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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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绿草茵茵。
大型3d打印机的声音越发地响亮，失眠患者兰芙爬上陡峭的石阶，走入山顶空无一人的凉亭，往山下看去。
山下的空地此时亮如白昼，数不清的银色圆球无间断地从机器中滚落到平地上，等候在机器接驳口的大型机器人有条不紊地推动圆球，将它们挪到合适的地方。
秦征白天的时候提起过，协助制作隔离舱的机器人已经调来，之后的隔离舱任务，他只需要监工就好。
秦征。
深邃的黑眸浮现在脑海，兰芙晃晃头，收回视线。
她无法理清自己微妙的心情，只想找来别的东西佐证，今夜的失眠跟他没有关系。
说不定……只是因为她今天看到了某位老朋友，从而想起了母亲。
兰芙的目光落到亭子外的老香樟上。
这是一株著名的许愿树，七岁的时候，养母带她来岚城游玩，曾经还在人来人往的树下许愿。
十多年过去，这株大树比她印象中更为茂密，低垂的枝条上挂满五颜六色的许愿木牌，静静立在山巅，散发出若有似无的香气。
尽管心里不太抱有希望，兰芙还是走到了树下，根据记忆中的方位，寻找母亲当年悬挂的许愿木牌。
她并不知道母亲当年许了什么愿，只记得母亲将红色木牌虔诚地挂到树杈上时，笑容慈爱，眼神明亮。
健康，长寿，财运，学业，爱情……
细白的手指掀开重重叠叠的木牌，木牌上镌刻的内容是由每个许愿者手写，再用机器转刻而成，兰芙仰头仔细去看，许久还是没有找到母亲的字迹。
夜冷风寒，彻骨的孤独仿佛从地底缓缓爬出，张牙舞爪地要将她裹挟。
君埋泉下泥销骨……
吗的。
想这些没用的干叼。
兰芙放开手里的木牌，指着树吼道：“有种当许愿树，有种显灵一个给爷看看啊！”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对着树干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请你保佑我马上找到妈妈的许愿牌，以后傀儡死完了，我给你打广告，送锦旗。”
“你妈妈的字迹有档案吗？”
卧槽！
兰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差点蹦了起来。
“大半夜来这一手树仙下凡，你是嫌清明要上的坟太少，所以要吓死你野爹多出个坟头拜祭？”
秦征颀长身影立在树下，白天穿的防晒风衣还没有脱掉，在山风中飘飘荡荡，倒真有几分谪仙意味。
他耸耸肩，露出个不太有歉意的笑，“我已经在这站了一分钟，还以为你知道我在。”
兰芙：“……”
她有充分的理由证明秦征故意要看她丢脸。
“你在这干嘛？”
“隔离舱那边基本不需要我了，我来告诉你一些和玄水有关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根据异能局的条约……大概你没细看，总之每个队员的光脑上都装了定位芯片，队长可以随时确定他们的位置。”
“这种事情你居然不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条约上都写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超忆又变态！
兰芙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君子喷人，喷之有道。
不能攻击他真实的痛处。
就像草他吗并不是真的要草他吗，要是真的见到他妈妈，她还会问候一声阿姨好。
“能边找边说吗？”兰芙点开光脑，打开照片，展示给秦征看。
一行清秀有力的字体，看起来有些中性。
[我为你守夜，而你在别处清醒。]
“我妈妈有天在笔记本上写的，后来她走了，我怕笔记本会丢，就拍了下来。”
秦征点点头，得知木牌的样式和悬挂的大概方位后，开始了翻找。
兰芙揉揉酸痛的脖子，暗戳戳瞪秦征一眼。
好气啊。
他都不用抬头。
“目前的主流思想，包括对玄水深有研究的u博士都认为，玄水是一种分散漂浮在空中的有形能量体，通过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方式感染普通人。”秦征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刻不停地翻开堆叠的粗糙木牌，“u博士的玄水探测仪和玄水收纳瓶研发成功之后，采集到的玄水实体更加证实了这一观点。”
“然后呢？”
秦征语气平和地叙述出惊人的言论，“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兰芙屏息静气等待下文，秦征却沉默了下来。
“宁就是带文豪？学会吊人胃口了？”
秦征微垂着头，摘下一个挂在他肩侧的红色圆形木牌，“找到了。”
这树还真踏马灵。
兰芙心里咯噔一跳，连忙小跑到他身边去看。
果然是母亲熟悉的字迹——
[遗忘并非终点，愿囡囡一生平安喜乐。]
兰芙接过木牌，抚摸木牌上的凹痕。
遗忘并非终点……
什么意思？
兰芙思考了好一阵，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还是毫无头绪，她将木牌揣进兜里，抿抿唇，“那个……谢谢你。”
秦征垂眸望她，漆黑眼瞳在长长的睫毛下泛着一点光，“不用谢。”
旋即他又道：“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谢谢。”
兰芙又想挠头了。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阴影或者癖好吗……
“好吧，不说就不说。你刚说你认为玄水是有形能量体的观点是错误的？”
秦征忽然抬手，用指关节叩了一下眉心，另一只手伸进马裤口袋，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香烟。
兰芙退了一步。
秦征烟叼在嘴里，按打火机的手停住了。
他又重重地叩了一下眉心——兰芙听到清脆的一声响。
然后他才道：“不喜欢烟味？”
“鼻炎，会打喷嚏。”
薄唇噙着烟，秦征收回打火机，声音低哑地道：“我认为，玄水是一种以人体作为容器制造的能量。”
兰芙被山风吹出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以人体作容器？所以这事有主谋？”
“只是猜测。”秦征叼着烟，声音有点含糊，“只有异能者才能看到真实的玄水，普通人只能通过玄水探测仪感应玄水的异常能量，确认玄水所在的地方。而十年来，从来没有人在傀儡身体以外的地方发现过玄水。”
“因此我认为，不是玄水感染了人体使人变成傀儡，而是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感染了人体，再从被感染的傀儡身体中生出了玄水。”
兰芙尝试跟上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因为现有的研究方向是错的，所以研究员们才一直找不到玄水的真正源头？”
“没错。”
“那研究方向为什么不改？就算有人不同意，两个学派同时发展也行啊。”
“很久之前有一名研究员提出过类似观点。”秦征叹口气，“但他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兰芙深呼吸一口气。
比未知的事物更可怕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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