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世事无常

慕容翎在姚家待到天黑，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姚卿卿有些坐不住，便问道:“天色已晚，殿下不回去吗？”

        慕容翎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此为特殊时期，我怎可离百姓而去，从今日开始，我便住在此处。”

        “……”

        “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

        他端的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姚卿卿还能说什么，只得派如意去把锦佑的院子收拾出来给他住。

        第二日，慕容翎照样一大早便去河堤上，姚卿卿则带着如意等人继续发放赈灾食物。

        下游河道的几个村庄的灾民撤离出来后，平安堂便不够住了。

        马县令便下令让妇人和幼童搬到县衙，县令夫人则带着众官眷负责安排他们的吃住。

        人一多，食物便不够分，有些灾民领了一个，趁着人不注意，又插队再领一个。可一次两次还好，插队的次数多了，便被大家发现了。

        “每人只能领一个，你既领了，为何还要插队复领？”灾民中有位瘦小男子把那插队的年轻妇人拉了出来。

        “就是，大家都不容易，你多领了，别的人便没有得领。”有人附和。

        那妇人慌张的推开男子的手辩解道:“别瞎说，我没有！”

        “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先前就看到她在前边领了饼的。”那男子也是认死理:“还想抵赖。不信咱们去问问姚姑娘。”

        听他如此说，那妇人眼神闪烁:“你胡说！我没有！”

        那男子不信，拉着她就去找姚卿卿评理。

        “你放开我。”那妇人有些着急，拼命的扯开男子的手。

        “她不敢去。”

        “看来是真的，太贪心了。”

        围观的灾民在一旁指指点点，那妇人更不敢去，只拼命的撕打那男子。

        这边拉拉扯扯，闹成一团，姚卿卿不放心，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那妇人见到姚卿卿过来，忙低下头，她脸上脏污，微乱的头发把她的脸遮了一半，让人瞧得不真切。

        “姚姑娘，她一人领了两个饼子。后边还有没领到的，她倒好，想领两个。”有灾民愤愤不平的说道。

        “是啊，太贪心了！”

        最近确实有很多灾民报告说有人多领。在往常，这些都没什么。可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只靠一个饼苦苦撑着，有人多领了，就会有人领不到。

        那年轻妇人也不反驳，只低着头小声啜泣。

        姚卿卿无声叹息:“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见姚卿卿都没说什么，便也散了去。

        姚卿卿看那年轻妇人还在哭，便上去扶了她:“你还好吗？”

        那年轻妇人一顿，她推开姚卿卿的手，拔腿就跑。跑到拐角处，确认后面没人追来，才停下来，蹲在地上大声痛哭。

        有好心的老妇人看到她，便上前安慰:“保重身体，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灾难很快就会过去的。”

        那年轻妇人听到她这么说，更加扯了嗓门放声痛哭。那老妇人摇头，给了她半个胡饼。

        她哭够了，捏着老妇人给的半个饼子走回住处。他们是被撤离的下游村庄的灾民，一群人住在官府修建的平安堂大通铺里。

        见到她回来，有位中年妇人走上来掰开她的手:“饼子呢？拿出来！”

        她手里的半个饼子被中年夫人抢了去，“才这么点？你是不是藏起来了？”那妇人二话不说就去翻她的衣服。

        此时躺在地上的一名年轻男子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娘，阿娇不是故意的，您别怪她，等我好了，再去给娘弄吃的。”

        那妇人听了儿子的话，放下阿娇，坐到儿子跟前哭道:“我的儿啊，娘就你一个心肝儿，是她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还替她说话，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娘吗？”

        那男子虚弱笑道:“阿娇是我的妻子，儿子不后悔，若我……若我死了，还请娘善待她，放她归家或允她再嫁，就当是儿子求求娘了。”

        那中年妇人拍着胸口嚎嚎大哭，阿娇也听得泪流满面，她扑过去握住男子的手:“山哥，你不会有事的，从前是我不懂事，等你好起来，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那年轻男子虚弱的点头。阿娇擦了眼泪，她决定了，她要救自己的丈夫。她放下男子，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诶…你去哪儿？”那中年妇人在后面喊着，阿娇也不听，拐过屋角便不见了人影。

        姚卿卿已经发完了赈灾的胡饼，姚记点心铺的伙计们收了摊子，接下来他们要回去做第二天的饼。

        阿娇跑到姚卿卿跟前跪下来磕头:“卿儿，从前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求求你救救我丈夫！求求你！”

        姚卿卿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她忙把人扶起来。细看才发现是三里村的陶娇。

        “怎么是你？”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陶娇脸上憔悴不堪，头发蓬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跟以前在三里村简直判若两人。

        “求求你救救我丈夫，他快要死了。”陶娇啜泣。

        姚卿卿把她扶到凳子上:“不急，你慢慢说，你丈夫怎么了？”

        陶娇擦了泪，断断续续道:“地动的时候，他为了救我，被房梁砸中，雨天缺医少药，官府的医官说治不好，便不再管了。我……我从前对他不好，没给过他好脸色，他却舍身救我，我…对不起他！求求你，帮帮我好吗？我给你磕头，从前是我刻薄你，是我对不起你。”说着她又要磕头，被姚卿卿扶住。

        “医官是怎么说的？”姚卿卿问道。

        陶娇用手背擦了泪:“医官说他伤到肺腑，若是在平时还可以医一下，可如今四处缺药，怕是……救不活了。”

        “可山哥苦苦撑了这么多天，他还那么年轻。”若这一次他能活过来，她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他。

        “别哭了，我陪你去城里找大夫，看看大夫怎么说。”她记得城里有一位蔡大夫，人称“蔡神医”。他医术高明，还帮魏岚解过毒。

        “谢谢你，卿儿。”陶娇满脸欣喜，又要跪下来磕头。

        姚卿卿叹了一口气:“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带着陶娇找到蔡大夫。那蔡大夫的医馆里也有很多病人需要救治，便让他们把人抬来。姚卿卿便让伙计陪着陶娇回去抬人。

        “卿儿，谢谢你！”

        陶娇早已改了当初的娇纵和任性。面对陶娇的千恩万谢，让姚卿卿想起从前那个处处针对她的女孩，不禁唏嘘。无疑，她是幸运的，有人愿意豁出性命也要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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