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到了车队，郑以骋就被拉走了，临走之前将庄淼淼带到了他的休息室，又去隔壁把那个五颜六色的男生拉了过来陪庄淼淼。

        于是庄淼淼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听周郎达讲了好一会儿的摩托车。

        从刹车片讲到头盔，从引擎讲到轮胎。堪称面面俱到，无一含糊。

        庄淼淼没有基础知识储备，自然是听不懂他的解说，但是周朗达解说的实在是太慷慨激动了，庄淼淼觉得自己不做出一点儿该有的反应都多多少少有些对不起他说话时候亮晶晶的眼睛，但是又是在是做不出来什么好的反应，于是只好“嗯”“嗯”的小声应和。

        直到郑以骋回来，才解救了迷迷糊糊，尽力表演配合的庄淼淼。

        “和你聊天真有意思！”周朗达便被郑以骋往外请边兴致盎然的依依不舍，“你什么时候还来啊？”

        “她来不来和你有关系？”郑以骋一手钳制住周朗达的还没有平静下来的手舞足蹈，“去练习，别讨嫌。”

        “你懂什么？我和庄淼淼可聊的来了，是吧？”周朗达不服气的哼哼了两声，叫庄淼淼来为他们的投缘做证明。

        “以后有机会肯定还是回来的呀。”庄淼淼看着他们打闹，觉得好玩。

        “那就是会经常来了。”周朗达两手一拍，得出结论。

        “老大肯定会制造机会的。”周朗达冲庄淼淼眨了眨眼睛，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还没告诉你呢，我叫周朗达，以后来了，记得甩了老大，偷偷来找我玩！”

        “再不滚就不用滚了，去跑几圈。”郑以骋看着他耍宝，啧叹了一声。

        “欸欸欸，知道了老大！”周朗达别着嘴，“用我的时候就把我当成宝，不用了就是草，老大好狠的心。”

        说完，拉开门窜了出去。

        “别理他，他对谁都自来熟。”郑以骋如愿以偿的将周朗达赶出门外。

        “没事没事，他很好玩呀。”庄淼淼笑着说，“你们的项目解决了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主办方和我们要再签一个。”说着郑以骋顿了一下，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鼻子，“要是我参加下一个赛季并且能拿冠的话，就直接和我们签五年。”

        “把老郭乐疯了，压着我就和他们签了。”

        一直以来，郑以骋对于自己在这一方面的能力都毫不谦虚的有点不可一世。他本身也没有谦虚的必要，当实力过于强大的时候，谦虚反而透露出来一股子假惺惺的社会气，像是小时候总是考差了的班级第一。

        但是这次破天荒的，郑以骋那句嚣张没有说出口，他看着庄淼淼，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刻意夸耀，怪讨人嫌的，

        但是又忍不住这个年纪男生特有的孔雀抖羽之心，还是含蓄的点了一下。又希望能庄淼淼能意会，又希望她察觉不到

        反正再多带她来看几次比赛就是了，到时候不用自己说，她也会知道的。

        真男人就要用实力说话，郑以骋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中二。

        “那么这对于你们不就是等于直接签了五年吗。”庄淼淼笑着说道，“你那么厉害，肯定是第一啊。”

        “我这么厉害肯定是第一。”这句话郑以骋自己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类似的还有“这次比赛哪些人来抢第二？”“我不是上场了吗。”

        但是听到庄淼淼说出“你那么厉害，肯定是第一。”的时候，郑以骋感觉自己的心快速的，欢呼跃雀地跳动了起来，好像没得到过夸奖的幼儿园小朋友，光靠大人三两句的甜言蜜语都能快活大半天。

        “长得好看真是要命。”郑以骋稳了稳心神，将视线从庄淼淼身上强硬的挪开，心里想着，“简简单单说句寻常话都这么大威力。”

        “咳要不要带你去看看“，郑以骋顿了一下，”本来带你来就是想带你试一试的，你看看喜欢哪辆？“

        这下轮到庄淼淼惊讶了，她惊讶地眼睛都睁大了：”我骑车吗？可是我不会啊！“

        看到庄淼淼懵住的样子，郑以骋觉得可爱：“没事，你喜欢哪一辆，我带你。我们去南城国路看看！“

        没办法拒绝这个邀请，庄淼淼几乎是一瞬间就心动了。

        庄淼淼想，郑以骋一定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他是什么样子。

        张扬，连光也迎合着给他捧场。分明也不是什么比赛，却莫名叫人看出了一种胜劵在握的小得意，好像在说：我有数不清的好点子，要不要来看看？

        没有人能拒绝惊喜。

        特别是，未知却早已期待已久的惊喜。

        直到庄淼淼在摩托车的后座上，驰骋在南城国道上还是觉得不真实。

        耳畔都是呼啸而过的风，贴着头盔刮过，再传到耳朵都是闷闷的，不大声，却将所有的喧嚣都隔开了。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只有他们。

        起码在此时此刻，起码在南城国道上。

        又是一个弯道，郑以骋压车贴着地滑了过去，庄淼淼感觉到车身的倾斜，紧张地收拢了手臂，攥紧了手里的衣服。

        郑以骋感觉到腰间的力量加大了，莫名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难怪他们都喜欢欺负女生。”郑以骋受用的想到。

        一个侧滑回转，庄淼淼发出一声惊叫，车子停了下来。

        郑以骋转头，声音闷闷地从头盔下面穿出来，有些失真，“到了。”

        庄淼淼愣了一下，心脏还在刚才那一下动静下跳的厉害，才反应过来一样从车上跳下去，摘下头盔，一抬眼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南城国道高高悬在半空中，洋洋长长的柏油路没有人烟。沿路只有零零散散的无人便利店开着,倚着山脉曲折回转一侧是山体，一侧是低矮的护栏。而护栏的外面，

        是茫阔辽大的湖泊。湖泊与天际晕黄的晚霞相交辉映，太阳恋恋不舍的余晖尽情的洒在湖面上，像是未曾兑现的热情肆意泼洒。

        风隔着山山水水吹拂过，听得见列列响声，却是温柔的撩起头发。

        “好看吗？”

        郑以骋话音刚落，路边的灯一瞬间全部亮起来。郑以骋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桃花眼勾起，在路灯下居然褪去了平日里嚣张到尖锐的肆意气，眼角眉梢平添一点温柔。

        庄淼淼怔怔地看着郑以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晚霞，

        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青春。

        作为一个从小按部就班的长大的孩子，庄淼淼从小就是一个乖宝宝，然后成了一个乖乖的少女。走到哪里都是模范生。游戏、逃课、早恋、争吵这些只适合青春期不计得失的冒险她一件都没有干过。然而时间不会因为任何遗憾而滞留，再然后就不知不觉成了一个无聊的大人。

        就像这个城市，她生活了近二十年了，却只在家门口和学校附近的路上走过，只正儿八经的和一家人去某个地方玩过，从来没有在不被父母允许下去过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不被允许的事情，平平白白就错过了蹦蹦床，错过了这么多年的晚霞。

        “你有想过自己会以后会做什么吗？”

        车停下的地方往前走几步就是便利店，两人买了可可，冲泡完之后捧在手里，回到路边坐下。

        路的围栏是由铁栏焊接成的，两人就坐在路边，将腿从栏中间伸出去，摇摇晃晃的悬在半空中。这个高度按理来说，庄淼淼应该感到害怕，但是却并没有，可能是因为横腹部的铁栏很稳牢，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安和平静。

        太阳半隐半露的还在水面上，庄淼淼将被风刮到脸上的头发撩过去，一转眼看见了郑以骋眯着眼睛惬意的样子，突如其来的想到这个问题，问道：“你想过以后你会做什么吗？”

        “继续赛车吧。”郑以骋懒懒地说道，似乎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

        “组建自己的车队，然后做做自己的项目。”郑以骋喝了一口热可可。

        “你呢。”郑以骋眼睑抬起，勾人的桃花眼褪去锐气，“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庄淼淼听见问题抛了回来，没有立刻回答。脑子里面的东西变来变去，一瞬间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但是湖面平广，连带着思绪也空荡荡的，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想起来父亲拼了一辈创造的事业，想起来家里面都希望她能去考虑的稳定事业，又想起录取通知书到了的时候爸爸的生气，和她至今都不能理解的这么锲而不舍的让她换一个专业。还有从入学就折磨着她的考研计划

        “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庄淼淼停顿了很久，长而翘的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一开始会想到科研所去，在大数据上面多探究哪怕一步。”

        “虽然我知道，这一切与天赋，与运气占了太多的关系。我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没意义的，但是我还是觉得我想去试试。”

        “但是现在，好像又很犹豫了。倒不是犹豫去做什么，只是……算了，说不清。”

        庄淼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摸了摸鼻子：“我知道，我这样还挺中二的。”

        身边的传来男生温柔的气音低笑：“解释什么，总不会比我中二。”

        “回答完你的，现在轮到我了。”郑以骋的语气突然变得兴致昂扬，“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庄淼淼有些惊讶他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却意外的对这种有些越界的问题不反感。可能是环境太温柔，太适合谈情说爱。

        谈谈心中的情爱。

        “还没有吧。”庄淼淼腿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荡，她想到郑以骋，心里纠结了一下，但是还是犹犹豫豫的说道，“起码现在还没有。”

        对着郑以骋的时候确实会比在面对吧别人的时候更加心潮澎湃一点，但是这就是是喜欢吗？她没有过喜欢的经历，无从对照自然也就无从判断，自己琢磨琢磨觉得大抵不能算，可能只是一时的被脸和完全不同于自己的生活给诱惑了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郑以骋又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你要遵守规矩啊。”庄淼淼说道，“问这种问题你总得先说说你的。”

        “我喜欢可爱的，到你了。”郑以骋说着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庄淼淼的胳膊，让庄淼淼想起来小时候和同桌一起说悄悄话的感觉。

        但是“可爱”这个回答也太搪塞，都“可、爱”了，怎么还会不爱呢？郑以骋说悄悄话一点儿也不坦诚。

        “我遇见喜欢的我会去追他。”庄淼淼于是也不正面回答，“等我遇见我真心喜欢的。”

        “这不算，你要说类型。”

        “安稳的吧。”庄淼淼拿出很久之前自己和同学说悄悄话时模拟出来的类型。

        小时候还离真正的情爱十万八千里，所谓的“喜欢类型”也多变，大抵变化都取决于最近热播的电视在放什么样的男主。被窝里把男主摘出来，再加上自己一贯喜欢的特点，就可以演十几八百集剧本。

        但是庄淼淼这么多年确实没有变化的一个喜欢类型就是“安稳”。

        不是说事业安稳，或者性格安稳，而是一个，只要在他身边，只要看见他，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怕，不用担心。只要看见他,就能够让混乱的心绪安静下来的人。

        一个总能让你觉得自己有家可归的人。

        庄淼淼说完，两个人又恢复了沉默，沉默的两个人并肩坐着看了夕阳，直到太阳磨磨蹭蹭的降下还海面。气氛却并不尴尬。就好像两个人已经认识多年，默契到不需要言语来填补空白。

        “你是一见钟情吗？”天空彻底暗下，路灯摇摇坠坠的撑起一片湖域，郑以骋的话随着风飘到庄淼淼的耳朵里。

        “不知道，可能会？我还没有喜欢过人。”庄淼淼说道，“你呢？你是吗？”

        “我也没有喜欢过人，但是我好像是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郑以骋，“最近才发现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风有些凉了，但是两人还是不愿意离去。

        “你会追人吗小妹妹。”

        即使有灯光，郑以骋的面貌也因为阴影而不清楚了：“该不会到时候你的追人就是给那个人的朋友圈点个赞吧？”

        “别看不起人。”被这么一说，庄淼淼也不气恼，她将热可可捧到面前来，萦绕的雾气淡淡地晕在眼前，“我会带着花去的，再我遇见那个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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