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短暂的家

玉娘最终还是拗不过他的丈夫山子，虽然眼下，他们的粮食确实不多了。

　　少年看着盘里的麻饼，自然是想起了在白家的往事，他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眼泪夺眶而出，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门口跑，却因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实在是虚弱过度，跌倒在地上。

　　阿云见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拿起一个麻饼，递给他，笑着说道，“不用怕，我爹娘不是坏人，你不是饿了吗？”

　　她的笑容很干净，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一两岁，笑起来嘴边还有两个小酒窝，他吞了口口水，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小声问道，“真的...可以，直接吃吗......?”

　　“哎，这可怜的娃，吃吧，顶多是没有外边做的好，我这手艺不行”，倒是玉娘先有点动容了，她拿起麻饼掰了一半，指着里面的馅子，温和地说道，“这饼子虽然是准备过些日子节庆的时候吃的，但是当家的看你实在是饿的太瘦了，我家最好的也就是这个了，里面放了点白糖和芝麻，阿云挺爱吃的。”玉娘说完，将拿两瓣饼子放回了盘里。

　　看着少年还是不敢吃，山子索性拿起半个麻饼咬了一口，然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吃吧，没毒，看着傻小子！”

　　阿云看着父亲就这么吃了，她也有点嘴馋地看了看母亲，母亲笑着向她点头示意，于是阿云拿起剩下的半个麻饼，开始仔细品尝。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时候能吃到的点心。

　　少年看着他们好像并无恶意的样子，他小心地拿起一个麻饼，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真好吃！他又掰了一点，一个饼被越掰越小，终于被消灭了。

　　他看着盘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又吞了口口水。

　　山子看出了少年的想法，拿起麻饼递到他手里，“吃吧，吃饱了，就休息休息。”

　　玉娘默不作声地又走到后厨，打开装麻饼的袋子，又往盘子里加了几块麻饼。

　　少年狼吞虎咽，差点噎着，肚皮吃圆了，盘子也空了，他悄悄抬起头看了看三人的脸，经不住打了个饱嗝，傻傻一笑，笑着笑着突然又哭了，哽咽着，朝着山子跪拜下去，“谢谢！谢谢大叔！”

　　然后又朝着玉娘也跪了下去，强忍住抽泣，“大娘，谢谢您！”

　　  “味道还好吗？吃得下吗？哎，我这笨手笨脚的，做的东西应该是听难吃吧！”玉娘被这孩子突如其来的感恩之举给愣住了，她湿着眼眶扶起少年说道。

　　少年狠狠擦了把眼泪，看着玉娘，认真地说：“不难吃，真的不难吃，这是...这是我从小到大吃的最好吃的...麻饼！”

　　玉娘笑出了泪，她一把将那少年搂在怀里，她从少年的话语和动作上感受得出来，那孩子一定从小吃了不少的苦。

　　阿云听出来她的母亲接受那个新来的弟弟了，她欢呼雀跃地冲上去抱住了少年，甜甜一笑，“嘿嘿，阿云以后有弟弟了！阿云有弟弟喽！”

　　玉娘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

　　“话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山子摸了摸少年的头，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

　　“嘻嘻，爹爹！叫他阿风好不好呀！？”阿云插了句嘴。

　　“嗨，瞧你急的！爹还没问完呢！”

　　“爹，不用问了嘛！要问就问，叫他阿风好不好呀！”

　　“阿风......挺好。”少年红着脸小声说了句。

　　“哈哈，爹，你听到了吗？阿风同意了！”

　　暴风雪来了，阿风抬头看到房顶的西北角飘进了几片雪花。

　　那是他第一次在房子里看雪。他走到那个屋顶的破洞下，抬头仰望那一小块夜空。

　　雪花披着月光，在风中和星星一起闪烁，太美了。

　　他经不住伸出手，捧住了一片，看到它在掌心慢慢融化，他居然觉得此刻的雪花，暖暖的。

　　阿云有点纳闷地看着阿风，她无法理解，一个第一次走进房子的孩子，抬头看雪时候的心情。

　　但是很快，阿风觉得他大概要出去了。

　　玉娘在整理床铺了，阿风有些惊慌失措地往门口走。

　　他正想开门出去休息，却被山子拦住了，

        “阿风，要去哪儿？外面可冷了！”

　　“对呀，阿风，你不要跟我们一起吗？”

　　“我...我...我睡外面稻草堆那就好了！没...没事的！”他怕这家人撵自己出去，索性自己先提出来了。

　　

　　玉娘把刚才的木桌清理干净，拿出一件大棉袄铺在桌子上面，又将一张雪熊的皮铺在棉袄上，那只雪熊皮曾是她陪嫁的嫁妆，是她去世的父亲打猎所得，她一直锁在皮箱里，舍不得用，可是今天，她突如其来地，将那珍贵的毛皮拿了出来，

　　“娃儿，来啊，睡这吧，床给你铺好了，今天就先这么凑合吧！等明天，阿姨这大冷天儿的，怎么能睡那里呢！”

　　阿风虽然下山的时候曾在阳庭之界的一处泉水边洗过澡，可他看到那张雪白的雪熊皮，还是觉得自己太过肮脏，“使不得，大娘，我，我身上脏兮兮的，会，会弄脏您的东西！”

　　“见外什么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叫我玉婶吧，毛坯脏了洗洗就是，我们的阿风冻坏了怎么行”，玉娘越看阿风，越觉得他很懂事，她这才想起来这孩子的衣服太过破旧了，已经到了衣不遮体的地步，“你等着，我给你烧水，你洗洗，暖暖身子，然后换身衣裳！”

　　就这样，破败的小木屋里又多了一位家庭成员。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气候慢慢转暖了。

　　这一天，阿风跟着山子一起上三采药。

　　“山叔，您要找的是这株吗？”阿风指了指手边的一株仙白草。

　　“对，咱家阿风眼神可真好，带着你上山啊，可给我省了不少力气！”

　　“嘿嘿，能给山叔帮上一点忙就好！”

　　这仙白草原来就是那日，少女为毒兽所伤时，让他帮忙采的草药，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现在的仙白草还没结果，根茎上正开着一朵朵白色小花。

　　每天，山子都带着阿风一起去采药，每次他描述完一种，阿风都会记在心里，不过有时候也不全是因为他眼疾手快，是他身体的拉乌尔，嫌他反应太慢，忍不住提醒。

　　拉乌尔感受到附近的魔兽气息越来越弱，开始一遍遍催促他离开沐风村。但是阿风留恋这里，只是有时候他会悄悄地尝试，去使用身体里已经吞噬的灵息之力。

　　山子是个细心的人，他渐渐发现了那孩子的与众不同。

　　他发现阿风不光记性极好，领悟力也极强，一些难以分辨的草药，他总能分的很清楚，甚至连药效都能一字不落的背出来。

　　有一回山子在悬崖边采鸡血藤时不小心踩空，摔断了腿。阿风毫不犹豫地就顺着悬崖一点点爬了下去，背着山子一直找回去的路。

　　他才十二三岁，居然能背的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山子越来越觉得，他不能将这孩子埋没在这闭塞的山旮旯。　

　　因为阿风的帮忙，山子采药的效率高了很多，也攒下了不少余钱。他开始偷偷跟玉娘商量起送阿风去雪国皇都齐淑斋学习灵息之术的事。他觉得阿风值得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才能在广袤的天空展翅翱翔。

　　一开始玉娘是反对的，好不容易身边多了这么个懂事还能帮上大忙的孩子，她多么希望两个孩子能一起留在他们身边。

　　过了没几天，琬琰城齐淑斋的招生简章送到了村长的家里。

　　送信的似乎还是位厉害的炼金师。

        于是他刚听到消息，就赶紧往村长家跑。山子想着正好趁着向他兜售草药的机会，为对方介绍起阿风。

　　那位炼金师叫维嘉，他正吊着一只香烟，听山子啰啰嗦嗦地介绍着。

　　“我们家阿风，好像天生就懂得运用一点灵息之力，他总是能很快的找到各种珍贵的炼金药材。”

　　“哦，那可能只是眼神好，跟灵息之力没关系。”维嘉听得有点不耐烦，抖了抖烟灰。

　　“有一回，我不小心摔下悬崖，还好并不高。这孩子就手脚麻利地顺着悬崖上的藤蔓爬了下来，他明明才十二岁，居然能背得动我，还把我背回了家！”

　　“力气大而已。”维嘉不以为然地冷哼了声，转身想走。

　　“不，伟大的炼金师先生，请您给这孩子一个机会吧！他一定不会让学校失望的！”

　　“齐淑斋可不是什么孤儿收容所，要真想让他去，就拿钱来吧！”

　　山子尴尬地赔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贝，这是他昨天才从街市上换回的。

　　“哦？看不出啊，就你这德性，还能攒这么多？呵，呵呵，一个学期的学费和住宿费是够了，不过伙食费还要一个金贝。”

　　山子突然想起刚才交易完的钱对方还没有付，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先生，刚才的钱——”

　　“刚才听你啰嗦这么久，你还想要钱？你不是想让我为齐晨引荐下他吗？”

　　“哦，对对对，先生说的是，那就麻烦先生等我回去叫下阿风。”

　　“快点吧，我可等不了太久。”维嘉把玩着手中的金贝，扬了扬嘴角，心里忍不住有点窃喜。想不到，在这小破村子里，还能捞到这么一比，简直是不可思议。

　　其实齐淑斋一年的学费加上住宿费和伙食费也不过才八十个银贝，可朴实的村民根本不懂这些。他们甚至连村子都没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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