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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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刚走近临时隔离点，就听到不远处一阵骚乱。
隐约传来男孩的哭叫声，“妈！”
众人加快脚步，在密密麻麻的冰屋间穿行——
冰屋里被隔离的民众们也听到了动静，然而这屋子只有窄小的换气口，他们只能把脸贴到换气口边上，拼命去看那注定无法看到的情景。
兰芙余光掠过他们贴在冰壁上，冻得通红的扭曲面容，莫名想到宠物店里被困在狭小笼中，堆叠摆放，想把头往栅栏外挤的动物。
极度的不安与无助，微末动静就能将他们惊扰。
几十个小时前，他们还西装革履衣香鬓影地行走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
相较于遍地的鲜血，这给了兰芙另一种心灵上的震撼。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几分“地球炸裂与我无关”的心态，现在这种想法则完全消失了。
她还是想尽力做点什么。
二十公分厚的异能冰墙能将普通人困住，却经不住傀儡的摧残。
中年女人从换气口处伸出手，几下拍出一个大洞，她爬了出来，举手朝隔壁的冰屋锤去。
收到监控提示的巡逻小队迅速赶到，举起光子枪，就要将她射杀——
冰屋中的少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隔着冰墙触上女人的手，嚎啕大哭，“别杀我妈！求求你们，别杀她！”
“妈，你醒醒，是我啊！”
中年女人置若罔闻，锲而不舍地用苍白干瘦的手抓挠冰墙。
幸而这一面墙上没有换气口，较为结实，短时间内只被她抓出几道裂纹。
隔着厚厚的冰层，屋外的人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听到他撕心裂肺的恳求。
持枪的青年有些不忍，“发病就没救了，节哀吧。”
少年嘶吼道：“别开枪，不然我一头撞死在这里！”
青年急了，“你妈已经死了！你要死就跟着去吧！别连累别人！”
“放下枪，让我来。”少女从屋后走出。
她身材纤细，戴着兜帽，半透明的白色风衣一直垂到脚踝，只能隐约看见衣摆下苍白的肌肤，墨镜和口罩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她的言语却透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望向中年女人，微微启唇。
“你想和你儿子玩捉迷藏，他闭上眼，数三个数，你就会藏好。”
永远藏好。
少年停止了哭泣，怔怔地望着少女。
“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
少年闭上眼，轻轻默数。
三秒钟之后。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中年女人的形体逐渐淡化在空气里。
巡逻小队的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魔法吗……
兰芙取出试管，收起普通人无法看见的玄水。
她走到冰屋的通气口前，将一颗红色糖果丢到正蹲在地上无声流泪的少年头上。
“好好活下去。”
“兰兰，说实话，如果当时我觉醒异能的时候，能碰到你该多好啊。”金语蹭到兰芙边上，眼眶红红，“这样我肯定不会难过那么久。”
金语揉揉鼻子，“我当时才十岁，我爸平时对我可好了，要月亮绝对不摘星星。那天我在房间里写作业，他忽然就变了，拿着刀冲上楼要砍我，我吓得在房间里乱跑，碰倒了大书柜，砸断了我一条腿，也把他压在了下面，我就在他尸体边上哭了一宿，直到秦队把我救出来。”
“之后我有好几年天天睡不好吃不下。”金语叹口气，“不过时间真是好东西啊，我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事，现在都快记不清我爸长什么样了。”
“没事的，都过去了。”兰芙拍拍她手背，有些心不在焉。
时光不吝眷顾世人，却遗忘了某些人。她想。
将近正午，岚城的日光更炽热了，兰芙紧了紧风衣的大兜帽，将裸丨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罩好，视线拐了几个弯还是落到了秦征身上。
他一如既往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头戴兜帽，脊背笔直，半透明的风衣均匀地裹在高瘦的身子上，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株风雪中挺秀的松。
人非太上，孰能无情？
兰芙忽然想点一根烟——
虽然她从来没有抽过烟，但此刻她很想尝试那种将心事一寸寸燃尽，再从唇间徐徐呼出的辛辣滋味。
真是日了汪了，这无法控制的多愁善感到底是为什么？
“啊啊啊——”
曹衍一声怪叫，把神游天外的她拉回现实。
“我完美无瑕的玉手！”曹衍袒丨露在阳光下的手腕和手背已经微微发红，他匆忙在手上造出一层薄冰冷敷。
袁之阑幸灾乐祸地一笑，“红烧蹄髈，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曹衍顶着一张大红脸，“袁妈妈，儿子再也不嫌您是敦煌来的了，求您赏儿子一件防晒衣吧！”
兰芙：“……”
能屈能伸曹公子。
长城要是用他脸皮做的，孟姜女能哭倒才怪。
曹衍套上防晒衣，又活了过来，他嘟囔道：“我光知道岚城太阳猛，但不知道竟然这么猛，涂了最高指数的防晒霜还顶不住。”
袁之阑冷哼一声，“不然大家都是吃撑了没事干，非得穿超离子防晒衣出门？化学防晒在这里的紫外线底下根本不够看。”
秦征停住了脚步。
“把岚城最近两天的玄水傀儡事件数据给我一份。”
曹衍麻利地将数据传了给他。
秦征快速滑动光脑，片刻后道：“岚城昨天的傀儡异变率和其他大城市十分接近，但今天开始，特别是临时隔离点建立之后，这里的一百多万居民异变率显著下降。”
曹衍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确实是的，虽然全球傀儡事件发生率都降低了，但这一片降得特别明显，我们来了十多分钟才看到一个傀儡……”
他打开光脑，“还在房间里隔离的五百万人的异变率倒是没什么区别，不过交通工具上的三百万人异变率也比其他地方稍低。”
兰芙瞥秦征一眼，“所以呢，你想说玄水像螨虫，多照照紫外线就好了？”
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死直男。
就算他说得有点道理，她还是想杠。
“这四百多万人的共同点是在户外生活，而岚城户外的特点是紫外线特别强，昨天岚城一直有雨，今天是大晴天，异变率就降低了。”秦征认真陈述，“所以我认为，紫外线或许能抑制玄水的生成。”
何荧提出质疑，“刚刚我们看到的傀儡是在冰屋里出现的，如果紫外线有用，不是应该在树屋里出现傀儡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让我看看住树屋和住冰屋的人整体异变率有没有不同……”曹衍边说边翻数据，语带喜悦，“还真不一样，近120分钟内，冰屋3例，树屋5例。”
秦征补充道：“而且冰屋的数量是树屋的一倍多。”
他思量片刻，对曹衍道：“尽快准备一百五十万个紫外线发射器，安装到第一批隔离舱上。”
然后他走到一棵大树下，让袁之阑摆了一套折叠桌椅，就地工作起来。
兰芙双手插袋，半褪口罩，叼着一根代替香烟的草莓棒棒糖，瞅着在光脑上不停写写画画的秦征。
隔离舱又是个什么玩意？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小型3d打印机哒哒作响。
银灰色金属粉末快速下落，一个小型金属球体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球体下半部分实心，上半部分是个微缩的大单间，透过上半球表面打开的门，能看到中空的上半球被一堵墙分割成大小两个半圆，大的那边地上固定着桌椅床柜和折叠梯，顶上装了个圆形吸顶灯，而小的那边则是一个标准的智能卫生间。
秦征专注地调试着光脑上的模型，兰芙眼看着一个颇为复杂的紫外线发射器被他轻而易举地添加到了吸顶灯边上。
淦，狗男人竟然是个触手怪。
她之前也学过3d打印类的建模，但被繁琐的操作烦得半途而废。
“每人提个意见，今晚十点，隔离舱投入生产。”
曹衍摸摸下巴，“我建议加个镜子。”
秦征凉凉道：“你愿意为镜子额外多付5经费的话，也没关系。”
曹衍瞬间闭嘴。
金语和袁之阑表示没有意见。
何荧仔细地看了一阵，“能加个窗户吗？如果紫外线有用，人们可以从窗户外面获得更多的紫外线。”
“现在这个版本的隔离舱预计能抵挡三级傀儡的攻击一小时，加窗户的话，抗打击能力会降低一半。”
何荧皱起眉，“这样吗……”
兰芙忍不住道：“将球体顶部的八分之一比例用金属填满，然后在这个块面上添加一个左右开合装置，再贴合表面开一个曲面天窗，天窗材料用高弹碳素玻璃，抗打击能力至少能保持80。”
她还是有设计能力的，只是懒。
秦征抬眸，充满压迫感的视线扫过兰芙的脸。
直到兰芙开始反思自己的设计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的时候，才听到他低沉地道：“很好。”
狗东西，这么爱装逼怎么不去当条内裤呢。
兰芙愤愤不平。
秦征的工作速度堪比一个顶级团队，仅仅二十来分钟，他就重新设计好了模型。
兰芙打量这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完美的天窗，决定鸡蛋里面挑骨头。
她走到桌前，凑近模型。
“隔离舱为什么要做成圆的？”
若有似无的甜香在鼻端萦绕，秦征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木着脸，沙哑地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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