了颗七窍玲珑心吗?只三两下的几个眼神,就把人物关系摸得如此通透?

        蓝绦还在自顾自地开心:“反正不管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他,总归是没人喜欢那个小杂种!哈哈哈哈,这样才对嘛,真是浩然天地,正气长存。恶有恶报,报应不爽!”说着随便一挥手,啪啪两下解开了摩勒的穴道。

        摩勒大口喘了气,却没有再冲上去,而是转身坐定了。

        蓝绦凑了过来,好奇问道:“你刚跑那么急,到眼前了,也没人拦你了,怎么反而不上前了?”

        “我师姐和师兄在说他们的事情,我怎好直接冲上去?”

        话虽如此,但摩勒心中的实际所想却是他也犹豫不决了。毕竟是凭着一股冲动冲到了这里,屡屡被打断,每每被阻拦,他就越发想要快一点把话说出来。但现在到了眼前,他也明白,他的话从来不会改变什么。

        却不想蓝绦一听这话,忽地起身便要冲上去。

        摩勒赶忙一把将其按住:“你干嘛?”

        “我去把那个男的赶走,好给你腾地方跟那女娃子说话!”

        “诶……不用不用!”摩勒赶紧把他箍在了怀里,若真让他做出了他话里所说之事,自己岂不是要即刻挖地洞活埋了自己?

        蓝绦窝在摩勒的怀里,起先还挣扎了两下,但很快就变得好像一只大绵羊,乖乖地窝着,嘴里还细细地念道:“杨儿,舅舅好想你……”

        摩勒一听这话,心间忖动,跟着柔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能说些安慰的话。可他话还没憋出来,就听“呼呼”的“啪啪”声传来,放眼一看,那边的南宫瑶华和天问雨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打了起来。

        一个赤手,一个空拳,掌风过处,竹叶纷落,沙飞石走。

        摩勒一见如此,便要冲身上前阻拦,蓝绦见状“啪”的一下点住了他的穴道,然后继续窝在他的怀里。

        方才多少的同情即刻化为虚有,摩勒怒道:“你解开我!”

        “你小子别不识好歹,舅舅是怕你上去了尴尬!你没瞅见那俩是在耍花腔吗?噼里啪啦一通打,结果一掌都没打中对方,全拍竹子上了。”他说着滚出了摩勒的怀抱,压着摩勒的脖子往前看。

        摩勒张目眺望,果然正如蓝绦所言。

        这或许就是真正的高手,每一招都向着目标而去,却又能让每一招都与目标偏离。拳拳不见肉,掌掌都劈空,这样的过招怕是只会出现在爱恨交织的情人之间。

        情人,这两个字在摩勒的脑海里飘过,打了个漩,落定时盈现出了邬山月的模样。他的心不由慌了一拍,脸跟着就红了。

        蓝绦即便再神也不可能猜到他这一刻真正的心念与所想,况且这老小子还无暇分心,正趴在大青石上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我怎么瞧着你们灵宝玄门的功夫还有点眼熟啊。”

        “需要我提醒吗?咱们不久之前刚刚交过手。我虽然笨拙,但也能打出几招像模像样的来。”

        “不,不一样。你们仨的掌法只有形似,神却全不相同,让我眼熟的只有这女娃子的身法!她看似是在用掌,落点处却都悄悄地转为了拳。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三人之中,是属她的攻击力量最强!”

        摩勒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只是厌烦地说:“您好歹一武林前辈,躲在暗处偷功不好吧。”

        “偷功?偷谁的?男的功夫我压根看不上,那女娃子的功夫根本不是你们灵宝玄门的,她另外有师父!”

        摩勒也不跟他辩解,完全胡说八道的内容根本没必要说南扯北。

        蓝绦凑了过来,挨着他说:“你刚是不是担心那女娃子会受伤,所以才想冲上去?告诉你,大可不必。”

        “我知道是我多虑了,师兄自是不会伤害师姐。”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女娃子愿意出真招,那男的即便全力以赴了也绝打不过。”

        蓝绦说着还不禁感叹:“这女娃儿啊,看来是真喜欢他,招招都给他留了脸面,而又不让他知晓……啧啧,小杂种啊小杂种,即便是娶了她,日后也必定会被戴绿帽子啊。”

        “你瞎说什么呢!”

        这样说南宫瑶华,摩勒如何能不怒?

        蓝绦赶忙捂住了嘴,为表弥补之心,他还给摩勒解开了穴道。

        摩勒见他这副嘻嘻傻笑的样子,知道他脑袋不太清楚,也不可能真跟他较真。蓝绦又凑了过来继续说:“你们三人之中啊,论功夫属你最优,女娃子其次,至于这个男的吧,完全就是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白瞎。”

        刚才听他分析瑶华跟天问雨,说的摩勒都快相信了,结果一听这句补了上来,摩勒就知道什么是胡说八道了。

        师姐有没有藏招他不得而知,但他深刻的知道自己是个实打实的战弱废物。还最优?只怕是从后往前数的。

        正在他自嘲的分神之际,忽听得天问雨一声焦急的“师妹”,他再次警觉了回来。凝神望去,南宫瑶华已然中招摔在了地上。

        摩勒立即腾身而起,冲将了出去。

        蓝绦这回没能拦到,只气得直跺脚:“这傻孩子,看戏不好吗?非做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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