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何荧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神秘笑意。

        “算是了解。”

        兰芙努力让自己的猜想看起来不那么傻，“呃……像情感抑制剂这样，没有副作用却能完全祛除人类情感的药物，目前还有类似的吗？”

        何荧单手支颌，沉思一阵，“没有。”

        “它的原料，成分，研究过程，全部都没有资料。”兰芙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说它会不会有点……不科学？”

        前有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玄水，后有明亦川那种跟活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再来点更匪夷所思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何荧哽了下，她原本以为兰芙要旁敲侧击一些和秦征有关的问题，却没想到兰芙问出口的是这个。

        “情感抑制剂刚面世的时候，因为组成的成分无法由现有仪器分析，也有人质疑过它的来源，但时骁博士坚持保密，并声称为使用者人身安全承担一切责任，加上这个药物后来没有正式上市，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组成的成分无法被分析？

        这个定义怎么有点耳熟。

        “草！”

        兰芙锤了下桌子。

        上一次她看到这样的描述还是上一次……啊呸，是在《玄水傀儡编年史》！

        玄水的成分也无法被现有仪器分析，直到u博士发明了玄水浓度探测仪，玄水收纳瓶等专用仪器，才得到初步控制……

        她直觉这不是巧合。

        不过在跟大家说明这件事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何荧。

        兰芙转头望向金语：“小语，我有点事要跟荧姐商量，晚点再去找你。”

        金语见兰芙表情出奇严肃，也不多话，点点头就出了帐篷。

        帐篷中只剩下二人，兰芙压低嗓音，“荧姐，有没有什么药，会让人和另一个人共情？还有就是，接近某个人，会使另一个人情绪波动变大？”

        何荧：“……”

        无论从学术还是通俗的角度，这都很像恋慕某人产生的心态。

        但她还是专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药物无法指定服药者对某个人共情，但情感兴奋剂类药物可以能增加大脑神经的活动，令服药者对情绪的整体感知更为敏感。药物剂型为口服或注射，均有不同程度的成瘾性，常见不良反应为头痛、头晕、焦虑、失眠多梦。”

        “除了打针吃药，还有别的途径摄入药物吗，例如呼吸？”

        “麻醉面罩这种级别的封闭式吸入可以。”

        兰芙沉默一阵，还是说了出口，“我和秦征能互相感知对方的情绪，我身上有某种能放大他情绪感知的东西，而他身上有某种能让我回复过去记忆的东西。”

        她现在丝毫不认为那些噩梦是单纯的梦了。

        那应该是她六岁前的记忆。

        队友们获得超高异能值的代价是抹杀了至亲化成的傀儡。

        ——那么她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就隐藏在那段失去的回忆里？

        何荧蹙起锐利精致的眉，“确实脱离了科学能解释的范畴，等晚上人到齐了，我们一起商量。”

        兰芙心里忽地生出一阵无力，这一刻，维持简单的呼吸动作便已经消耗了她的全部力气。

        她没有说话，半晌才点了点头。

        何荧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她记忆里的兰芙是热烈又明朗的，从来没有这样颓丧的时候。

        她站起来，抚上少女柔软的发顶。

        “别怕，我们都在。”

        何荧贴心的安慰让兰芙的坏心情稍好了些，但晚上开会的时候，她又被某个直男气到。

        秦征在众人面前一板一眼地将她总结的时骁资料捋了一遍，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其中的某些漏洞。

        她是有不对，但他委婉点会死？

        台上的秦征聚精会神，在讲解前，他将时骁的资料仔细又仔细地看了几遍——这对于超忆症的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记录。

        确认没有错漏，他才开始修改兰芙的总结。

        之前的事情他已经听何荧说过，他敢肯定情感抑制剂绝对有问题，就差找到确切的证据，抓住时骁的马脚。

        这事关乎兰芙的身世和身体健康，他是一丁点都不想出错。

        于是当他认真汇报完与兰芙对视，并期待得到她赞许眼神的时候……

        事情变得有点糟。

        专心听讲的众人只见挥斥方遒的秦队突然哑火，而边上原本面无表情的兰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一脸煞气。

        众人面面相觑，又听兰芙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麻烦大家先讨论，我有点不舒服，洗把脸再来。”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往门外走。

        她真是一秒钟都不想看到秦征这个死直男了。

        就算他真的有什么病，也不是她导致的，凭什么她要一直迁就他，在乎他的感受？

        有事没事就摆脸色，假正经，看起来牛逼哄哄，其实屁都不懂！

        安静异常的会议室里，袁之阑视线从兰芙的空座位移到已经空无一人的讲台上，肘了下边上的曹衍，低声道：“我不就种了几天田吗！为什么好像已经错过了前八十集？”

        曹衍：“……你问我？我们哪天没一块儿种田？”

        金语冷哼一声，露出鄙夷的眼神，“你们跟秦队真是好兄弟，直得没边儿了，兰兰每次出任务救秦队都不带眨眼的，这次辛辛苦苦研究了一下午，被他巴拉巴拉兜头一顿批，这像话吗？”

        两名直男茅塞顿开，对视一眼，“不像话。”

        不像话的秦征正不知所措地跟在气呼呼的少女背后，像一个静默的影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出来。

        但是在他想明白之前，他的腿已经动了。

        兰芙非常想拿把扇子把后面那阵破风扇飞。

        她一个急刹，转头怒道：“你踏马到底想干嘛？”

        男人身形挺拔，五官线条桀骜锋利，耀眼的灯光从穹顶上笼下来，照得他似个高傲狂妄的神明，但他的神情中却透着种与他冷硬外表不符的委屈脆弱。

        他定定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兰芙英雄气短，深恨自己颜控，深吸一口气，“装你——”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别跟爹装可怜，一边去！”

        秦征垂眸，银色的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颤动跳跃。

        好一会兰芙才听到他说：“洗脸的话，要去另一边。”

        兰芙只恨自己不是个机甲，无法当场自爆顺便把这个狗币一波带走。

        “好的，你说完了？没事的话可以滚了。”

        兰芙凶狠地抹了把脸，一把撵开碍事的路障，大步向前。

        “兰兰。”

        兰芙停下了脚步，秦征的嗓音在她印象中一直是平稳冷静的，即使是生死攸关，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颤。

        “我会改。”

        兰芙脑子有点空白，她的视线穿过了明亮的回廊，穿过了远处宽敞的落地窗，又穿过了岚城掩在夜色中的密集群山，落在深蓝黑的天穹上。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月光跌进她琥珀色的眼睛，滑到她尖削的下巴，流过纤细雪白的颈项，融入平整的衣领，化作无数细碎的光。

        讨厌的狗男人还在继续叨逼叨。

        “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改。”

        “所有让你开心的事情，我都去学。”

        “你说得对，面子没有什么好的，我不要了。”

        “从今以后，我只要你开心。”

        狗币真他吗矫情，兰芙想，自己就更他吗矫情了，哭唧唧的还挺高兴，简直傻了吧唧的。

        思路一打开，嫌弃自己是个矫情逼的兰芙哭得更欢了。

        秦征终于发现不对，两步跨到兰芙面前，一看便慌了神。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你告诉我。”

        “傻比！”

        少女平日清亮的声调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尤其可爱。

        她眼眶红红的，泪珠还在不停的往下滑。

        秦征克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摸出手帕，叠得整整齐齐，把她娇嫩白皙的脸慢慢擦干净。

        兰芙一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瞪着他，“知道现在要说什么吗？”

        秦征想了想，很诚实地道：“不知道。”

        “爹，对不起。”

        言出必行的秦征哽了哽，“……爹，对不起。”

        兰芙忽然想到秦征精神体里面那张全家福，又觉得跟他开这种玩笑其实不太地道，便补充道：“这个称谓跟你爸没关系，主要是为了表示你对我的尊敬，明白吗？”

        秦征：“……好的。”

        看兰芙情绪终于好了些，秦征低声道：“你去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兰芙从盥洗室里出来，便看到秦征半倚廊柱站着，侧颜如雕塑般精致清晰的线条半隐在光里。

        他转过脸来，明亮的灯光仿佛一瞬间全落进了他眼底。

        兰芙迎着他的视线朝他走去。

        秦征的笑意漫上了唇角，却又赧然地收敛了些，他低声道：“走吧，我有件事需要告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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