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归处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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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
初航和方晟霖面面相觑着。
初航一副做错了事等待着被处罚的模样，他左手缠着右手指头，低着头，不敢看妈妈。
方晟霖坐在他旁边，如同第一次见家长，从容中带着点拘束。
十分钟前，就在初航妈妈说出那句话之后，方晟霖也不知道怎么，脑袋一热，觉得是时候了，就把自己和初航在一起多年的事和盘托出了。
初航还没准备好呢，本想阻止来着，但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忽而转念一想，总是要说的，早说早说都得说，还不如说出来痛快，于是也淡定地在一旁承认了。
以上，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三人沉默，初航的“对不起”刚要说出口，初航妈妈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初航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相反，方晟霖倒是挺沉得住气，他清了清嗓子，说，“抱歉伯母，我们瞒了您那么久，其实小航一直很担心您知道会受什么刺激，怕你接受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我们在一起六年多了，从我第一次见您时，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很抱歉，这些年做的努力，只是想让您更快接受我，但请您相信，不是装的，我是发自真心的。”
“我可以发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好好地照顾小航，照顾您。”
“好了好了，”初航妈妈打断他，她面色平淡，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我也没说不同意啊，你们那么紧张干什么？”
初航：“……”
“您同意了？”初航小心翼翼地问。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逼着自己的儿子选择，要么他，要么我？”妈妈手指着自己说。
初航：“……”
“其实一开始我是有点接受不了的，毕竟怎么也不会想到，儿子竟然和一个男生交往了。”
“您早就知道了？”初航震惊。
初航妈妈点头，“以前只是有种感觉，觉得你们走得太亲近了，那时还以为你们只是单纯的兄弟情很好，真正让我确定的是你从卡帕多奇亚发来的照片，里面有一张你们搂肩亲吻的照片。”
初航：“……”
自己真的是个智障！
“在你新书分享交流会的时候，我去了现场。”初航妈妈依旧淡定地说。
“啊？！”初航张大了嘴巴，“您知道，还来了？”
“别欺负我人老啊，脑子还是能动的，”不知何时，西湖边竟然下起雨来了，哗哗地洒下来，原本平静的湖面被带起了一道道涟漪，“刷个微博什么的，我还是行的。”
初航：“……………”
“那天活动结束，我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儿子身上，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雨越下越大，最后成了瓢泼大雨，打在不远处的荷叶上哗哗作响，“你也真是够傻的，从来不报喜也不报忧，有事就往肚子里咽，还好有晟霖在你身边，不然你要是撑不下去了怎么办？”
“妈妈，”初航眼里泛了泛泪光，她轻声道，“对不起。”
坐在一旁的方晟霖一直没说话，只是在初航说完这句的时候伸手过去握紧了他的手。
这个小细节被初航妈妈看在眼里，她目光抬了抬，眼里有些许赞扬之意。
“原本我是很苦恼的，想着要不要让你们保持距离或者给你寻个相亲对象，后来我像是想明白了，就放弃了。”
“你本来就是一个小姑娘性格，柔柔弱弱的，性子也单纯善良，还固执得要命，这一点真不像我。”她感叹道，“晟霖就让我放心多了，沉稳，懂事，知大局。我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人，对于爱情我更加喜欢选择令舒适的人。”
“既然你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也真心相爱，我这个做妈的也只能送上祝福，不过，”初航妈妈在这里停了停，继续道，“晟霖，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初航，要是有一天你背弃了他，我是要跟你拼命的。”
初航听不下去了，眼泪毫不可控地流下来，他一把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妈妈苦笑不堪，摸着他的头说，“多大了，怎么还说哭就哭啊。”
“伯母，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航的。”方晟霖说。
“还叫伯母呢，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湖面泛着青雾，远处的山就像水墨画上去的一样。
莲叶滴着水，清风徐徐，湖面袅袅。
不时有船缓缓开过，美得如同一抹画卷。
“还是雨中的西湖更美啊。”初航妈妈感叹道，说了那么多，她都有些口渴了，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尘，最后说道，“孩子们，你们还年轻，酷还有很长，需要互相扶持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等你们坚持过来，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再回头看，一定会觉得非常非常美好。”
“就像我当年在西湖遇见初航爸爸那样，即便他已离开我多年，但我从未后悔。”
“好了，天色晚了，看这天待会还要下雨的，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说完初航妈妈站起来，笑着走在了前面。
初航赶紧上前，牵着她的手。
夜里躺在床上，初航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成功地跟妈妈出,柜了？
事情竟然就这样圆满地解决了，妈妈接受了阿晟，也接受了他们在一起了的这个事实。
“诶……”初航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脸。
“干嘛呢？”方晟霖还未睡，闭着眼睛说。
下一秒，一个脑袋便钻进了他的怀里，初航抱着他，“有点不适应，我妈竟然赞同了。”
方晟霖听完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要咱妈不赞同？”
初航摇头，才不是呢，“就是感觉太顺了，小说一般不都是这样写的吗，想要甜就得先一哭二吊三上吊。”
“我们这是生活，不是小说。”方晟霖转了个身，方便初航整个人落入他的怀里，“傻瓜，不早了，睡吧。”
等明早醒来，便是不一样的风景了。
粗茶淡饭，有你可依。我们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从此，你就是我的未来。
***
接下来的这几天，因为没有所谓了，方晟霖和初航也不再掩饰，当着初航妈妈的面，两人有时都会互相亲昵。
起初初航还是会别扭，但一次两次后竟也习惯了。
随他去吧，开心就好了。
打破了母子那层不可见的墙膜后，初航觉得自己跟妈妈的感情更加好了，而且不光初航，方晟霖也加入了行列。
要说以前三个人一起晚饭散步逛街，方晟霖对初航妈妈还是有些隔阂的，毕竟那层关系没有说清楚，而现在，初航妈妈知道并且接受了，那道隔阂就消失不见了。
看着阿晟和妈妈有说有笑的样子，他觉得真的很开心。
“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闲暇之余，方晟霖回过头问初航。
初航泯嘴，眼睛眯成一条线，“阿晟，恭喜你。”
“恭喜你完全融入到了这个家庭来，不是以客人的身份，而是以亲人的身份。”
“那我是不是还得改个名，叫初晟霖？”方晟霖说笑道。
初航摇头，“不用不用，只要一直爱着我就好了。”
“航航，你说情.话这一点真的很随我！”初航妈妈在远处说。
初航听后脸一红，准备跑开，谁知道下一秒便被方晟霖拉住，等他反应过来时，男人温润甘甜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听见方晟霖说，“好，爱你。”
三个人在杭州待了五六天，又转战乌镇和南浔古镇。
直到与初开业前几天才风风火火地赶回去。
此时宁静已经急得不行，初航在动车上就收到了她的夺命连环CALL。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去玩不带上我，直接把餐厅丢给我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快回来！要开业了！！
初航看到这些短信，脸都快笑抽了。
他赶紧回复：我们在车上啦，下午就能回来！良心是什么，我们没有呀！不要急，我们又给你带了礼物哦！
他发完时方晟霖瞅过来，初航跟他说，然后两个人一起笑，初航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妈妈：“妈，您不回去了吧，我们餐厅开业，你得留下来吃开火饭。”
“行啊。”初航妈妈点头。
“我跟晟霖最近打算贷款买套大一点的房子，把现在住的公寓给卖了，到时候您搬过来，我跟晟霖一起孝敬您。”
“这不太好吧？”初航妈妈犹豫道，“你们小两口的，我去不会碍着打扰到你们吗？”
“没事儿妈，您尽管来，装修的时候我们隔音弄好一点就行了。”方晟霖笑嘻嘻地说。
一开始初航还没反应过来，陪衬着说“是呀是呀”，等他反应过来住口时，抬头一瞥，便看到方晟霖朝他笑得一脸灿烂。
初航：“……”
又被套路了……
与初开业典礼那天，天气简直好得不得了，和风拂面，阳光轻柔。
来的人很多，场面热热闹闹的。方晟霖做了很多美食小点心，餐厅前摆了一长条桌子，再罩上白格子桌布，美食美酒一字排开，供大家享用。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大家对与初也很满意。
初航和方晟霖忙前忙后的，宁静在前面招呼着，也许是前期推广的效果出来了，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想到来的人会那么多。
徐凯站在不远处，目光有些欣慰，也带一点点失落。
“我只能帮到这儿了，希望你好。”他喃喃自语，然后转身，阳光下，留下一道没落的身影。
整整一天，店里都很忙很忙！
直到晚上，他们才空了下来，打扫完了满目狼籍，宁静觉得自己的腰都险些直不起来了。
她一拍桌，建议道，“要不我们明天店休吧！累死了！”
初航：“？？？”
“你想死吗刚开业就店休，能不能好了？”初航问。
“不能啊。”宁静倒是理直气壮的。这直爽的性格，但是惹得众人大笑。
很快，方大厨一一把菜给上好了，他拿了一瓶红酒两支白蜡烛过来。
华灯初上，店里的灯没有开得太亮，只留头顶浅淡的那一抹，蜡烛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初航站起来，给阿晟还有宁静倒酒，到妈妈那时停了停，他听见妈妈说“倒吧，今天陪你们喝一些。”
餐厅里就他们四个人，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此生对初航最重要的三个人都还在身边。
红酒因为晃动泛着微澜，纤尘在空气里慢慢浮涌，轻柔温和的调调从音响里传出。
初航不禁红了眼。
是谁在你迷茫之时保护了你？
是谁让你千帆过后仍旧怀揣希望？
是谁认定你，确信要陪你共度此生，是福是祸，一起承担？
初航微微抬起头，对上方晟霖的目光。
方晟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酒杯相触的乐声。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但不管怎样，于我而言，这一生，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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