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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东宫飞雪


夜晚的苍山万籁俱寂,小七和小夜自闹市回来后便各自回房睡了。晨曦见明月当空,拎了两壶酒,叩响了夜宴的房门。今晚是他四人住在庵堂的最后一晚,明日晌午前参加完万寿节的游园会,晨曦便会带着小夜回宫了。

        夜宴将门轻掩上,和晨曦去了后山。后山山路很陡,晨曦拎着酒走在前面步履缓慢,夜宴在后面跟着,他目光始终落在晨曦身上,担心那天滑落山坡的事情再次发生。一阵微风及地,花草伏腰,远方的树发出沙沙声。夜宴俯瞰山下,闹市区的万家灯火将天空映照的犹如白昼。就连苍山巍峨的后山山峰上,也是峭壁生辉,脚下山林处的云雾若隐若现,氤氲不散,与满山的苍翠之物形成可远瞻的玲珑碧透景象。

        晨曦突然停住了脚步,眺望着山下的城镇,微风吹拂起他耳畔的头发,夜宴竟一时看呆,晨曦回过头去,正瞧见夜宴愣神看着自己:“你在瞧什么?”

        夜宴有点尴尬的追上前去:“没,没什么,晚上有风,山顶上寒风凛冽,不如我们就在此处吧。”

        晨曦见四周夜色极好,便将随身带的帕子扑在了地上,随后坐了下。夜宴瞧见晨曦坐下,立即一并坐下。晨曦打趣他:“你怎的不在地上铺点东西,也不至于弄脏了袍子。”

        夜宴笑言:“我们习武之人没有这么多讲究,通常一通拳法下来,大汗淋漓。”

        晨曦递给他一壶酒:“这是小夜和小七逛夜市的买的,说是陈酿,我还没尝,不知道味道怎样。”

        夜宴打开盖子只喝了一口,便觉得此酒犹如清水,比之北周的烈酒不知差了多少。晨曦向来喜欢饮清冽的酒,所以喝后不禁大赞:“没想到万寿节上的酒竟然也会是真酒,入口甘洌,很好喝。”他瞧见夜宴只喝了一口便瞧着自己,他不解的问道:“怎的,你不喜欢我们南齐的酒。”

        夜宴不想扫他的兴,猛喝了几口:“哪里,好喝的很。”

        夜宴知道,晨曦明天回了宫,他二人再相见就难了,他此次来南齐的任务还没完成,所以他假借想见识下晨曦作画的功力,和他讨了几幅画。

        第二天晌午,庵堂里所有留宿的客人都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下山,小夜一早也收拾好了他和晨曦的行囊,他去找晨曦准备下山的时候,发现晨曦坐在窗边,面前案桌上摊着一张白纸,他拿着毛笔透过窗子望着天空,似是在想什么。小夜走到窗子跟前,晨曦见他挡了日头,将腰板儿坐正,看着小夜,半晌才问他:“昨儿夜兄向我讨画,说是要留个纪念,你说我要画什么送给他呢?如果画些花草鱼虫这些送给他,未免太落了俗套。”

        夜宴和小七收拾完行囊,和庵堂里的师太告了别,而后去了晨曦房间,只见晨曦仍对着一张硕大的白纸在苦思冥想,小夜等的累了,坐在门口处的石阶上打着瞌睡。夜宴轻敲了下窗檐,晨曦抬头,露出一抹笑容:“夜兄收拾好了?”

        夜宴颔首微笑:“嗯,你这是?”

        晨曦敲了敲白纸:“我本想画完再下山,可是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有想好画什么。”

        夜宴转动着眼珠,瞬间想出一个好主意:“我听城中人都在说,皇室三位公子生的俊俏、威武,除了你,我对你的两位哥哥也很是好奇呢,不如你画一张你兄弟三人的画像送给我可好?”

        夜宴的话倒是很是新鲜,晨曦立即落笔,将兄弟三人的肖像画好,由于他画功较好,犹如三个翩翩少年跃然于纸上。晨曦看着画作不禁啧啧称叹:“我还是头一次画我们兄弟三人的画像。”

        小夜和小七围过来看,小夜看着画不禁发出感慨:“主子,您将大皇子、二皇子画出了九分像,真是太像了。”

        小七问他:“为什么不是十分像?”小夜解释:“大皇子平时多在边关、军营里待着,所以不喜言笑,眸子里尽是杀气,二皇子嘛,平时喜欢嘻嘻哈哈,乐于助人。”

        夜宴收起画:“作画,哪能将人的性格和情绪画在上面呢,这个已经很好了。”

        这天晚上,夜宴将晨曦画好的肖像,还有自己这几天从晨曦、小夜口中获知的一些关于大皇子、二皇子的事情写在了纸条上,写到晨曦的时候,夜宴顿笔,但好在他深知雪菨喜欢偏武的男生,对于晨曦这种醉心于诗书的男人毫无兴趣。

        几日后,雪菨收到夜宴绑在信鸽身上的画像和纸条,立即摊开来看,若若将门窗关起来,而后站在门口处为公主望风。

        雪菨看着画像上的三个人,一眼便看中二皇子,她觉得他的眉宇间和夜宴很是相似,而且她在看了夜宴写的纸条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此生不能和夜宴成为夫妻,能和一个和他长得相像的人成为夫妻也算圆了自己的心愿。

        北周派到南齐的使者终于回国,他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宫中为北周国主请安,将自己这一个月来到南齐出使的情况详细告知。

        这天晌午,北周国主陆郢躺卧在床榻上小憩,两个宫女跪在床榻前用团扇为他轻摇扇凉,太监跑着进了宫殿。因跑的着急,被屋内的痰盂绊倒了,他踉跄着起身,扶了下自己已经歪斜的帽子,继而跑到宫殿内室跪下禀报:“国,国主。”

        陆郢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回道:“您上月派去南齐的使者林大人回来了。”

        陆郢等了林大人的消息许久,如今他终于回来了,纵然此时立盹行眠,但还是起了身。适才为陆郢扇凉的两名宫女起了身,撩开了白色纱帐,继而蹲身为他穿鞋。陆郢穿好鞋,披了外褂:“你叫他去东华殿等着朕。”

        林大人跪在东华殿的大殿之上,将头埋在地上,听到国主叫他起身,他方才起了身。只见陆郢端坐在龙椅上,面前案桌上放着一盆蓝色茉莉花图案冰鉴。林大人拱手问安:“微臣参见国主,愿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郢打量了他片刻:“林大人去了南齐一个月的时间,瘦了、黑了,似乎老了几岁似的。”

        “微臣日夜兼程,不敢误了国主和公主的大事。”

        陆郢吩咐一旁侍候的太监:“你且般把椅子过去,林大人为国事操劳,怎好站着说话。”

        太监搬了把椅子给林大人,林大人谢过后坐下。陆郢问他:“对于此次北周提出的和亲事宜,南齐皇帝是如何安排的?”

        林大人回道:“南齐成年的皇子共有三位,大皇子齐晨微就是驻守南齐和北周边关的将领,武艺高强,已经娶了一位妻子。二皇子齐晨月、三皇子齐晨曦目前都是亲王,但还未有各自的封地,所以他们平日里都住在宫里,前些日子齐皇因为此事特地将太子召回了宫中,我这才见到了这位威名赫赫的太子,真真是出落的英俊挺拔,是个难得的将士之才。”

        齐皇听的满意,追问他:“那两位皇子呢?”

        林大人回道:“二皇子日常也会帮皇上料理国事,武功虽不像太子那般厉害,但也算一个可造就之才,三皇子整日醉心诗书,不喜过问朝事,更是不会武功。”

        听完林大人所描述的晨曦,陆郢皱起了眉头:“这哪里像个皇子的样子,难道他是为了保命,故意表露的这般?”

        林大人解释:“为此微臣特地向宫中的老人打听了,说是此前三皇子受了大惊吓,身子不好。”

        陆郢心里对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印象不错,如果雪菨能嫁给他们其中的一人,想必都能保得北周几十年的安定。其实在陆郢心里,太子齐晨微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南齐皇帝退位亦或者驾崩后,他就是南齐的皇帝,但是他已经娶妻,按照规矩,雪菨嫁给他,他登位后雪菨至多是个贵妃,以雪菨单纯的性子,他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其他女人给算计了。退而求其次的话,二皇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南齐皇帝最近几年给了二皇子封地,雪菨嫁给他,两人可以到封地做个守城之主,虽不能像皇后般荣华富贵,但是却可以保得平安。

        夜宴掐算着时间,自己的信件已经发出去五天了,怎么一点点回音都没有呢?小七见他在房间内来回的踱步,倒了杯茶水:“公子,您过来歇会儿喝点茶吧。您都在屋子里头溜达半天了。”

        夜宴走到桌边坐下,饮了口茶,叹了口气:“给雪菨公主的信件已经发出去五天了,怎么还没有回信,咱二人到底要不要回去呢?还是留下继续帮公主打探消息?”

        小七撇嘴道:“公子,您之前不是和三皇子有约,待他有时间一起下棋?怎的突然想回去了?”

        夜宴瞧他这般不懂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关于家里灭门之祸的事情,夜宴心里一直有个疑影,此前北周国主命人调查一番后告诉他,夜家灭门是流寇所为,但夜宴始终不信,一是流寇的武功不可能伤了父亲,二是如果是流寇所为,他们为什么在杀死人之后没有偷走家里的金银珠宝,而是秦娘在临死时给他留下线索,神来之笔。夜宴推测着杀手肯定是为了夜家传家之宝神来之笔而来,只是当天暴雨,冲刷了所有的痕迹,夜宴只在地面上看到一个可疑的脚印,那只脚印掌中有个花生米大小的泥土柱高,夜宴推测出此人的脚掌、鞋子中间受了伤。目前唯有这一条线索。那日他将图案拓在纸上和白布上,希望终有一日能帮父亲和家仆报了仇。虽说他现在还在守丧期间,不便着手调查,但他一直惦记着这事,此前晨曦看出他眼神忧郁,他不好说出自家的境遇,免得白白牵连了他伤心。

        踌躇间,一只雪白的信鸽稳稳的站在了客栈的窗户檐上,拍打着翅膀,夜宴将绑在它脚腕处的纸条取下,小七拿了喂鸽子的吃食过来,鸽子跳落到屋内,吃着小七为它准备的吃的。夜宴取下纸条立即摊开来看,雪菨在纸条里告诉夜宴,农历七月十八,北周和亲队伍将会抵达南齐都城,到时他来接应。

        小七蹲在地上捋了捋信鸽身上的毛发,未抬头问了夜宴一句:“公子,公主在信上说什么?”

        夜宴将纸条收起,走到案桌旁燃烧殆尽:“公主的和亲队伍十八便会抵达南齐都城。”

        小七猛的抬起了头,惊的在地上啄食的信鸽扑扇着翅膀飞到了窗户檐上。小七起身问夜宴:“十八?今天已经是十一了,岂不是七天后公主的和亲队伍就会到都城了,公子,信中有没有说咱们主仆二人要到城外迎接啊。”小七唔哩哇啦的在夜宴身边不停的说着,夜宴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他心里盘算着,既然北周国主和南齐皇帝已经达成共识同意这门亲事,只是他现在要搞清楚的是雪菨到底将会嫁给谁?大皇子也好,二皇子也罢,夜宴只希望不是三皇子晨曦。

        夜宴收到雪菨回信的当天,利用此前和晨曦约好的暗号,向天空发射了一枚空心乾坤箭。适才在宫里作诗的晨曦见到天空的暗号,猜想着一定是夜宴想见自己。

        夜宴发送完信号后便一直等候在都城外的十里坡长亭内,此时正值晌午,太阳炙烤着大地,路边的大树的树叶被晒得耷拉下来,显得有气无力,小花和小草都垂下了头,唯有不远处大树上的蝉在树上热得“知了知了”的叫着。空气中弥漫的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夜宴额头沁汗,鬓边头发已经微微湿,小七热的难受,摇晃着手里的扇子不停的在长亭内走来走去。他瞧着夜宴的衣服已经湿透,坐下帮夜宴扇凉:“公子,您说三皇子会来吗?您只射了一支乾坤箭,他该不会没看到吧?”

        夜宴看了眼天色:“再等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后他还没来,我们就先回去。”

        远处,一辆马车逆着金色的阳光“哒哒”而来,夜宴和小七听到马蹄声,顿时起了身,走到亭外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是一辆金黄|色车身,金黄|色的车帘的马车,两匹鬃毛马在前面拉车,马蹄奔跑的时候在干涸的地面上溅起阵阵沙雾。夜宴定睛一看,赶马之人正是小夜。小夜也认出了赶马人,惊呼:“公子,公子,是小夜,是小夜。”

        “驭。”小夜勒紧缰绳,马儿立即停下脚步,小夜将马车停稳后,自车内拿出凳子,撩开帘子:“主子,到了。”

        晨曦自马车上下来,夜宴过去搀扶了他一下,小夜和小七知道他二人有话要说,所以很是知趣的等在亭外,未免中暑,小七用竹竿和衣服搭了个阴凉地就地躺下。

        亭内的夜宴和晨曦,面对面而坐。夜宴看着晨曦,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向他询问和亲一事,好在晨曦先开口:“夜兄今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夜宴欲言又止:“关于宫中哪位皇子迎娶雪菨公主的事情,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安排的。”

        晨曦笑言:“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问这个?父皇前几日修了书回你们北周,算起日子,雪菨公主的仪仗应该过几日就要到南齐了。至于人选的事情,父皇还没有最后定夺,反正不是大哥就是二哥,我是无心娶妻的。”

        夜宴闻听不是晨曦迎娶雪菨,这才放了心,脸上立即露出些许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他此话倒是听的晨曦有些云里雾里:“好在哪里?”

        夜宴望着晨曦,晨曦望着夜宴,两人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太子齐晨微自边关反朝已有数日,原想着能够尽快解决和亲事宜,不料想齐皇一拖再拖。始终没有在他和二皇子之间做出选择。晨微眼瞧着雪菨公主来朝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终是按耐不住性子去了大殿。

        天空湛蓝,白云飘渺,烈日当头,晨微自宫门口走到大殿的一路上,唯有在长廊那里遇到了几个太监和宫女,他们低着头,手里捧着冰鉴,贴着宫墙根阴凉处,步履匆匆,一副生怕日头将冰块烤化了样子。

        此时正值午时三刻,皇上一早用过午膳便回寝殿休息了。太子晨微到的时候,太监总管正手拿拂尘站在门口,瞧见晨微的刹那,瞥了眼殿内熟睡的齐皇,跑了几步到晨微身边,小声叮嘱:“皇上刚刚睡下,殿下若是有事不妨晚些时候再来。”

        晨微道:“无妨,我在殿外等着就是了。”晨微立于殿外,目及大殿之内。

        太监总管担心晨微中暑,招手其他太监:“你,还有你,都过来。”待大殿外的几个太监围过来后,太监总管吩咐他们几人:“你,去取一把折纸伞过来,你,去搬把椅子过来,你,拿个粘竿,将树上的知了粘下来,不停的叫唤,吵得皇上睡不安稳。”小太监们领命各自去忙碌,片刻后,一个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到晨微跟前:“殿下。”晨微撩开袍子坐下,另一太监举着一把折纸伞站在晨微跟前,遮挡住炎炎烈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皇上方才醒来。太监总管见状,俯身进入内殿,两名宫女将床帘掀开,跪在地上为皇上穿鞋。齐皇睡眼朦胧般打了个哈欠:“瞧你这样子,有事?”

        太监总管道:“方才您刚睡着,太子就来了,这会子还在殿外候着呢。”

        皇上站起身,宫女跪着为他更衣,他瞥了眼太监总管:“你怎么没有早早叫醒朕,白白让太子在烈日下等着,太子若是晒的中了暑,看朕不砍了你们的脑袋。”皇上此话一出口,吓得殿内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皇上整理下衣服,快走了几步去了大殿。

        太监总管跑出殿外:“太子殿下,皇上醒了,宣您进殿呢!”,太子闻言,立即起身进殿。

        大殿上,晨微朝齐皇叩首问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摆手:“起来吧,难得你在日头底下等了那么久。这么着急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晨微起身的时候踉跄着差点摔倒,幸亏一旁的太监及时扶住,皇上吩咐太监:“去,给太子搬把椅子。他定是有些中暑了。”

        太监搬来椅子,晨微坐下后,方才回话:“儿臣今日是来请辞的,我已经从边关回朝数日,虽说现在我朝独大,外戚不敢来犯,但是儿臣这心里始终牵挂着边关之事,所以今日特来请辞。”

        太监为皇上端来一杯刚泡好的参茶,皇上端起喝了一口,放下茶盏缓缓说道:“不急,过几日雪菨公主即将来我朝,如今还没确定你和晨月到底谁迎娶这位北周公主。”

        晨微站起身拱手:“儿臣驻守南齐、北周边关数年,所说年龄、饮食和文化和雪菨公主最为相配,但是儿臣实在不想父皇为难,儿臣自愿退出此次迎娶雪菨公主一事。”晨微的话,表面上虽说是退出,但内里却是说出了自己和雪菨公主般配的几个条件。

        齐皇端着手中的茶盏思虑了好一会儿,太监轻声提醒齐皇:“皇上,您仔细着小心被茶盏烫了手。”

        齐皇将茶盏放下,说道:“你这几年在边关吃了不少的苦,虽说已经娶了亲,但是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事,更何况是帝王家的男儿,这样,朕将雪菨公主许配给你为侧室。”

        太子晨微拱手:“儿臣谢父皇。”

        晨微自大殿出来的时候,脸上似是写了胜利的表情。但未免被齐皇看穿心事,出宫的时候他刻意隐藏起情绪。太监小德子躲在宫墙后见他离开后,和太监总管临时要了别的差事,趁此机会去了二皇子所住的宫殿。他是二皇子安插在皇上身边的内探,平日里以花笺互通消息,由于今日事发突然,他只好冒险行事。

        二皇子听到下人来报,原以为自己听错了:“果真是小德子?”

        宫里的太监阿福应和:“我俩同一年入宫,奴才认识他。”

        二皇子思虑片刻,道:“八成是父皇找我有事,你且带他来正殿。”

        太监阿福带着小德子到了正殿,小德子瞧见二皇子,连忙下跪问安:“奴才叩见二皇子。”

        二皇子道:“你起来回话。”待小德子起身,二皇子问他:“你今日过来,可是父皇有事要交代?平日里不都是你师父来吗?今日怎的换了你了?”

        小德子瞧见殿内还有其他太监和宫女,只得道:“昨儿个皇上说,要为您和太子、三皇子裁制衣裳,这不雪菨公主马上要来我朝和亲了嚒。”

        二皇子走到小德子跟前,小德子装作量衣服的样子,二皇子冲着殿内的下人摆手:“你们且先下去吧。”待所有下人退出殿外后,二皇子压低了声音问他:“今日突然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

        小德子见四下无人,趴在二皇子耳根下告诉他,今日太子到大殿一事,也告诉他,皇上已经允了大皇子迎娶雪菨公主。

        对于大皇子的心思,二皇子再清楚不过,大皇子这几年驻扎边关,培养了很多精兵义士,而且被册立太子多年,倘若他娶了雪菨公主,那北周的势力也就一并归了他了,他兄弟二人素来不和,如果父皇驾崩,晨微继位,非但自己的亲王之位保不住,怕是自己落得个圈禁而死。

        二皇子晨月打发了小德子回去后,立即召唤出自己的死士,飞雪。飞雪是二皇子十年前自三千侍卫里选□□的,安排了师父苦心教她武功,而后通过内务府将她安插在大皇子身旁当了一名普通的丫鬟,服侍大皇子,雪菨平日里的样子都是带着□□,近十年来只有二皇子见过她的真容,每个月十五号,是她和二皇子见面的日子,所以每个月的十五号她都会当值夜班,当值的时候趁守卫不备过来二皇子宫里的密室与他见面,十年来从未被人发现。

        这天夜里,晨月吩咐了下人不许进入书房,而后他将书房门微掩着,径自去了密室。点燃了密室内的蜡烛,静待飞雪的到来。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晨月听见密室外面有了动静,随即密室门被推开,一束强光照射进来,来人正是飞雪。只见她身形高挑,面容俊俏,她见到二皇子的刹那,立即拱手跪安:“属下参见二皇子。”

        晨月道:“起来回话吧。你方才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吧?”

        飞雪起身,摘掉了□□,只见□□下的面容更是俊俏,她回话:“没有。”

        说来也巧,夜宴傍晚前买到了晨曦最喜欢的清酒,揣在怀里准备入宫送给他。虽说晨曦之前送了他一张宫里的地图,以备他有事找自己的时候轻易找到自己。但夜宴穿着夜行衣躲过宫内的侍卫上了屋顶后发现,宫里的房顶一个样子,全是红色琉璃瓦,而且宫殿错落有致,灯火晦暗,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更甭提晨曦所住的宫殿了。他踩在琉璃瓦上向下看的时候,正好听见二皇子交代给飞雪办的事情。夜宴一惊,成婚当晚刺杀?如若她伤了雪菨怎么办?虽说自己和雪菨早已解除了婚约,但雪菨终究是北周的公主,死在南齐,势必会引起两国的战争的。

        夜宴自二皇子宫殿离开后,找到晨曦的宫殿,他站在窗外看到晨曦坐在内殿伏案作画,不忍打扰他,将给他带来的酒挂在了屋外的梨树枝上,而后飞身离去。夜宴欲今晚偷偷闯入皇上御书房偷的玉玺,造一份假的诏书退了两国和亲。

        飞雪领完任务,戴上面具自书房出来的时候,被蒙面的雪菨看了个清楚。雪菨比和亲队伍早几日出发,骑了匹快马到南齐都城,进城后她先找了家客栈住下,伺机进入皇宫打探情况。而随和亲队伍一起上路的,轿子里坐着的人是她的贴身婢女若若。

        雪菨看着飞雪离去的背影,暗想:“此人这时能够出入皇子的书房,定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的贴身婢女,如果我将她杀了,幻化成她的样子,岂不是方便多了。”她正想着,飞雪突然停住了脚步:“出来吧。”雪菨现身,手里拎着一把银剑,霎时间,长廊下,雪菨与飞雪的身影混在了一起,飞雪以赤身躲剑,飞雪猛的从朱唇中吐出几根银针,雪菨躲避,一根银针射中腿部,她踉跄着飞出了宫外。飞雪轻蔑的笑笑,拎着手里的灯笼回了大皇子寝宫。背影融入夜幕中。

        巡逻的侍卫队瞧见雪菨飞出宫外的身影,发射弓箭不中,惊喊:“抓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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