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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放榜(一更)


顾如佳与萧清朗先把三个弟弟送去天香书院与私塾,随后二人一道去了县衙。

        国子监的招生文书确实下达了,名额也出来了,却并不是萧清朗。

        “怎么会这样?”顾如佳问。

        “这……”县太爷一脸为难,尴尬地看看萧清朗,又看看顾如佳,“本官不知该不该说啊。”

        “你但说无妨。”萧清朗道。

        县太爷叹气。

        这事儿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有内幕,本县城自举办童试以来,就没出过比萧清朗更优秀的生员,哪怕萧清朗在院试中失利,可他的总成绩依旧排名本县城第一。

        况且他还是天香书院的学生,黎院长单方面宣布的嫡传弟子,洁身自好,名声上并无半分污点,他拿不到名额说不过去。

        县太爷也愁啊。

        他第一个就把萧清朗的名字写上去,可谁让——

        “我真的不能说,二位就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开罪不起那些贵人啊!”

        “你把名额给谁了?”顾如佳问。

        县太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个姓冯的考生,叫冯林。”

        顾如佳与萧清朗的神色一顿。

        “哪个冯林?”顾如佳蹙眉道,“天香书院的那个冯林吗?”

        县太爷一惊,看向二人道:“啊,是啊!你们认识他?”

        顾如佳转头对身旁的萧清朗道:“你们书院有几个冯林?”

        “只有一个。”萧清朗说。

        顾如佳喃喃道:“这就奇怪了,冯林的成绩怎么会排在你之上?不对,这不是成绩的问题。”

        萧清朗对县令道:“他根本不是本地的,他是松县人,怎么可能拿到本地的名额?”

        “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可是……”县太爷话讲到一半,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忙改口道,“总之,我也是无能为力!萧秀才,萧娘子,你们先回吧。”

        县太爷是真替萧清朗惋惜啊,这么好的苗子,可惜没投身在一户好人家,否则他的未来又岂是可以估量的?

        “这件事应当与冯林无关。”萧清朗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顾如佳解释。

        “嗯,我知道。”顾如佳点头。

        二人都不是轻易丧失理智的人,或许旁人听了这消息,第一反应是怀疑冯林,但二人都了解冯林的人品,他不会干背后捅萧清朗刀子的事。

        而且他也没法儿去干,他没有任何权势背景。

        这事儿摆明是冲着萧清朗来的,对方想借冯林打压萧清朗,其心可诛!

        顾如佳道:“不如我们去府城问问吧?”

        “哎呀你们别去了!文书就是从府城下达的!”县太爷听到他们要上诉,十分担心自己乌纱帽保不住,忙不迭地追出去道,“实话告诉你们,那位是京城的贵人,你们去了府城也没有!”

        “京城的什么贵人?”顾如佳知道的与萧清朗过不去的京城贵人只有一个。

        “一位侯爷。”县太爷说,来送文书的人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儿,才让他知道是侯爷,可具体哪位侯爷他就真的打死也不能讲出来了!

        “侯爷?”顾如佳喃喃。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

        顾侯爷大摇大摆地走了下来,神清气爽地理了理衣襟,随后目光落在顾如佳与小瘸子萧清朗身上:“哟?是你们呐?这么巧?不会是听说了国子监招生的事,特地来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名额的吧?哎呀,让本侯猜猜看,名额没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侯爷叉腰大笑。

        “我需要和他沟通一下。”顾如佳对萧清朗说完,将顾侯爷拽上了马车。

        咚!咚!咚!

        砰!砰!砰!

        “啊——”

        “啊——”

        “啊——”

        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后,顾侯爷面如死灰地瘫在了马车的角落里。

        顾如佳揪住他的衣领,冷冷地说道:“把名额给我改过来!”

        县太爷在看到顾侯爷的一霎便赶忙回了县衙,从里头翻出顾侯爷早先送来的锦盒,等他把锦盒拿到马车旁时顾侯爷已经被揍得面目皆非了。

        他不好直接让顾侯爷掀帘子,在一旁恭敬道:“侯爷,您让属下的办事儿属下怕是办不了了,您来晚了一步。国子监的监生名额已经让别人定下了,您的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

        顾侯爷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顾如佳顿了顿,看着被自己揍成沙包的顾侯爷,问道:“名额的事不是你捣的鬼?”

        顾侯爷奄奄一息:“呃……呃呃呃呃呃?”

        我……捣了什么鬼?

        顾如佳:呃,揍错了。

        顾如佳拍拍手,一本正经地下了马车。

        顾侯爷原本是打算捣鬼来着,不过并不是不让萧清朗去国子监,恰恰相反,是让他去。因为只有萧清朗去了,顾如佳才有可能跟着一块儿到京城去。

        他连夜让黄忠给县太爷下达命令,并送了丰厚的封口费,让县太爷把名额留给他。

        方才他嘲笑萧清朗没有名额,就是自信名额已经在自己手上了,虽然是要给萧清朗的,但让那丫头求他两句也不错啊!

        他没料到的是,黄忠走后不久,另一位贵人的命令也到了,那位侯爷的权势更在定安侯之上。

        县太爷只能辜负定安侯了。

        当然他嘴上不会说,只道是定安侯来晚了。

        顾侯爷委屈望天,今天又是为毛被揍了?

        回去的路上,顾如佳没问萧清朗,京城的侯爷为何会盯上他?他不去京城是不是因为那位侯爷?

        他若是想说,不必她开口问。

        他若是不想说,问了也白问。

        顾如佳将萧清朗送去天香书院,她前脚刚走,萧清朗便被一个人叫住。

        萧清朗淡淡地转过身来:“又是你?”

        中年男子冲萧清朗拱手作揖。笑容满面道:“好久不见了,少爷还记得刘某。”

        萧清朗神色冰冷道:“名额的事是你们动的手脚?”

        中年男子笑了笑:“少爷不肯乖乖与我们回府,我们只得出此下策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那位冯公子是少爷的朋友,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他。当然了,如果少爷答应与我回府,我现在就能把名额改过来。”

        萧清朗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少爷当真不想去国子监念书吗?那可是天底下所有读书人都想去的地方。而且明日就要将报名的文书上交朝廷,少爷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一旦文书从驿站发出去,便是侯爷亲自出马也没法儿将文书给追回来了。”

        萧清朗步子顿了顿:“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萧家人,我也不认识你们。我是不会和你回萧家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中年男子叹气:“唉,何必呢?好好的康庄大道你不走,非得去过独木桥,少爷,这不明智啊。”

        萧清朗道:“让我回去可以,把我和冯林的名字一起写上去!”

        “少爷说笑了,就这一个名额都是我费尽心机才弄来的。”国子监要是那么好进,就不会有那么多考生挤破脑袋了。

        萧清朗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乡试吗?你们既然这么厉害,不如直接把我的成绩改成第一,我做了解元,不必地方上的举荐也能进入国子监。”

        各地的解元是直接能国子监录取的,这是昭国历来的规矩。

        中年男子笑了:“乡试我们可插不上手,只有这一个名额,我劝少爷不要白白浪费时机。我最后提醒少爷一句,明早一过,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如此说来,你们不能把手伸进乡试啊。”萧清朗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不屑地走掉了。

        刘管事有些一头雾水,他摸着下巴倒吸凉气,他是错过什么了吗?

        九月,乡试的成绩出来了,驿站快马加鞭将新出炉的乙榜送往各地。

        县太爷天不亮就起了,他没在衙门等,而是直接去了驿站,拿到乙榜的一霎,他手都抖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就见最右侧第一栏用醒目的大字写着五个字——解元,萧清朗!

        县太爷当场就哭了,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呜呜呜……呜呜呜……”

        一旁的捕快都给吓坏了:“县太爷,您您您……您咋啦?”

        县太爷热泪盈眶:“我太高兴了……我治下的县城……终于出了一个解元!”

        乡试的第一名并不是那么容易拿的,省城本地出解元的多,毕竟省城考生的家世与师资力量都摆在那里。

        为何那么多人会不远千里来天香书院求学,就是因为天香书院是除去省城书院外师资力量最雄厚的书院。

        本次乙榜上一共五十名举人,其中就有十名是天香书院的考生,这简直是一个无比可怕的比例。

        只不过这十名举人未必都是本地的生员。

        冯林与林成业也中举了。

        冯林排行十七,他是松县的生员。

        林成业排行四十五,他是省城的生员。

        县太爷数了数,本地中举的生员只有萧清朗一个。

        一个就一个,人家是解元,一个顶十个!

        不接受反驳!

        捕快挠头道:“其实萧秀才……呃不,如今该叫解元了,萧解元是因为和顾家姑娘成亲才把户籍落在咱们县城的吧。”

        不然他还是个外地人呀!

        县太爷:“……”

        县太爷:“我不管我不管!他户籍在这儿!他就是本官任期内出的第一个解元!”

        县太爷亲自上门给萧清朗报喜,全村都知道萧清朗成了举人老爷,还是第一名的解元。

        “我家一白高中了没啊?”周氏兴冲冲地跑来顾如佳家问县太爷。

        县太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顾一白的名字。”

        “咋会没有呢?”周氏不信,“萧清朗都考中了,我家一白咋会没中?”

        县太爷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萧解元比你家一白差呀?”

        周氏的印象中,顾一白一直都是最优秀的,萧清朗又瘸又穷,即便考去书院也几次三番倒数第一,这种人要是都能中举,凭啥一白不能中?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周氏一扭头,看见萧清朗从书院回来,忙上前道,“清朗!你和大伯母说,一白也中举了!”

        萧清朗对周氏道:“我乡试的时候没看见顾一白。”

        晴天霹雳——

        家里卖掉了婆媳三人的嫁妆,一共凑了二十两银子,让顾思海带顾一白去乡试,谁知半路就让人把银子骗光了。

        周氏当场晕了过去,被乡亲们抬回了家里。

        小净空从私塾出来,听顾三白说坏姐夫考了第一,他表示不信,坚决认为是别人看错了!

        “真没错啊。”顾三白挠头,“全书院都轰动了。”

        小净空坚持要眼见为实。

        顾三白只好带着他与顾琰去了县衙。

        他个子很小,榜单很高,他仰着小脑袋看了许久,然后说:“我要看衙门的公文!”

        捕快们都傻眼了:小娃娃,你还知道公文?

        得知他是萧解元的弟弟,衙门的师爷还真把公文拿出来给他看了。

        小净空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确定不是伪造的,也确定没有写错,方才严肃着小脸点了点头:“确实是考了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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