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不像是人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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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京城一别，别来无恙？”夏明走到何建业面前，恭敬地问候。
何建业瞧见夏明，笑了笑，道：“我心里还想着，这等事情，你会不会冒出来凑个热闹？还没禁着我嘀咕，你就凑了过来。”
夏明道：“如此盛事，老爷子都被惊着，晚辈怎么着也得过来壮壮声势。”
说着，夏明又朝着周勤生的方向，打了个招呼。
周雨桐与何建业问好之后，就跑过去把周勤生扶过来。
“小友，雪迎可将情况都与你说了？”周勤生与何建业等人见礼之后，向夏明问道。
夏明点点头，道：“说了。”
“可有把握？”
“不成问题。”
周勤生连道：“好好好，有此心气，不愁教训不了他！”
何建业看着夏明，道：“夏明啊，话不能说得太满。松井这个老家伙，我曾与他在私下里切磋过，当年就不在我之下。现在敢跑过来，说明他早已不将我放在心上。你的字我也见过，于他那时，在伯仲之间。若是再过几年，我也觉得你能胜他；至于现在，还真不好说。”
听到何建业这么一说，周勤生就泄气了。
何建业在华夏书坛，绝对是第一人。
在座的这些人中，只有他见过松井太郎和夏明的字。他的分析，是很客观公正的。
“老爷子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松井是厉害，我也不差。”夏明笑呵呵地说道。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张狂的好。”坐在何建业左手边的老人乜了夏明一眼，给他提了个醒。
夏明道：“人不张狂枉少年。老爷子，我是没你这般稳重，但你却如我这般年轻过不是？”
那老人再看夏明，目光也变得不同，只道了个“好”，然后对何建业道：“老何，好福气啊！”
何建业道：“好个屁的福气！”
“哈哈，少得了便宜卖乖！”老头大笑一声，道：“你要是不满意，让这小子叫我一声‘师父’，我这把老骨头卖给他也成！”
何建业翻了个白眼，道：“就你这把老骨头，买回去当祖宗啊？滚蛋吧你！”
被何建业怼了一顿，那老头也不气恼，自顾在旁偷着乐。
“这老东西就是欠收拾，你别搭理他！”何建业对夏明说了一声，又让他去接替黄平，免得再对下去，丢人现眼。
夏明也注意到，黄平渐渐跟不上伊贺千珍的节奏，再撑下去，对他的信心会有很大的影响。
在同辈的书家中，黄平还算纯粹，且悟性很高。
这样的一个潜力股，不管是何建业还是夏明，都不忍心他止步于此。
于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夏明气定神闲地走上台，打断了黄平与伊贺千珍的比赛。
“黄先生，先去休息。”夏明对黄平笑了笑，拍着他肩膀的手，暗暗渡过一道真气，帮他补充此番的消耗。
黄平内心大定，朝着夏明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向伊贺千珍拱了拱手，退回观众席。
夏明大大咧咧地坐在黄平原本的位置，似笑非笑地看着伊贺千珍，眼中满是挑衅。
“让你师父过来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伊贺千珍乜了夏明一眼，淡淡地回道：“不试过，你怎么知道，你能赢我？”
“东瀛人尊后王，以后王胜先王。你这副故作清高的模样，哪有一点恣肆放纵？矫揉造作倒是真的。没有真性情，你跟我谈什么书法？滚回去，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夏明丝毫没有把伊贺千珍当成一个美人对待，既然是对手，那就要尊重自己的立场。
伊贺千珍闻言，杏眼圆睁，目光闪烁，就在她要发作之前，被松井太郎喝住。
“千珍，回来。”
松井太郎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台上来。
伊贺千珍死死地瞪了夏明一样，目光之中满是愤恨和挑衅。
“技不如人，就要有自知之明。你们东瀛人不是喜欢学习吗？在下面老老实实待着，小爷我等会儿可是要检查作业的！”夏明冲着伊贺千珍挥挥手，随口调侃道。
“哼！”
伊贺千珍回到座位，却不见了柳生家的两位师弟，她也未多想。
在她看来，柳生下惠、柳生三郎，都是柳生家族的剑道高手，不去惹事生非已是万幸，什么人能伤得了他们？
松井太郎坐在伊贺千珍的位置，看向夏明，用一口顺畅的华夏语和夏明进行交谈。
之所以用“顺畅”来描述松井太郎的华夏语，是因为他的口音中还有着明显的不属于华夏这一方水土孕养出来的感觉。
感觉不对，用力的强调字音，反而暴露了自己是东施效颦。
“林老生前曾说，历三百年才可称‘大师’。难不成你的水平，在林老之上？”夏明蔑了松井太郎一眼，不无讥讽地问道。
松井太郎道：“林翁既不成‘大师’，我辈挑战，有何不可呢？”
“这么说来，《华瀛友谊诗书法手卷》，贵国上下已经研究透彻了？”夏明问道。
松井太郎沉声道：“《华瀛友谊诗书法手卷》，在当代只能算是一件不错的作品，林翁之成就，于华夏，当得起‘草圣’之名；于东瀛，不过尔尔！”
“哦？”夏明抬眼乜着松井太郎，问道：“如此说来，东瀛的书法大家有很多啊。你在东瀛有‘国宝’之称，想来是佼佼者喽？”
松井太郎傲然道：“那是当然！鄙人在东瀛，既被称作‘国宝级’书法家，自然是上上之才！”
“不过尔尔！”夏明说着，朝靠椅上一趟，全不将松井太郎放在眼里。
“嗯？！”松井太郎看向夏明，问道：“你不将老夫放在眼里吗？”
夏明道：“林老被誉为后王之后第一人，东瀛既尊崇后王，认为后王胜先王，难不成阁下已经在后王、先王之上？”
松井太郎道：“我辈学书，以古人为师，但若不能胜古人一筹，岂不是辱没了先人？后王可以胜先王，老夫如何不能胜后王？”
夏明晃了晃手指，道：“后王胜先王，是你们东瀛人提出来的，在这一点上，我华夏书家，从未承认过。即便林老，被誉为后王之后第一人，也不过是延续华夏书风，不使传承断却。再看东瀛，一个毫无底蕴的岛国，不过是从华夏偷学了皮毛而已，就敢妄下结论，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点呢？”
“王铎已得二王之笔法，姿态犹在二王之上，天赋性情，恣肆挥洒，哪一笔在先王之下？”松井太郎大声说道。
夏明道：“笔法，从来都不是二王的！你以为得了二王笔法，就可妄论天下英豪？天赋性情，恣肆挥洒？可笑至极！”
“王铎所生何年月？二王书风又是何年月？虽俱是伤国势悲家怀，但先王所悲，乃衣冠南渡，生灵涂炭，不得已而苟延残喘。悲以文载，以字显，字里行间皆悲，意境深远，悠悠而绵；后王所悲，难以名状，以字辈，生情显于表面，恣肆挥洒只为恣肆挥洒。”
“东瀛弹丸之地，不知我华夏五千年文明之积淀，乃骨乃血，沐猴而冠，唯恐锦衣夜行。只瞧得表面，难以视内在，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实为可悲可叹！”
夏明冷眼瞧着松井太郎道：“若无三百年文字狱，王铎不得以形言志，后王当胜先王；若无你东瀛狼子野心，林老何不能胜后王？”
“我只当三十年前，你们已经长了教训，未曾想尔等仍以为华夏无人！三十年前的教训，没让你们觉得疼啊！”
松井太郎面色阴沉，冷冷地说道：“崖山之后不华夏，煤山之后无中国！”
“放你娘的狗屁！”夏明抓起面前的一把毛笔就朝松井太郎的脸上丢了过去，“你还当这是一百年前吗？”
“你们华夏人的文明，在东瀛。不管是一百年前，还是现在，亦或是一百年后，你们，都要到东瀛去学习，真正的老华夏文明！”松井太郎抬手挥开了飞向他的毛笔，哪怕是一滴墨，也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夏明忽地一笑，道：“没错，一百年前，华夏遍地战火，连可以安放一张书桌的地方都没有。华夏人必须走出去，才可以将被掠夺的文化，被占据的安宁找到，潜心治学，光复中华。现在，不是以前。华夏有无数治学之所，有无数潜心做学问之人。你们可以夺走华夏的文物，但夺不走华夏的文明。‘传承’这种概念，对于一个有奶便是娘的民族，是很难理解的。”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传承’了多少！”松井太郎怒道。
夏明笑道：“我随便写写，就足以让你再写十年。你信不信？”
“胡说！”
夏明“哈”地一笑，道：“其实你不用动笔，我就知道你写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德性。一如你这个口音，听着像华夏语，但就不像是人说的。”
“八嘎！”松井太郎一拍桌子，一张老脸涨的跟茄子一样。
“这小子的一张嘴，还真是一点都不饶人啊！”坐在何建业身旁的老头笑呵呵地说道。
何建业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他不也说了吗？不说人话的东西，用得着饶过他们吗？”
“啊？哈哈……”老头放声大笑，道：“对对对，我差点把这点给忘了！哈哈，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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