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八章04

隔壁突然传来些声响，黎颂颂立刻回过神来，抹了抹脸上温热的泪水。没事的，那个警察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会过来的，镇定点，黎颂颂。

        隔壁的门被打开了，听起来宋其言准备送那个警察出门。

        脚步声走到了她的门前，不会的，一定是她听错了。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黎颂颂把那包毒品从柜子里拿出来倒进了水池里，水龙头大开，粉末凝成一团团，被冲进了下水道。

        又是一下敲门声。那个警察一定是发现了，就像那个便衣叔叔一样。

        她一个手抖，粉末被洒得到处都是，她慌乱地抹掉水池台上、她身上的粉末，可她的手早就被水溅湿了，越抹越乱。

        “颂颂？”门外传来宋其言的声音。

        他们会不会是串通好了？私□□品最高可以被判无期，她很清楚。

        袋子里最后的粉末也被倒进去了，袋子上还有残余，被她团成一团，塞进了下水道，可水流却被堵住了，她拿起筷子奋力地把袋子戳了下去，小半池的水悠悠地打着旋流下去了。

        敲门声停了，然后是两个人下楼的脚步声，交谈声隐约传来。

        “颂颂可能是有事吧。”

        “嗯，没关系。”

        黎颂颂无力地倚着水池，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水池台上的水滴到了她的脚面。

        她太冲动了，他们根本就没发现，他们怎么可能会发现呢？

        她太蠢了，六年了，为什么一点记性都没长，为什么一点小事就要慌个不停？

        黎颂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快转身去看水池，几乎所有的粉末都被冲走了，只在池子边上还有一点点残余，她试图用手捻起来，可手上的水滴立刻把那一点点粉末冲散掉。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爸爸一定会杀了她的。

        送黄吉琛走了之后，宋其言上楼，有些担心江颂，难道她是出门了吗？刚刚黄叔临走的时候说去和她打个招呼，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开。

        快走到七楼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江颂家里传出来，像是有什么炸裂了。

        宋其言被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猛砸江颂家的房门，“颂颂？你在吗？出什么事了？”

        敲门良久，终于听见江颂的声音，是在极力平稳着情绪，“我……没事。”

        “你开门！”宋其言大喊。

        江颂似乎就站在门的那边，声音清晰地传过来，颤抖着略带哭腔，“我没事，真的，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好不好！”

        宋其言突然想起来昨天帮她换了锁后，她给了自己一把备用钥匙。于是赶快回家把备用钥匙拿了出来，打开门的时候江颂阻拦了一下，宋其言没有直接冲进来，开了半条门缝，隔着门问她，“颂颂，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沉默了一阵，江颂将房门打开了。

        入眼就是浑身湿透的江颂，一张脸惨白，嘴唇哆哆嗦嗦地被牙齿咬住。宋其言赶快进门，“怎么了？！”

        江颂勉强挤出个笑，装作没事地说，“厨房的下水道炸了。”

        宋其言这才顾得上去看厨房，果然一阵难闻的异味传来，地面上是白色的液体，还漂荡着一团塑料袋，污水还在从水池往外流，间有水反流的呼噜呼噜的声音，空洞而嘶哑。他安下心来，“我当什么事呢，叫物业来修一下好了。”

        江颂点点头，想要把他往外推，“没事，我自己打扫就可以了。”

        宋其言撸起袖子去找拖布，“我帮你弄，你给物业打个电话。”

        “不用！”江颂声音突得拔高，急得带了点哭腔，“真的不用，你先出去可以吗？”

        宋其言被她突如其来的生气吓了一跳，但还是顺着她说的，准备出去。人还没走到门口，他进来时虚掩住的门被推开了，门外是黄吉琛。

        江颂一张脸瞬间煞白，盯着黄吉琛走了进来，然后他看向厨房的方向，又看向地面上的白色液体混着难闻的污水，最后看向她，眼神里是一目了然。

        黎颂颂，这才是什么都完了。

        宋其言独自杵在自己家里，有点没搞懂现在的状况。刚刚黄叔突然返回来，大概是看见颂颂家的门没关，就走了进去。他还在同黄叔解释颂颂家的下水道炸了，正想吐槽这老小区实在是不怎么样时，黄叔突然打断了他，让他先回家一会，说自己有话要和颂颂谈。他这才注意到从黄叔一进门，颂颂就在他身边僵成一坨冰块。黄叔的语气倒很温和，不像有什么大事，颂颂也同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摸不着头脑地回了自己家。

        宋其言看了看钟表，两个人聊了快二十分钟了，能聊什么呢，该不会是颂颂她爸爸的事吧，怪自己多嘴同他提了一句，不过也好，黄叔现在是警察，应该可以帮忙伸张正义，对颂颂也是件好事。

        水池里已经停止溢出污水了，但水池台上还是有残留的水滴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不小的一滩水。水滴砸下来的时候，会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参与到黎颂颂同黄吉琛的这个奇异空间里。

        正是晌午，室内闷热又难闻，黄吉琛顺手把阳台的窗户打开了，并没有什么用。他坐在了黎颂颂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身形比她高出一块，是他惯用的审问犯人的姿态，不过声音更温和一些，“黎过申是你爸爸？”

        黎颂颂点了点头。

        “是这样，我们怀疑他与一起案件有关系，最近在调查他……”黄吉琛笑了下，“你好像并不惊讶。”

        黎颂颂苦笑，“我爸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惊讶。”她咬了咬唇，还是开口问了，“是阿宋告诉你的吗，我爸爸的事？”可明明阿宋也不知道什么的。

        黄吉琛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宋其言，摇了摇头，“跟他没有关系。我先知道的你爸爸，后才知道你住在阿言家对门。”

        “那还真是巧……”黎颂颂说，语气有丝嘲讽，大概是在嘲讽他爸爸。

        黄吉琛又问，“那你妈妈呢？”

        江颂顿住，好久才回他，“她死了。”

        黄吉琛没想到黎颂颂会这么配合，甚至不像个审问，她坐在那里，以一种讲故事的平静语气把黎过申、她妈妈还有她的事情娓娓道来。两个小时后，录音笔快没电了，她也说完了，末了问他，“你说我爸爸和一个案件有关系？严重么……”

        黄吉琛诚实地点了点头，“可能会被判无期。”这还不算她刚刚交代的那些。

        黎颂颂淡淡地笑了下，“那就好。”

        黄吉琛闻言顿住，抬眼看了会她，她脸上有种决绝的平静，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良久他收好东西继续说，“后面几天，会有同事跟着你，尽量不干预到你的生活。”他又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白色液体，几乎已经蔓延到他们的脚底下，“这些你先不用动，我同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会处理。”

        黎颂颂平静说好。

        黄吉琛撕了张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有关于你爸爸的任何消息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又想到什么，说，“阿言那边，你最好不要告诉他。”

        黎颂颂点头，“我知道。”

        这天下午，黄吉琛一直都和周文呆在一起处理黎颂颂的事情，她供词里那些事情因为年岁久远大多已没了踪迹，去查她妈妈时却发现什么都查不到，连名字都是假的，黎过申的户口上是未婚状态，能证明这个人存在过的只有黎过申钱包里的那张照片，然十年前肖像网络还不发达，查不出对应的人来。

        至于她的死因，黎颂颂说得惊心动魄。说是妈妈和毒品没有任何关系，妈妈无意中发现了黎过申让女儿运毒，跟着女儿来到了运毒点，想要救女儿回去的时候被人一枪爆了头，就死在黎颂颂的面前。那之后，黎过申没再让她参与运毒。

        十一岁，确实是不用承担任何刑事责任的年纪。

        黄吉琛嘱咐周文小心点黎颂颂，她模样纯良，却暗藏狡黠，一番话不知几分真假，倒是将自己择得一干二净。。

        g市的天刚黑下来的时候，空气中终于传来秋天的凉意，一扫白日的愁苦，黄吉琛的心情难得的畅快了一些，却突然接到了吴志诚的电话，一接起来就是比他平日里更要严肃的声音。

        “苏秉柯他妹妹妹夫死了，今天下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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