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抽卡第十一天

第二天。

        出云瘫在谭瑶身边，两只异化为巨大钩爪的手懒洋洋地搭在椅子边。

        “怎么样了——”出云拖长了声音。

        “你问了好几遍了。”谭瑶冷淡道。她那双银色的眼睛安静地盯着窗外楼下——太宰治给那五个孩子和老板找的新安全屋，左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出云的爪子。

        出云一面把手往前递了递，一面提醒道：“小心点，很锋利。”

        谭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道：“幸好你只是手部变异，要是全身都变成空鬼的样子，我会吐的。”

        “大概是因为钩爪可以将其他东西一起带走吧……我当时特意提取了这个能力。”出云的钩爪动了动，“不过我的眼睛也退化了。”

        谭瑶这次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反正在她的视野里，未来几分钟内都没有发生什么。

        “你眼球不见了？”她问。

        出云闭着眼——他的眼眶里确实空空荡荡，他苦笑道：“有所得必有所失，我也是这样。”

        “怪不得那天在咖喱店，你闭着眼睛跑得那么快。”谭瑶若有所思，“你的失……眼球恐怕是微不足道的那部分吧。”

        “三小姐，这就不用打趣我了吧。”出云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用了从前面对友人的那个称呼，“要是丢双眼珠子就能回去，这又算什么呢。”

        谭瑶晃了一下手里的钩爪，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把头转回去盯着窗外了。

        这是很……谭瑶的反应，也是很谭瑶的安慰。

        出云品出一点微妙，然而他又感觉自己确实有一部分意识在面前的这个幼女的身体里。

        要是他还是那位的祭司，倒是可以探究一下这件事。但是他目前不大想动用这部分力量，免得被前东家真的找上门来。

        至于为什么选空鬼而不是廷达罗斯猎犬的能力，是因为后者的能力前摇有点长，而救人是件刻不容缓的事。

        更何况，论起穿梭空间，当然还是空鬼要更专业些。之前使用廷达罗斯猎犬的能力去咖喱店，只是因为廷达罗斯猎犬可以定位，方便他在不清楚咖喱店六人位置的情况下进行空间转移。眼下已经知道他们的位置，空鬼要更方便——尤其空鬼还能带人一起。

        可惜空鬼没有眼睛。

        系统听着出云的心理活动，不由得微微一哽。

        【宿主，您……到底吞噬过多少那个体系的生物？】

        ‘那些生物呢，就像是蟑螂一样，如果你在家里发现了一只，说明你的家里肯定已经有一窝了。’出云微微一笑，明明语气温和轻柔，像是在开玩笑，系统却从中读出某种森然的寒意，‘祂们自以为那是祂们的游乐场和狩猎场，我怎么能辜负祂们的期望呢？’

        看看谁才是猎物——这正是彼时正少年意气又心怀不甘的他的想法。

        “这世界的异能力都有名字的吧，”坐在窗边的谭瑶插话道，“你的异能干脆叫「克系生物图鉴」算了。”

        他刚刚说出口了？

        出云有点疑惑，不过还是笑着回答道：“算了吧，这里可是有洛夫克拉夫特同位体呢，我可不想鸠占鹊巢。”

        他们这样一直消磨时间到中午，出云干脆先解除空鬼的状态，换了晏逐身份卡——毕竟出云什么都能吃，但是谭瑶现在还是个人类小姑娘。

        而出云和谭瑶都不会做饭。

        晏逐一面抱怨自己是他们的保姆，一面尽职尽责做了相当丰盛的午餐，美其名曰谭瑶还在长身体。

        “在事实上，我已经长完身体了。”谭瑶一面很矜持地说道，一面快速扒饭，吃到一半还享受了一把盲人待遇——晏逐服务。

        至于出云，饭桌上没有出云。

        现在系统的能量还不够同时独立两个马甲，出云现在是晏逐——毕竟辛辛苦苦做饭的大厨怎么着也得吃两口。

        吃完饭，谭瑶又开始在窗边当她的人肉望远镜，出云则解除了身份卡，当他的瞎子怪物。

        直到下午三点，出云眼前一片漆黑，百无聊赖地跟系统和谭瑶瞎侃，突然听到谭瑶冷声道：“来了。”

        “还有多久？”出云一下坐直身体。

        银色眼睛的幼女看着眼前那复杂的图像，估算了一下时间轴的长度，才道：“三分钟。”

        面包车、爆炸的火光和跪地的织田作同样凝固在她的视野里，像是被琥珀封住的小虫，自此超越了时间的流逝。

        她轻声补充道：“我看到了，我们成功了。”

        织田作之助穿过横滨街头。

        他手中抱满了东西——全是送给孩子们的粗点心和玩具，正因此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今天风和日丽，温暖的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他穿过熙熙攘攘的行人，心中却在考虑mimic的事情。

        与mimic首领的那一番争斗与谈话，让他感到深切的不安。

        然而，只要还身在港口mafia，他大概就不能完全避免这些争斗。而要离开港口mafia，他又没有足够的工资抚养孩子们长大。

        不过孩子们总会长大的，到那时，他大概就能离开mafia，可以放下枪开始专心写小说了吧。虽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那一天是会到来的。

        织田作之助来到一处事务所前，停下了脚步。

        太宰给老板和孩子们重新安排的住处是一所进口许可事务所，是港口mafia下属。建筑一侧是宽敞的公共停车场，一辆绿色的面包车正停靠在那里。

        听说太宰将工作人员们赶去了别的办事处，现在这里只有老板和孩子们居住。

        织田作之助抱着礼物走上楼梯，一边在脑海中确认着礼物名单。

        他推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老板和孩子们都不在。

        与之相对的，这里混乱一片。桌子整个倒翻过来，地面上各种杂物散落一地，蜡笔被踩得粉碎，上面还残留着拖拽重物的痕迹。

        这是个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发觉“出事了”的房间。

        织田作之助甚至来不及想些什么——他手中的礼物砸在地上，和这些混乱成为一体。而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就已经冲出房间，像是要摔下楼梯地般跑下去，飞奔出了建筑物。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停车场上的那辆绿色面包车。

        有人正从后车窗窗帘的缝隙后伸出手来，用小小的手敲打着玻璃。

        是幸助。

        这个男孩梦想加入港口mafia，是五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在来的路上，织田作之助还在构思怎么劝他放弃这个梦想。

        随后，一双大手用力抓住男孩的肩膀将他向后按下去。窗帘被粗鲁地重新拉上，幸助的身影消失在那背后。

        孩子们就在里面！

        织田作之助向着公车冲过去。

        然而，就在那之前，耀眼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

        织田作之助重重地向后跌去，耳边一阵轰鸣，有一瞬间甚至失去了意识，又因为被砸在地上而清醒过来。

        是爆炸。

        ——我会让你理解我的。

        他仓皇地看向公车——那里现在只有一片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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