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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转身离开的你


摩勒回了屋,栓上了门,周遭终于安静了,却也更加衬托出了他心里的兵荒马乱。

        喜欢,相许,多么重要的事情,邬山月怎么能像玩笑一般都没搞清楚状况就轻易说出了口?

        卑劣之人才会顺势而为,摩勒当然不会那样,但他该如何告诫自己不去挂心呢?只是瞥见了桌上的烛火,就不禁地想到了邬山月口里的洞房花烛……

        他赶忙走了过去,一口气将烛光吹灭,可萦在脑海里红烛下的红颜却怎么都驱赶不去。

        真就是站着也想她,坐着也想她,躺着的时候脑袋里也满满都是她。

        这与和思念无关,与爱恋不同,因为邬山月真就犹如月亮一样,明明高挂于天像是与他无甚大关系,偏偏又总会把光亮撒在他无处不见的地方。

        窗外大雨倾盆,他却要想着如何才能摆脱月光。

        几经努力都收效甚微,他只能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房梁,等着月亮能自己落下心头。

        一墙之隔的始作俑者倒也没把时间消耗在睡眠上,围着摩勒转了那么多天,终于腾出了点空闲,她得抓紧打磨骨刺和骨鞭,毕竟守着个倒霉蛋,保不齐厄运何时到来。

        相比较前一刻还满嘴的情情爱爱蜜意浓情,她的心头上并没挂住任何人。

        直到了第二日,天稍见亮,她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抻了抻筋骨起身来准备洗漱。抬眼间瞧见了后窗,不禁想起了昨夜雨中而立的小川,这才有了心间挂上的第一个人。

        走到窗口,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启窗一看,又不禁哀叹着嘟囔道:“什么破雨总不见停,也不知道小川有没有凉着……”可转念再一想,雨不停也是个好。山路不好走,摩勒就难奔程,那自己也能多多喘口气,降低些追人的难度。况且,困在一处也没啥娱乐活动,谈情岂不是还更容易了?

        这样一想,整个人都开心了,连带着眼前这一串串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也变得赏心悦目了起来。只看,只听,还不过瘾,她又伸出手将雨水掬成了一捧,借此来感受大自然的跳动。

        这时,隔壁也传来了启窗的声动。

        邬山月一激灵,忙撑着窗台探看,果然瞧见了窗口边露出了摩勒的半边肩膀。她赶忙重新接了一捧雨水,瞄准了,一使劲泼了过去……

        半露在外的肩膀微动,正中!

        等不及摩勒探头来看,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喊道:“小哥哥,早呀!”

        结果对方一听到是她的声音,头也没歪,脸更不露,半边肩膀也藏了回去,甚至还凑把手地把窗户给关上了。

        昨晚还是斯文大度,彬彬有礼,这一晚上他到底琢磨了啥就翻脸无情了?还是说……这就是他的起床气?

        反正邬山月也丝毫不觉得受挫,笑声在雨声的伴奏下更似银铃一般伶俐。她回身捞起了桌上的砚台,大力向隔壁的窗台砸去,还故意砸偏,喜笑着嚷嚷道:“小哥哥,是我啦!你快快洗漱,咱们等下一起吃早饭去哈!”

        结果这头的窗户不见重启,反方向倒是听得了开门的动静。细听之下,像是还有落锁的声音。邬山月急忙反身一个快跑冲刺,呼啦一开门,刚好与摩勒打上了照面。

        “小哥哥,早呀!”依旧笑靥如花,依旧挥动着小手。

        摩勒瞧了她一眼又迅速避开了眼神:“你……你怎么还穿着我的衣服?”

        “怎么着,你还准备再要回去?”邬山月蹙着眉头噘着嘴:“我都已经给改小了,还你也穿不了呀。”

        摩勒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正要转身走,邬山月瞧见了他背后的包袱,忙一把伸手拽住了:“诶,怎么你要走了吗?”

        摩勒轻咳了一声,强压住了内心难以名状的愧疚。想着跟她说自己会替她付房钱和饭钱,她大可以多住几天。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邬山月松开包袱跐溜就跑回了房里。

        摩勒原可以趁机快速下楼,结果好奇心又促使他忍不住想探身往里看,虽然被礼教思想制止了行为,但他也确实没有独自先走。

        也很快,邬山月就抱着她的小包袱跑了回来,出门口的瞬间还小跳了一下才站定,笑盈盈很开心:“我也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意识到是要同行,摩勒愣了一下,忙说:“我有事情要做。”

        “你做你的啊,我又没有要阻止你。”

        倒不是不愿意跟她掰扯,实在是这样一件既耗时又磨精力的事情很不适合当下。索性,摩勒也就没再说什么,不同意也不拒绝地下了楼去。

        刚出楼梯口,打眼就瞧见了昨晚的店小二,青肿着半边眼睛,还乐呵呵地招呼着生意。

        他是先瞅见了走在前头的摩勒,知道是位豪爽客,立马笑脸迎了过去:“客官早起啊,饭都给您预备好了,正想着直接给您送房里去呢。”

        结果身后头的邬山月立马探出头来,朝小二热情地招了招手:“我的呢?我的早饭也准备好了吗?”

        由于她已经换掉了斗笠蓑衣此刻还是一副男装的扮相,店小二头一眼没能认出这就是昨夜给了自己一拳的罪魁祸首,还由心地夸赞道:“哇,这位小公子好生俊秀啊!您要吃啥尽管吩咐,小的等着伺候呢!”

        邬山月刚准备报菜名,摩勒抢先替她答道:“不用了,我跟她一起的,就随便帮我们弄两份简单的饭食便好。”

        “好嘞!”店小二声音高扬,乐颠乐颠地跑了下去。

        邬山月半绕过身子看向摩勒,笑盈盈地说:“小哥哥,你还真疼我呐。”

        摩勒虽然知道她惯爱用夸张,却也不清楚这句话的具体所指。微一皱眉显疑惑,邬山月立马拉着他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边擦筷子边说:“来这种黑店你竟然跟他们说简单的饭食?不点名道姓说清楚每一味佐料,信不信大清早咱就能吃上山珍海味?我既然跟着有了口福,自然是该说你疼我啊。”

        这话……排除掉后半截的情情爱爱,理论支持未免也太是道理了。

        摩勒一拍脑门,真是止不住的懊恼。

        同样都是“简单”,买卖的双方真就能有完全不同的菜谱。昨晚被狠宰的那一桌饭菜真就是一点也没让他长记性,一模一样的招数又得挨上一回。

        钱是小事,他恨的是那种教都教不会的感受,不禁就联想到了他那再怎么刻苦也总不见长进的武功。

        虽然等饭菜上了桌,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相比较昨晚的那顿“简单”确实简单了不少。但他也是真的完全没有了胃口,招呼了邬山月先吃,自己起了身去柜台结账。

        看着小二拨出来的算盘,从昨晚到今晨不足一天的时间,真就要让他的钱袋消瘦赛黄花了。

        只是店小二面对他递过来的银子却并没有立马两眼放光地收下,而是凝着眉头看似很没有必要地问道:“客官现在就退房……之后准备去哪儿?”

        摩勒随口答:“凤眠山。”

        小二竟直接将到手的银子又推了回来:“不急,客官只在店里再多住几日,回头一并结账吧!”

        摩勒觉得很奇怪,不禁面露不悦:“我现在就要走。”

        “客官若是往回走,我肯定不拦。但前方过山的桥被昨晚的暴雨冲断了,再接上少说得费个三四天的功夫。与其到了跟前再折返,不如您就在店里等待,我勤帮您打听着,等桥修好了立马告诉您!”

        店小二一脸诚恳,摩勒却听急了。

        要知道现在已是四月底,再等三四天,只怕难以在师姐嘱托的日子抵达……如此,他先前的奔波岂不是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什么桥这么难修?”

        店小二重重地点了点头:“是一座飞索桥,可不是搭块木板就成的!两头连着高峰,高耸入云,下临无地,悬崖陡壁,万丈深渊。三四天,已经是最快的说法了!”他说着还配合着手舞足蹈的比划,是生怕自己贫瘠的语言无法描绘出前路的艰险。

        摩勒的拳头已经攥紧:“那此去凤眠山巫医谷可有其他路能走?”

        小二摸着下巴略有思索,又啧啧摇头:“要说有,也算有!只是绕道而行的话至少得多出十来天的脚程。算下来还不如就在小店先住下,等桥修好了再走不迟。”

        听完这话,摩勒的眉头算是彻底锁住了。带着狐疑的眼神瞟向店小二,管不得冒失不冒失,他也得直接问了:“小二哥,你该不会是想诓我住店,赚我店钱吧?”

        店小二眼一睁大,像被咬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诶,客官这话怎个说?咱们开店向来是秉承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原则,不义之财绝不入眼啊。”

        不这么说倒还好了,摩勒结合自己这不足一天的住店体验,算是彻底感受到了商家的所说与所做之间能相差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但他也不想再纠结这些,不管多难多艰险,他都只想赶路。又取了块银子递了过去:“小二哥,劳烦指点下马市在哪儿?”

        “买马?”

        “对!”

        “嘿嘿……”店小二眉毛一挑,手一摊,撇着嘴无奈摇头:“抱歉,没有。”

        “没有?你是说没有马市的意思吗?”摩勒只觉难以相信:“我瞧这儿也不算个小镇子啊,你们不做马匹生意?”

        “没有,是真没有!而且别说我们这儿没有,方圆几百里内都不会有。甚至别说马市了,就连个马贩子,保管您也绝对找不着。”

        “为什么?”

        小二摇头晃脑,颇有些卖弄地说:“客官知道此地为什么叫凤眠山吗?那就是为了纪念蜀汉时期伟大的军事谋才凤雏先生,庞统,厐士元。庞统怎么死的?可不就是骑马骑死的!不骑马能死吗?不骑马能落凤吗?所以本地就要坚决杜绝马的存在,以此从根本上纪念和怀念庞先生。”

        听听这像是真话吗?摩勒满脑袋问号,只觉得听了一堆胡言乱语。

        虽然想想也理解,毕竟总有些地方特别乐忠于搞名人效益,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找机会跟名人挂上钩,更别提出生地、死亡地、逗留地,这种必争之地了。真要是摊上了个喜欢旅游的主儿,等他死后就会发现华夏山水,遍地是家。

        可是……摩勒真忍不住想拆穿:

        “庞统是在这儿死的吗?况且你这儿也没到凤眠山啊。”

        这话一问,立马点到了店小二的兴奋处,即便青肿着半边脸,但笑容一扬,飞扬出来的也是神采奕奕的自豪。

        “这就不得不说说我家老板的厉害了。逮住了这个‘凤’字儿,可了命的造啊。大多数人是不管这是真或者假,只管一窝蜂。自打贴上了庞先生,这里年年月月旅客络绎不绝,大伙儿的生活跟着就富足了呀!”

        摩勒听着连连点头,脑海中还不禁闪现出了居不易拨弄算盘的样子,真就是赞啊。他正笑着,无奈着,一回头却见饭桌上不见了邬山月,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店小二眼明心亮,瞅他一眼就明白了过来,不等问就直接答道:“诶,客官别担心,刚我瞧见了小公子是被货郎引了出去。不瞒您说,这里往前的一整条街都是我家老板发展出来的,专门卖些凤眠山的相关纪念品,花样繁多,是人都能被绊住脚。小公子消费消费,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摩勒心想,如此岂不正是他离开的机会?

        毕竟要赶路,毕竟他还不能回答邬山月的相守之邀。

        他将钱袋递了过去,诚恳地交待道:“小二哥,劳烦了,等我那小兄弟回来你千万多照顾!这里的钱够她住个十来天不成问题,真到了时候,也劳烦您能提前个几日跟她说,千万别难为她。”

        话到这里,他心里又一想,以邬山月的能为,谁能难为得了她?但还是忍不住地将“别为难”反复交待,交待到店小二都不想重复“好”了,他才冒着微微雨离开了。

        只是他没能注意到,瞧着他离开的不止店小二,还有站在路边拐角处,手里拿着一串纪念品的邬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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