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送灵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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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巍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劝慰，可是才走出一步便被棠奢不动声色的拦住，“既然无可挽回，你去他也是不领情的……”
“我不需要他领我的情，我只想做一个大哥应该做的事情！”公子巍没想到棠奢竟然能说出这样一句冷血的话来，什么叫不领情？难道他做的事情都要图别人怎样？
什么时候棠奢变成了这样？
这个跟他从小一张大的人，他的喜怒哀乐，他的雄心抱负，还有他那宏伟的法治社会、人人平等的理想，这样一个人，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
雍姞与棠奢公子巍，昔年结拜之时，是多么意气风发，而雍姞也曾如他一般，对棠奢一腔热忱，可是随国被灭，雍姞无家可归，尤其棠奢还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色，这让公子巍越想越是心痛。
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下一个雍姞会不会变成他？
公子巍眼前这个男子，面目已经渐渐模糊起来，他推开拦着他的手，然后缓步走向雍姞。
“时辰到了，你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雍姞站在随侯灵前，望着殿门外阴沉沉的天，怔怔出神，听见耳旁有人说话，也没反应，公子巍心中五味杂陈，明明是一场即将结束的游学之旅，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他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懵的。
“你滚……”
公子巍面带两难之色：“子欢……”
“你既然决心跟他站在一起，就不要再同情我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雍姞说完，慢慢回过头，看着满是心痛之色的曾经的至交好友，从心底发出一声嘲笑来，“你跟他一丘之貉，又何必现在来假惺惺？”
公子巍拉住雍姞，道：“我带你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会……”
“我就会苟活于这个世上？”雍姞带着嘲讽：“下一个会是谁？许国？是南汶国？还是孤竹国？我猜下一个可能是蔡国，再下一个是彦国，申国，乌星国？等所有国家都完蛋了，最后就是肖国？”
他说完这话，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愤慨，“那么我问问你，你还会有多少日子，又能护我多久……”
他这番话，只把公子巍心中的所有怀疑都说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极力说服自己，棠奢是有自己苦衷，可是看着彦国以他的名义压境随国，接着彦侯又发檄文，说随国世子雍姞意图刺杀礼天子，接着棠奢以随侯候灵的理由，进入随国太庙，把太庙里的随国彝鼎交给彦侯……
这一步步走的严丝合缝，他也越来越怀疑这一场究竟是他无意卷入，还是有意为之……
公子巍面色难堪的站在原地，雍姞又是一阵大笑，这笑声让姜采采听的心里发毛，她从没听过一个人在笑声里哭，看见他悲伤愤怒到极点，终于觉得她确实不该任性……
昨日的情景，仿佛又一次呈现在面前。
发现旺财失踪后，她心急如焚的等待消息，已经亲自找过几遍后院的她，直冲冲跑到大殿里，气都没喘匀，就听见棠奢手下人报告说已经派人在外面都找了一圈，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也没人看见姜居正。
当时她棠奢背对着她，坐在大殿右边的长凳上听下人禀报，而她也正好听到了。
外面都找过没有踪迹，那肯定还在府内，肯定被谁藏了起来，姜采采心里揣着这个想法往棠奢跟前走，却听他忽然说道：“就剩棺材里面没找了吧……”
那禀报的人随即应声：“回公子，是……”
姜采采听见这句话，基本魂飞天外，她的弟弟旺财如果这么长时间被放在棺材里，那不是早都被闷死了？
她倒吸一口气，转了方向，向棺材那边飞奔过去，接连撞到好几人，爬起来就要去开棺……
最后就闹到，随侯母亲和随侯夫人以死捍卫随侯最后的尊严，当她看见那两具尸体的时候，虽然觉得自己错了，可是她依然找不到旺财不罢休，不开棺看清楚不死心。
那个时候，她基本确定旺财死了，一个人不可能在棺材里呆那么久，而且随侯已经死了，开棺看一眼也没什么了不起，而且看见二十多个人因此而死，她心里还隐隐觉得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个时代的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生都绑定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们都是傻子吗？
直到现在，她终于觉得自己错了，错的离谱，这个风雨飘摇的随国，她们在最后都想维护一国之主的尊严，可偏偏被她破坏殆尽，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
公子巍恨她，她能理解，雍姞恨她，理所应该，全天下的随人都诅咒她，她也能全然接受，只是自己的弟弟再也回不来了，即便棠奢安慰能找回旺财，她现在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雍姞一步步走到灵堂前面，又跪了半晌，才站起来，他脱力一般慢慢抱起桌前的牌位，失魂落魄的往出走。
公子巍还站在后面，看着那个走出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一时间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个错，他再一看棠奢，已经指挥人开始抬棺，鱼贯而过的人，在经过他面前时，都会迟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位让一让。
是呀，他是该让一让。
棠奢见他面色不佳，本想劝他在这里休息，不想他一言不发的将他推开，自顾自的跟在出殡的队伍中。
姜采采也跟在出殡的的队伍里，她的眼光穿过长长的一行棺材，直直落在最前面的那一具上，心中痛的几乎要窒息。她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姜居正。
从前繁华熙攘的大街上，已经看不见几个随国百姓了，即便有，此时也跪在路边，茫然的看着曾经的一国之主正被送出城外。
姜采采失魂落魄，脑子里尽是姜居正与她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小时候什么样子，几岁开始不尿床，几岁开始换牙，能跑能玩的时候回来被邻居小娃打的鼻青脸肿，再然后就是越长越循规蹈矩，有时候也会嫌弃她不修边幅，虽然表面看起来懦弱，可一旦生气发飙，她也会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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