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需要

依兰抬头看着他“我不会送走他，我想我还是很需要他”。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神色。

        “我们谈一谈吧”

        他走在前头离开书房，去了庭院的树下，站在那里，像一根笔直的电线杆，但又多了些松柏品格“你想谈什么”。

        “我们之间保持距离比较好，你觉得呢”依兰直奔主题，不想像个青春期少年一样稀里糊涂。猜测心意或者回避闪躲都不是她的风格，那样只会让生活更难开展，把话说好很重要。

        “这是你的想法吗？”

        “嗯”她明确的点头。

        “可以问问为什么吗”他仍然风轻云淡的开展对话。

        “就是……只要我还在月桂国，咋们就难免还会见面的，把话说明白了以后好相处”

        “相处？”他饶有兴致的看她，并未表态。

        依兰有些语塞，不明白他毫不回复是什么意思，好歹说我也是这么觉得，没问题之类的不就成了。“你觉得呢”。

        “你想保持距离没问题，但我们，终究是不一样了”他目光锁着她“你已是我的女人”。

        “就当作，是个失误吧。我们都没有交谈过不是吗，顺序错了，人都是会犯错的”没想到不淡定的人是她。

        “这是你的想法”

        “宇辰”依兰望着他，略显无奈“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而且我向来最怕麻烦，常常觉得很累很累。但是安载在，我就很安心。与其他无关，除非你能容忍我一直这样。”

        男人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她继续说“我不想做改变，也不想改变你”。她总觉得，对于他的不表态，她的语言显得十分苍白。不好的回答也好过没有回答。就好像，一个坏的结局，有时候也比没有结局来的好，她有些焦虑了。

        “若什么也不必考虑，不曾想过和我在一起吗。昨天到现在”他把话题拉回了他的身上。

        “或许，想过”依兰笑了，还是带着无奈“英俊潇洒的宇辰王，世间女子谁不喜欢。但是，也许我没有可以和你相媲美的东西，安载在精神上陪伴着我，就算一辈子不成婚，我也想他在身边，至少现在我很明确”。

        “我也不过□□凡胎罢了”他突然说，眼里闪着淡淡的动容“向来，你都和所有人保持距离，我并不讶异你这么说。只讶异于原来有个人已经和你如此接近”。

        “依赖吧。我在这里很缺乏独立生存能力。虽然这世间纯粹的感情少见，但如果有权人不做威，有钱人不利诱，我想应该会存在一种信任结合义气的依赖感。与威与利与情都无关，却那么那么的重要让人想要守护”。

        “你若想好我自然说好”他看着她眼神似乎已经飘得悠远“我还能拿你如何是好”。

        依兰补充“我想我也不该定夺你的感情。”

        “我的感情？”男子走近一步“你可知？”

        “痛是在所难免，这是你说的”她退后一步，靠在树干上。瞥到不远处的董叔正在扫地并望着这边。

        “你痛吗”他问，低下了头。

        眼看就近在眼前，依兰再次把身子往树干上缩“我害怕太美好的东西，难以守护。再美好终会归于平凡甚至走向反面”。

        “不美好，我看到的是你在推开我。就算没推开你也会撕扯着我，如同以前，我从来都不是为了美好想和你在一起，而是看清了，这一生，和你经历痛苦在所难免。此刻，也不是负了美好，而是本该如此。你本就不曾走向我过，你怕是忘了”。

        依兰收回眼神，低头看着右下角的一株草，脸色有些狼狈“生活艰难。徒增烦恼”。

        “做你想做的便是。我，不会为难你”他直起身子，欲要离去。依兰一把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他回首低眉“曾经，你选择月辰，如今，你选择他。我已知晓。”他迈起步子离开了。

        徒留依兰站在原地，脚底发软，无力的蹲了下去。

        她其实并无强烈的感情，却觉得眼框酸酸涩涩，低头之间，眼泪已经滴落在地上，一滴接着一滴。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脚，她抹了下眼睛抬头吃力的看向来人。

        他伸手向她“起来吧”。

        她不想理他，却被他抱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如何”

        “不”依兰手脚并用的晃起来。

        “你和我寻思一番无解，不如把实情告诉他来的好”他说着将她放在一旁石桌上坐着，两手撑在她身侧对着她“为何哭”。

        “不知道，就是觉得……”她再次哽咽起来“觉得难受了”。

        他轻轻弹去她的泪珠，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翻转片刻，再次吻去她的泪水“你不想他走不走便是，何必赶走我”。

        “你，你不会不舒服吗。觉得我喜欢他多一些”她疑问颇深。换做是她，如果她喜欢的人有要好的异性在身边，暧昧不清，她绝对不会接受的。

        “慢慢来”他再次吻她唇“你现在是咸的”。

        依兰擦了擦眼角“我说的很明白了，安载和你我更需要安载”。

        他暗了暗眼眸“至少，他没法再碰你了不是吗。他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我已派人告知他旁边姓蓝的人”

        依兰挑了挑眉，下一秒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

        她恍恍惚惚回到禾山酒楼的时候，蓝焕看着她的眼神果然有了变化。

        “咳”她走了过去“蓝焕你都知道了对不对，我也是才知道的。”

        “安载还不知，先给他解毒吧，你可以吗”蓝焕确认她的眼神后，抬起她的手指给了一刀，接了一些血进熬药的地方去了。

        依兰将伤口含在嘴里跟了进去，看他前前后后忙碌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哦，你这点小伤没事”蓝焕好像突然想起来她的存在似的交待了一句“待会安载喝完药就没事了。你何时回日辰国？”

        “回日辰国？不啊，我目前还在月桂国”

        蓝焕不理解的抓了抓头发，一副糊涂神仙的样子“奇怪了，一开始紫衿说来接你回去的。然后他自己先走了”。

        依兰忍俊不禁“蓝焕，你先熬药吧，你都快忙糊涂了”。

        “那你和安载，你们……”他眼神示意，依兰会意但是却摇了摇手。他低下头捣弄着药壶，碎碎念着“天意啊，我早就和安载说了，他非要来”。

        “嗯？你早就知道了吗”依兰坐下帮忙烧火。

        “我不知你有毒，只知道你们没法再一起，更多的我也算不出来，紫衿也许看到了别的什么”。

        依兰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依我看，安载也是劝不动的。你作何打算”

        “他若是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自然是最开心不过的”

        蓝焕动作微停，“你让他留在月桂国”。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说了”

        “走走，先去给他喂药再说”。

        安载着实病的有些严重，依兰给他喂药的时候，他并不清醒，嘴唇苍白，意识混沌，勉强算是喝了一碗药。

        到了晚上，喝下第二碗药他才恢复了一丝血色，醒了过来。

        这不，又要多一个环节，喂饭了。

        依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会有喂他吃饭这一天。

        她面无表情地舀着饭递给他，不管大口还是小口他都吃下。

        “喝汤吗”她嘴上问着，已经舀起汤递给她，不等他回答。

        “兰儿，我吃饱了”。

        “真的？”她挑眉问。

        他点点头“明日我自己来便是，劳烦了你和蓝焕”。

        “说实话，你这次病的这么重，我和蓝焕都挺意外的，好在好起来了。那你日后作何打算，回日辰国吗？”

        他拉了拉被子，整理好被角“你在哪我便在哪罢，除非你赶我走了”。

        依兰了然于胸的抿嘴笑了下“就知道。不瞒你说，你这次会生病是因为，因为……”

        她正在斟酌词句，蓝焕走了进来，悠悠道“因为你面前这个女人有毒，不可亲近”。

        “此话怎讲”

        蓝焕帮忙收拾着碗筷，一边说“你可记得记得紫衿说过，依兰消失前他曾闻到过一阵暗影月桂香味，你我却不曾闻到”。

        “确有此事”

        “闻不到的人，如果和依兰太亲近，便会中毒”

        “蓝焕，你这么形容我像个妖怪。安载，总之，他说的是对的，我体质特殊，不能接近，除非闻得到他说的什么味道。蓝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件事”

        “我的确早有耳闻，但不曾想过你会是这个情况”

        “有解药吗”安载问。

        “有的有的，你已经喝过了，没事了”依兰补充。

        “解药是她的血。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太接近了”

        依兰似乎感觉到了安载的目光，但她不想更多的解释，只是让他消化一下。毕竟，她刚刚知道的时候比他震惊多了。

        “何谓接近，我们不可牵手相拥？”

        蓝焕面无表情的回答“没有□□接触即可。没想到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恕我直言，太快了”

        “咳咳”依兰尴尬的咳了咳。

        安载望着她，目光带着深意。

        “那，那个，我们只是接吻了而已”

        “我们还是回日辰国吧，这是对你们最好”蓝焕对安载说完这句话就拿着碗出去了，忙碌的赤脚医生。

        依兰一时无言，坐在安载身侧陪他。

        他轻轻拿起她的手指，看着两道伤口，微微叹了口气“可疼？”

        “还好。安载，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这种事的”

        “兰儿”他轻轻将她搂在怀中，脑侧蹭了蹭她，动作像极了一只猫。

        依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没事。我们都好好的不是吗”。

        那日之后，蓝焕便表示要回去了，送行之前，水涵师傅正好来了，正好组成了四人的饭局。

        蓝焕之前来过乌梅寨，自然也是见过水涵师傅的，便约上在禾山酒楼的游船上吃这一餐。

        熟悉的地方，这一次依兰穿了一身裙子，戴着面罩，早早来了隐秘的船舱。

        不想，私人吃饭之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依兰第一个开口询问，门口的人顿住了脚步，随即一笑，自然的入座席间。

        “是我请来的”水涵师傅莞尔一笑，示意依兰稍安勿躁。

        其实，这次主要为了给蓝焕送行，他和月桂国的人并不熟，按理不该请宇辰来的。

        “听说要给日辰国的贵客送行，我便来了”。

        其他两人也是颇有讶异，但仍不动声色的吃着。依兰看看安载看看蓝焕，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中途而来的人，或者说无视了这个人。

        “这位是我的朋友，宇辰，这两位是依兰的朋友，蓝焕、安载。你们大概是第一次见面。”。

        依兰也活络气氛“我们喝一杯吧，以茶代酒”。

        蓝焕这家伙是真的在吃饭，从头到尾认真的只顾吃吃吃，眼里没有别人。“蓝焕蓝兄弟会医术，还是附近远近闻名的神算子，水涵师傅，你觉得他的水平如何”。

        “自然是炉火纯青”

        依兰歪头表示不解，评价如此之高？

        水涵喝了一口茶“蓝焕和我师出同门，只是早些年走散了”

        “哦~~怪不得之前蓝焕来了我们乌梅寨”

        蓝焕终于加入了交谈“虽说我们勉强算师出同门，但我流落民间多年，已经不记得了，昨天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这位是依兰身边一直照顾她的人，安载”水涵师傅再次向宇辰介绍。

        依兰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俩。

        “有所耳闻，兰儿经常提起你”

        依兰夹菜的手一抖，还是不吃了，她放下筷子喝茶，私底下和蓝焕窃窃私语，不参与他们三人的对话。

        安载微笑颔首。奈何宇辰没打算结束对话“此番安载是否也一同回日辰国”。

        “哦，没有，安载和我一同在月桂国”依兰替他回答，清脆的声音很悦耳。“安载，宇辰是水涵师傅的好朋友，以后恐怕我们会常遇到他，而且他贵为宇辰王，水涵师傅都得听他三分”。

        宇辰从对面看着她，一双鹰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饭毕，大家正欲各自回去，宇辰在门口唤住了依兰“依兰小姐，可否赏脸一同游船”。

        依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这人就不知道少折腾吗，正欲摇头，水涵师傅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罢，我们三人先走”。

        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对着安载点了点头，他们便先走了。她走向宇辰，抬头语气不善“你想干嘛，我之前和你说明白了”。

        “一起游船？”

        “你想做什么。听说一对男女只要私下见面三次就知道是否可以在一起了，我们见过不止三次了吧”。

        他冷下一张脸。

        依兰被他拉着走，但是全程她都没说话，冷着一张脸，十分扫兴。

        “你让他留下，我并未阻止，何故冷脸对我”迎着冷风，他衣襟飘飞，冷峻的眉眼之间更上几分寒霜。但他的声音一出，却显得浑厚温润，沁人心脾。

        依兰抬头看她挺拔的鼻梁，立体的鹰眼下，冷峻的轮廓让人离不开眼睛，尤其那张精致的唇十分不匹配他干练的整体五官，显得十分润泽脆弹。

        “脸长在我身上，我还要为了你装笑吗”她的声音也冷。

        “冷的话靠近我一些”他说。

        “不冷”说完她打了个大喷嚏。

        他揽着她进了船舱的另一个房间，递给她一件大袍子。

        依兰接过来将自己裹住了，一边喝着热茶“你恐怕是故意要让我感冒的”。

        他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我恐怕一丝一毫也无法将你分享给他人”。

        “这讨厌的占有欲，所以我不想开始。你要女人多的是，漂亮女人更多”她挣脱他的手臂，却被他紧紧一勾弹了回去。

        “我特指叫安载的这个人，你若看上其他人我不介意”

        “为何”她停止动作正对他的脸，热气喷在他的下巴上。

        “因为他的眼神充满占有欲，而你分毫未觉”

        “你该是被冲昏眼睛了，他对我有感情，但不是和你一样的感情。他没有条件，无条件无要求”。

        宇辰低头吻她，将她深深掰进自己怀里，在这温暖的舱房里卸下她的外套，指尖深入她的发丝。

        依兰觉得一切都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沉沦进他的唇齿之间，一睁眼已然被他按在身下。

        “雪儿”

        “我不是雪儿”她还是那么清醒。

        “兰儿”他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她的眼睛。

        依兰勾起手臂将他拉向自己，伸手向他的衣襟。

        男子似乎得到莫大的鼓励，一室温暖再次升温。

        直到岸上灯火微凉，依兰在黑暗中慢慢转醒，黏黏腻腻的靠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他的手便自动跟上了她的腰。

        “醒了？”他贴着她，吻她发丝。

        依兰感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缩了缩，又靠近他怀里。

        次日一早，他们去泡了热水，在氤氲的水气中，恢复了一天的精力。这才去给蓝焕送行。

        安载见到她和宇辰一起出现时，眼神看不清所以，依兰只冲他笑了笑，一同朝蓝焕远去的身影挥手。

        “我们有一天也会回去日辰国看他的”依兰对他说。

        “兰儿昨晚未归”

        “嗯，我和他在一起”这句话一语双关，她想安载应该也是听明白了。

        “那便好”他说着看向没有边界的远处。

        “明日开始你也要干活了，身子恢复好了吗”

        “安载已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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