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候鸟其一

第二天一早，初航醒来才发现，方晟霖走了。

        刚开始初航还以为他是去上班了，没多大在意，直到——他发现了方晟霖留下的字条。

        “我走了，不要再找我。等你醒来，我应该已经出省了。往后的日子里，照顾好自己，愿此生，不再相见。”

        初航看完就疯了。

        怎么回事啊？！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

        他不相信，以为方晟霖是在跟他开玩笑，想让他着急。可是过了两天，他都没有回来。

        手机关机，完全联系不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初航只得去霆夜，可是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他不在。

        去哪了？

        真的不要他了？！

        初航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连课都不愿意上了。整天抱着酒瓶子在公寓里，不是哭就是笑。

        “你在哪里……”初航坐在地板上，周围全是酒瓶子，“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我不知道你在和我玩抓迷藏，”初航笑了笑，“可是我现在不想玩了，你快出来好不好。”

        “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

        就算方晟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初航也没有放弃，只要手机有电，就一直拨打下去，没电了就喝酒充电，然后再打。

        宁静好不容易把他的电话打通了，疑惑地问，“初航，你怎么不来上班了啊，我在学校也没看见你啊。”

        “喂。”初航就势躺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接着电话，“你是谁……哦……是宁静啊。”

        “……”宁静满脸黑线，“你喝酒了？”

        “对啊，喝酒了。嘿嘿嘿嘿。”初航笑着笑着就哭了。“你怎么了？”宁静见情况不对，皱起了眉。

        “我没事……能有什么事……你要听我唱歌吗……我给你唱歌你帮我把他带回来好吗？”

        “把谁带回来？”宁静听得云里雾里，“你到底怎么了！”

        “好不好……呜呜呜呜呜……你快回来……快回来……”

        “好好好，我回来我回来，”宁静的声音轻了很多，变得柔和缓慢，“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现在就回来。”

        半个小时后，宁静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怕摁门铃初航听不见，直接用力地拍打着门。

        “初航！初航！我来了，快开门。”

        “初航！”

        三分钟后，初航慵懒地把门打开了，一见到宁静，他就傻笑起来，整个脸被酒熏的满面通红。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宁静趁他快要倒了的时候扶住他，艰难把把门给带上，小心拉着他到沙发上。

        初航坐稳了后，她又起身去厨房捣鼓，打开冰箱翻看找醒酒汤的材料。

        等她做好把汤端出来后，初航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

        宁静无奈，只好摇头，独自去卧室帮忙收拾了。

        卧室很乱，到处都是酒瓶子还有纸巾，窗帘紧闭，幽暗幽暗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她耐心地把垃圾清理，把东西摆放齐整，最后拖完了地才在沙发一旁坐下。

        累死了。

        很奇怪，初航这样，难道方晟霖也不管管。而且，她似乎也没有见到方晟霖的身影。

        难道……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宁静摇头，不会的……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初航才醒来了。他挠着自己的头，艰难地睁开眼。

        宁静在旁边睡得浅，一下就被初航的动静给惊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你醒了？把面前的汤喝了，会好一点。”

        “宁静？”初航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鬼样子了？”宁静一说就来气，“怎么回事，课也不上了，班也不上了，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初航耷拉下脑袋，双手用力绞着，眼睛发红发胀，不说话。

        “你说啊？！到底怎么了？方晟霖呢？”宁静也急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初航的头埋得更低了，“他走了。”

        “走了？”宁静大声叫了出来，“去哪了？”

        “不知道。”初航没忍住，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他……他不要我了……”

        “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他走了？”宁静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初航的声音传来，“没用的，打不通。”

        确实如初航所言，关机了。

        “没道理啊，方晟霖怎么会毫无理由地离开你？”宁静想不同，“他那么喜欢你，绝对不会忍心伤害你啊！”

        初航蜷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他什么都不知道，脑子跟糊了一样。

        “学校的事情解决了，可能是受了你们的影响，已经有很多人在论坛上发帖向你道歉，你要不要看看？”宁静不愿初航如此伤心，本想着换个话题让他开心开心，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可这丝毫没用，初航根本不在乎，“我只想他回来，其他的我都不要。”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方晟霖会离开他。

        还是以这样唐突的方式。

        ***

        方晟霖在D市停留了几日，不敢住宾馆，只能找不用登记身份证的黑店。

        张姐势力很强，只要在宾馆里或者其他地方出示身份证，她便能立马找过来。

        不到万不得已，方晟霖不会冒这个险。

        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方晟霖望着漏风的窗户，无奈地拿散落的废报纸去赌。

        根本没有用，心烦意乱之际，方晟霖也不再弄了，拿起桌上的烟点了起来。

        他缓缓地把烟雾吐出，浓稠的烟味迷了他的眼。

        夜色已深，方晟霖捏着自己的手机来回转动，他在想要不要给初航打一个电话。

        原来的卡在走的那天就已经扔掉了，这是临时买的新卡。

        “他会不会很难过？”方晟霖一边抽着烟，一边自言自语道。

        肯定很难过吧。

        最爱的人忽然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联系不上，初航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一定又会要死要活几天。

        他不想初航难过，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了。

        回忆又慢慢袭来。

        那日下午，他忙完手里的活正准备去休息一下，没想到这时阿尧走过来对他说张姐来了。

        没有惊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顶多再被凌辱一番，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坦然前去，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

        张姐什么都没干，只是冲他笑着，然后拿出了一沓照片甩在桌上。

        方晟霖目光一颤，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他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张姐绕过桌子走过来，不紧不慢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想怎么样，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不可能。”方晟霖直接地回绝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就因为他？”张姐的另一只手指尖放在最顶上的那张照片上。那是一张关于初航的上半身特写，背景是C大，初航站在道路边，迎着光，脸上是明朗的笑。

        “是挺好看的一男孩子。”张姐的红色指甲划过初航的脸，在他的侧脸颊上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你说，要是他脸上多了什么，或者身上少了什么，你还会待他如初吗？”

        方晟霖听完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知道张姐想干什么。这绝对不可以，他也绝对不允许。

        就算张姐对自己做什么，他都能忍受，但初航，是他唯一的软肋。

        而如今，这根软肋正被张姐捏在手里……

        “张姐，你有什么冲我来。”方晟霖对她说。

        张姐大笑，“冲你来？有用吗？软硬不吃，你要我怎么办好呢。我只好拿你的心尖宠开刀了。”

        张姐走的时候，还特意回过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方晟霖，“想清楚哦，不然我真把他怎么样了，可别怪我下手太狠。”

        一阵惊雷把方晟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方晟霖摁了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的锁屏背景是初航。

        那是在咖啡厅他趁着初航忙的时候偷拍的，然后拿来设置成了壁纸。

        每次打开手机，初航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都会充满动力。

        想了很久，他的电话最后还是没有拨打出去。

        也不知道自己这怎么走正不正确，只是当天下午看见初航在学校受人欺负时，他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没有能力保护好初航。

        如果他继续待在初航身边的话，他怕初航会有危险。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离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让人心烦。方晟霖的烟抽完了，他又继续点上了一支。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还能回到初航的身边吗？

        方晟霖时隔多年，再次如此迷茫。他找不到前方的路了。

        那抹光亮很暗淡，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叮咚”一声响。

        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原本无心打开，但……方晟霖还是点开了。

        看完后，他的脑子哄然炸开。

        邮件很短，只有几个字：你以为自己走了，我就不会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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