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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逐月华流照君


“站住!”白修砚着急忙慌拦住要扛着匾额往里面走的家丁,笑话,这要是哪个官员送的名贵东西,可是万万不能往家里搬的,搬了问题就严重了。

        “回禀大人,”那领头的家丁正是之前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小厮,看到白修砚回来连忙开口道:“这是程太傅今天送来的一幅字,说是庆祝大人升迁来的,小的看着这字怪好,又怕弄脏了,于是便寻了个框给裱起来了。”

        白修砚点点头,示意他们将这副字搬到自己书房挂起来,自己则尾随着人进了自己书房。

        书房点了蜡烛,光线终于充足起来,白修砚盯着已经挂起来的字,沉默良久。

        上面写的是:为生民立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字一顿,一字一顿。

        白修砚想起当年自己刚刚学会这句话的时候,逢人便说,逢人便立志,到如今,竟是需要老师的提点才又回想起这句话,谁又能说,勿忘初心呢。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自己苦苦追寻不得的疑问,就在这几个字里面得到了解答。

        君子追求忠孝节义,自然是忠于君主,但更多的,是忠于黎民,忠于社稷,忠于天下,若君主有悖于黎民,则忠君亦是不忠。

        白修砚猛地打开窗户,凛冽的寒风从窗口倒灌进来,将蜡烛吹灭,整个屋子瞬间暗了下来,白修砚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整个京城,连月亮都是冷的。

        晋宵黎在军队里待了一整天,一群糙老爷们说话也不甚在意什么尊卑身份,玩笑开着,惹的他头疼,结果一回到王府,又是白幡飘着,带着呜咽的哭声,烦的人想炸掉。

        晋宵黎是真的头疼的很,自己溜进卧室里去,也没有再守灵。屋子里没点灯,他一个人窝在榻上,看见天边似有若无的一弯月,哪哪都是黑的,从屋子,到走廊,到自己的衣裳,只有月亮还映着,像人胸口上的一朵木芙蓉。晋宵黎兀自苦笑,想起自己在茶楼和白修砚打闹,那时候好像没有那么多事,也没有死那么多人,自己这双手,还有个拇指肚是干净的。谁曾想现在,若是景行知道自己杀了这么多人,怕是要不理自己的吧,可他心那么软,自己和他去卖卖惨撒撒娇,没准就不和自己计较了。晋宵黎笑起来,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各怀心思,终究是一夜无眠。

        白修砚今日休沐,他便不着急着去干什么,索性安心的补觉,只是心中都是苦闷,觉也睡不安稳便罢了。

        白修砚昏昏沉沉地抬头,看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捏了捏自己怀里的香囊,那两封信还在那安安稳稳地待着,莫名的觉得安心,又想起当时魏桥跟自己抢时,自己说这是家书,便后知后觉的有些耳热,连带这面颊觉得发红,几日那些沉闷的心绪全都散尽,恨不能立马些一篇策论来抒怀。

        昨日休沐,今天便不必上早朝,白修砚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打算延续昨天的活动,继续补觉。

        补觉是不可能补觉的,魏桥说,白修砚你快跟我起来玩。

        白修砚还打着哈欠,被魏桥一顿喊门,邻居都以为刚上任的白老爷出了什么事,结果探出头来,发现是另一位老爷。

        “看什么看有事吗?”魏桥挥着袖子,跟旁边拿着锅铲的大娘打了个招呼。

        “啊啊,没事,我做饭呢,做饭呢。”那大娘笑着进了家门,回头就跟自己家老头嘀咕当朝官员的八卦头条。

        “魏大人,大清早你喊我干嘛?”白修砚迷迷糊糊地被拉出家门,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影青色的长袍。

        魏桥风风火火的,“走走走,去荟萃楼吃早餐。”

        白修砚越听越离谱,在茶楼吃顿午饭就够清奇的了,怎么这还没开门呢,还能吃早饭?况且平时上朝是不吃早饭的,自己早就习惯了,乍一听早餐这两个字,还有点饱腹感。

        “你家开的到底是不是茶楼了?”白修砚没穿披风,正在凌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说个话牙齿都打颤。

        “哎呀都说了不是我家的啦,是你们家那畜牲的。”魏桥撇撇嘴,又是拉着白修砚一路飞奔。白修砚心里就纳了闷了,好歹是两个高级官员,怎么大冬天的连个做车的权利都不给?

        “哎你停停停,怎么就是我家的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一项产业?”白修砚拍了拍拉着自己手腕的人,示意他慢点走。

        “早晚是你的走吧走吧。”

        两个人坐在前天的位置上气喘吁吁,事实证明,冬天的早上补觉才是最好的选择,吃什么早餐哪。白修砚一宿没睡,正在椅子上昏昏沉沉,脑子里还循环播报着张老先生的文章,根本没听魏桥说的什么。

        “白兄,白兄,晋宵黎的消息嘿!”魏桥凑到他耳朵边上,震得白修砚一个激灵坐正了。

        “什么,归晓的消息?”

        “是,半个时辰之前刚传过来的,说已经当了王了,折子这两天就递上来,让你收拾收拾嫁过去。”魏桥笑着,将桌边的一份灌汤蟹黄包递给白修砚。

        白修砚笑起来,他对这种玩笑并不在意,毕竟都是男子,魏桥又是个好开玩笑的,只听说晋宵黎当了淮南王,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不由自主地多吃了两个包子。

        “白兄你给我留一个。”魏桥从白修砚手里抢过一个包子,又配了混汤酒酿元宵,自顾自吃的开心极了,“对了白兄,我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白修砚捏了一块春卷,看着面前狼吞虎咽像是半年没吃饭的魏大人:“什么事?是你和归晓一伙儿?还是这个茶楼,是归晓开的?”

        魏桥摇摇头,将嘴里最后一口元宵吞下去,“其实我料想这些你也都猜到了,我想的是,带你看看我们的情报系统。”

        白修砚心想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不过这种东西现在都能随便给别人看的吗,晋宵黎知道不会打死他么?

        魏桥不知道白修砚在想什么,兀自开了口:“荟萃楼在京城、江城、东南深州,西南林州都有铺子,只不过京城和江城的比较大,而且我们之所以能在荟萃楼吃饭,是因为荟萃楼底下还有几个餐馆。”

        白修砚点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不明白晋宵黎哪来的这么多钱搞这个,不过目前看来荟萃楼传递情报的速度的确是快的可以。

        “荟萃楼做生意当然有进项,不过真正的情报系统在地下,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魏桥领着白修砚左突右进,绕过荟萃楼后院的一片竹林,顺着台阶往下,便到了地下一层。这里昏暗沉闷,有十几个人在各个橱柜之间穿梭,拿起一摞信封,开始分门别类的归整。

        “情报从这里开始运输,一些通过人力,一些则通过矛隼。

        “矛隼?”白修砚还提着衣摆,正下最后一阶:“那可是猛禽,不过倒挺符合晋宵黎的气质。”

        魏桥深表同意,可不就是畜牲的气质么,顺手将一个信封递过来,“上次你提醒我们查的,都在这里了。”

        白修砚接过信封,想起来之前告诉魏桥去查皇上和李岚的关系,于是打开来细细阅读。

        魏桥看着他晦暗不清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白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晋宵黎吗?我们总说良臣择主而事,这句话虽然平常,但有道理的紧,你我所求,是海晏河清的盛世,若真有人能实现这一愿望,那我们是战死沙场还是渔樵江渚,都没有关系,不是吗?”

        白修砚死死的攥着那张纸,闭上眼长叹一声:“你我所求,不过清明一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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