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第二百零四章：

        虽然张宏伟自认猜出了唐宋的用意，但是当着这么多人，这厮竟然敢如此地落警方的面子，还是让他相当不爽的，以你的级别，合适说这种话吗？哪怕左平生就站在这里，他还是觉得忍无可忍。

        “警察的形象，用得着我诋毁吗？”唐宋瞥他一眼，眼中说不出的轻蔑，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指了指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华明辉：“事实证明一切，你能保证警察队伍中没有滥竽充数的垃圾？”

        “你……！”张宏伟被顶得直翻白眼，还好，他旁边的陆桥上前将他拉开了：“好了，张局，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是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没见到还有其他的领导在吗？

        “张局？”唐宋的耳朵，那不是一般的好使，其记性，更不是一般的好用，他的头立刻转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张宏伟，直看得对方毛骨悚然，冷笑一声：“你是张宏伟？”

        听到他直呼其名，张宏伟的眼中登时射出了一股凛冽的寒芒，整个人地身子也变得笔直，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上好膛的手枪一样，不但杀气四溢，而且似乎随时可能发射出来一般。

        “你……认识我？”

        显然，张宏伟已经感觉到了唐宋释放出的敌意，不过，他一时有点搞不明白，这么个攀龙附凤的家伙，怎么敢跟我炸刺儿呢？

        “听说，你跟以前的马局长关系不错？还帮其放出话来，想要收拾我？我这个人的心眼很小，所以，这次，你有麻烦了，很大的麻烦。”唐宋哪里吃他这一套？对方的眼光狠，他自是要还一个更狠的眼光回去，搁给外人看，那就是直接决裂了：“你信不信，这次谁都救不了你？”

        马局长原名马长远，曾经充当过东郭镇“钱柜迪厅”的幕后保护伞，由于在一次省厅治安三处下到地方的突击检查中，“钱柜迪厅”的老板被查出与毒品有染，顺藤摸瓜牵连到了他，所以才黯然下台。

        马长远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的栽了，可是他又栽的十分不甘心，同时也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在公安机关工作了十几年，自然养成了他敏锐的嗅觉，知道什么东西能碰，可以打个小小的擦边球，也知道什么东西不能碰，有种东西触之即死，他是收过“钱柜迪厅”送来的例钱，但是他确实跟这次的毒品案件无关，所以，他觉得自己很冤枉，既然觉得自己冤枉了，那么他当然很想搞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公安机关与其它单位不同，人走茶凉固然有之，但是更多的却是在工作中培养出来的“战友”情结，哪怕他现在下了，但是凭借以往的人际关系，仍然让他很快查明了事情的始末。

        怎么可能？这件事情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搞的鬼？

        这个事实确实让他有些膛目结舌，直直呆愣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暴怒冲天摔了杯子，这这这……实在是因为这个事实太埋汰人了，不过是因为马家兄弟租用了镇政府的土地，到期了没有交占地费，所以这名小干部才鼓捣了省厅的朋友过来进行突检，而马家兄弟又不争气，恰恰在这个时候撞到了枪口上——都是业内人士，涉及到毒品的案件躲都来不及，于是，在马家兄弟扛不住专政力量的同时，他成为了此次省厅下来突检的最大战利品。

        哥们我真的很冤枉啊！

        马长远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后，抱头痛哭的心思都有了，也正是那个时候，张宏伟适当安慰了马长远几句，发表了一些类如“兔死狐悲”一般的感慨，毕竟一起同事了这么多年，马局长跟他的交情又不错，这应该并不算什么，而事实上，这些话，他说过也就忘了，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却是不料，这个时候竟然有当事人当场提了出来？

        张局长登时就蒙了，他下意识的看了左平生一眼，又转头看看其他人，似乎是想找个人出来帮他解答一下疑问，这家伙的脑袋没被驴踢了吧？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

        他的默然，看在众人眼里，是不屑跟一个小人物计较，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小人物也许并不是真的“小”。

        这话听在华明辉的耳中，心里那叫是一个兴奋，几次三番相处下来，他太明白唐宋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了，若是别人这么说，或许是存了和稀泥的想法，但是唐宋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丫绝对敢作敢当。

        今天的遭遇，真的惹火他了，从小到大，他虽然也挨过打，但是那全是因为不听话被老爹打的，最多不过是高中的时候打过两三次群架而已，何曾被人修理的差点连命都没了？

        当他在警局里被几名警察劈头盖脸打了一顿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了，这个仇不报，我他妈的改称你们老子的姓儿。

        这次他的脸可是丢大发了，这要是回去后被约翰知道了，那么他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唐哥，你听我说。”华明辉有气无力的说话了：“当时在警察局打我的，不是这个警察，你会不会是……搞错了？我记得他们都管他叫黄头儿来着。”

        他的心思阴着呢，别看眼下好像是在帮张宏伟说话，那是因为他知道，以唐宋的小肚鸡肠必定放不过眼前这位了，话说，连他跟唐宋开句玩笑，他都恼羞成怒能给自己下春药，那才多大一个事儿？而眼前这位貌似早已经发出过狠话，那么，其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他觉得，既然这位的悲哀已经不可避免了，对于其他的参与者，少不得他也是要提出来的。

        “你们这里，治安真的很差啊。”他费劲的喘口气，看那样子，好像下一口气没准就上不来了：“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警察局长是怎么当的。”

        “我……”

        我靠，你不用这样明显的打脸吧？

        张宏伟真的很想调头就走，可是，当他看到左县长愈发阴沉的脸色后，他终于强忍住了这种冲动，强挤出几分笑容：“对不起，华先生，这次都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回去后，我一定会严惩这些害群之马，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华明辉根本就没搭理张宏伟，尼玛，你小子刚才不是很狂吗？哥们就不搭理你，而是转头望向左平生，奄奄一息的说道：“左县长，这次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不然，这里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华柔筝顺着他的语气点了点头：“我也希望如此！”

        唐宋一听这话，恨不得抱着乖徒儿猛啃几口，她这才叫火上浇油呢，而通过几次接触，他也基本上摸清了华明辉的性子，这家伙只是生长环境的不同，喜欢装腔作势，剥去外表的层层伪装，其实他也是个性情中人。

        显然，聪明绝顶的乖徒儿这是为了顺应自己的心思，见到自己不满，所以她才趁机发难，相信张宏伟这次回去，绝对好受不了。

        左平生暗中松出一口气，虽然唐宋刚才有点咄咄逼人，但是他的想法几乎跟张宏伟一样，唐宋这是在“暗渡陈仓”，其目的是为了贬低警局的工作作风，借此抚平投资商心中的那根刺儿，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现在投资商已经松了口，没有说出什么固执的话语，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立马松快了不少，同时也更加感慨自己走了一步好棋，把唐宋提上来，闲言碎语是有不少，但是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对比来说，他跟外商的私人交情比外商跟政府的交情要深厚的多，仅这一点利用价值足矣。

        “放心吧，华先生、华小姐，对于你们这次提出的合理要求，我们政府一定会考虑慎重解决的，保证对外投资环境安全，这是我们当地政府必须承担的责任，我相信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次发生。”

        左平生一丝不苟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接着转过头来，毫不避忌众人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用力拍了拍唐宋的肩膀，亲热的说道：“小唐，能者多劳，看来我们党培养的干部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不错，这种临危而上的作风值得表扬，不过，你也要记住，你的工作作风可是有些粗鲁，这样不好，一定要改，我看这样吧，华先生的身体现在还没有康复，在他的身体好利落之前，你可以留在这里照顾他，回头我会要陆主任帮你请假的，嗯，这是政府交给你的政治任务，必须认真完成。”

        唐宋郁闷的抓了抓头皮，尼玛，就算你想利用哥们，话也不用说得这样复杂吧？

        左平生带着几名心思复杂的副手转身走了，临走前，竟然看都没有看张宏伟一眼……如此耐人寻味的举动，不得不让大多数人为张宏伟捏一把汗，治安无小事，看来他这次面对的麻烦果然不小。

        ……

        “你好，华先生，我是欧阳市长的秘书马云，我们见过几次的。”马云看都没看唐宋一眼，径直走了过去，热络的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代表欧阳市长过来看你了。”

        马云由于曾经陪着欧阳市长接待过“华氏考察团”几次，所以对华明辉比较熟悉，当然，他也认识唐宋，只是故作不识而已，毕竟，他上次曾经因为妒火中烧说过唐宋的坏话，欧阳市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脾气，将他从半途中撵下了车，自那天之后，他很是胆颤心惊了一段时间，工作上更是不敢出现一点马虎，唯恐欧阳市长找到借口将自己换掉。

        还好，欧阳市长是个大度的人，再加上自己的悔过表现，所以，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过，就算如此，此时此刻见到唐宋，仍然会让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索性直接来个视而不见。

        马秘书？华明辉的眼睛缓缓闭上了，他不想跟这些人扯什么废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猛然有种感慨，要是政府里全是唐哥这种性子的，自己岂能吃这种亏儿？

        “就昨天下午发生的这件不幸的事情，我们感到非常地遗憾。”马云开始中规中矩的发言：“欧阳市长的意思是，对于伤害了华先生的警察们，无论他们的出发点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你造成了严重的人身伤害，必须从快从严做出处理……”

        官面文章，大概也就是这样了，从昨天左平生等人的离开，再到晚间分局局长冯三平领着那名带头打人的下属黄晓刚主动上门道歉，希望能够通过其它的渠道求得他的原谅，直至现在欧阳市长的秘书亲自到来，政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甚至说起那些打人的警察，也不过是误会一场，论起动机与出发点，也都是好的，这种情况下，华明辉又怎么能指望“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听到马秘书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到最后只是总结出一个类如“华先生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出来，市政府一定会酌情考虑”这样的结论，华明辉差点没气得从床上蹦起来。

        我靠，什么漂亮话都让你们说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还好，他谨记着自己的身体相当虚弱，到了最后，他连头都懒得点了，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装死，心里却不住地感慨，说起待人来，还是唐哥够意思啊。

        唐宋从水房打水回来，听着那边逐渐没有了动静，不知不觉转过了头去，这是……怎么个情况？不就是需要处理几个人吗？难道这也让政府为难？

        马云唠唠叨叨半天，眼瞅着华明辉闭目横躺一声不吭，又恢复了那副水米不进的样子，心里头登时有些恼怒了，可是，他的恼怒还没办法对着华明辉发泄，无意间一转头，他发现唐宋回来了，忍不住走过去，训斥道：“你就是这样做工作的？你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唐宋登时大怒，看着紧绷着脸的马云，冷笑一声：“我该做什么，你管不着吧？想教训我？可以啊，不过你先把左平生拉下马再说吧！”

        “你，你这叫什么话？”马云立刻被气了个半死，原本他对唐宋便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唐宋此刻如此乖戾的话语，简直让他恨得抓狂，而这种人，居然还是政府官员。

        只是，眼下这种场合，他根本没办法发作，无奈之下只能轻轻呵斥两句：“左县长已经把他交给了你负责，他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是要承担责任的。”

        “少拿大帽子扣我，哥们不吃这一套，欧阳市长派你过来，就是让你找我麻烦的？你的资格，是不是稍微浅了点？”唐宋的话语中忍不住发出讥讽的味道。

        “你！”马云登时大怒：“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这话，我会反应给欧阳市长的。”

        “嘴长在你的身上，怎么说都随你。”唐宋懒得理他：“记住了，我叫唐宋，欧阳市长对我应该有些印象的，你现在打电话都行。”

        马云听得顿时就是一愣，上次被赶下车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自己临来之前欧阳市长交待的话语：“小马，要注意团结同志！”

        这会不会是欧阳市长对自己暗中的警示？难道这个家伙，还有什么让欧阳市长忌惮的背景不成？

        想到这里，马云头前忽然间冒出了冷汗，毕竟，刚才他同唐宋搞得实在太僵了，而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欧阳市长的秘书，这服软的话……要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正在这里左右为难呢，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正是欧阳市长。

        欧阳市长不喜欢啰嗦，直截了当的问道：“小马，已经到县医院了吧？有没有把我的问候带去？”

        马云连连点头，头上的冷汗似乎又多了一丝。

        “嗯，带去就好，华先生可是我们市的财神爷，可不能让他受了委屈。”顿了一下，欧阳市长又想起什么般的说道：“对了，听说华先生是由唐宋代为照顾的？小伙子也够辛苦的，他在不在？在的话让他接个电话。”

        马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手机交到唐宋手中的，只是感觉脑袋里一阵发蒙，眼前有些发黑，手脚带着僵硬，耳中带着细微的嗡鸣声，他依稀听到了欧阳市长跟唐宋轻松谈笑的话语，欧阳市长好像还说搞到了一幅上好的墨宝，希望唐宋有时间能过来帮忙鉴赏一下……

        “马秘书，马秘书！”唐宋挂断手机，突然间开口叫道。

        “啊？”马云猛然间惊醒过来，发觉自己的后背全部被汗水打湿了，五官都变得有些麻木了。

        唐宋笑呵呵的将手机塞进他的手里：“谢谢马秘书的电话。”

        “啊，不谢不谢！”马云吞了口吐沫，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憋屈得像是塞了个炸药包。

        唐宋前些日子在党校中的进修不是白学的，至少官场上的智商增加了许多，而他刚才又跟马云闹得很僵，此刻见到他的表情，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唐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点头道：“你的岁数应该比我大，叫你一声马哥可以吧？”

        “啊？”马云再次呆愣了下来，似乎是对唐宋的突然转变有些不习惯，不过，作为欧阳市长的秘书，他的反应速度还是不慢的，脸上瞬时挤出几分真诚的笑容：“这……这怎么好意思……刚才……”

        唐宋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笑眯眯的说道：“呵呵，马哥客气了，刚才是我不对，我这人的脾气向来有点操蛋，希望马哥不要见怪。”

        “呵呵呵呵……”马云点着头，嘴里立刻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突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好像瞧起来也不是那样碍眼了。

        马云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总算是正常了许多：“别别别，都是为了工作，不牵连私人感情，都没错，都没错，呵呵！”

        唐宋毫不见外的说道：“那我可就按照马哥的意思办啦？”

        “好的好的！”马云哪里会有不同意的道理，后背上的冷汗可是还没干透呢。

        “呃……”唐宋犹豫了一下，神色之间忽然变得怪异起来：“是这样的，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马哥说……”

        “什么……事情！”马云的心脏立刻又被揪到了半空中，心思电转，难道这个家伙的突然变脸是因为有求于自己？

        唐宋满脸神秘的将嘴巴凑到马云的耳朵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马云……神色间倏地一愣，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接着眼中猛然间就是一亮，神情中登时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唐宋的手：“原来如此，我说领导怎么会那么喜欢……”

        “淡定，一定要淡定！”唐宋微微一笑，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

        “小唐，我……”马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苦笑着发出一声感慨：“还是不够稳重啊！”

        “呵呵，你瞧，马哥你又见外了不是，咱俩那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要是早知道马哥也是性情中人，我早交了你这个朋友了。”唐宋适时送出一记马屁。

        这下，马云开始从骨子里佩服唐宋的胸襟了，这件事儿若是自己，恐怕绝对会烂在肚子里，哪里肯拿出来跟他人享用，想到这里，他不禁失神的摇了摇头，毫不隐藏眼中对唐宋的赞赏：“好好好，那咱们可就这样说定了，你这个兄弟我可是认下了，不能反悔。”

        “喂，我说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不要惊扰到别的病人好不好？”一名小护士突然间推着医疗车走入病房，眼皮子一翻，每人白了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连声说道，又对视一眼，互相拍了拍肩膀。

        马云极力压制着眼中的兴奋，拉着唐宋走到门边，低声说道：“这样吧，小唐，我中午还有事情，必须要返回去，你也知道我这个工作身不由己，那啥，过两天等你过来，我做东，单独请你吃饭，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借花献佛吗？

        唐宋笑着点了点头：“那成，我什么都听马哥的，不过，马哥可千万不能把我卖了啊？”

        “呵呵，怎么可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马哥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且看，总之不会让你失望的。”马云逐渐恢复了冷静，谦虚中不失热络的说道，犹豫了一下，又放低了声音：“我会跟欧阳市长汇报一下华总对于此事的态度的，害群之马必须得到严厉打击。”

        “……”

        看到唐宋亲热的拉住马云的手送他出去，华明辉与小护士几乎同时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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