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故人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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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蓝瑾醒来便对上楚铭月的目光，一时怔住。
楚铭月上次用这种温和的目光看他，还是在一年多以前。
他反应过来，一下把楚铭月压在身下，啄吻着他的薄唇，直到楚铭月气喘吁吁。
“师尊这是一大早就勾引我？”蓝瑾揉捏着楚铭月腰/间的软/肉，低声问道。
楚铭月只是看到自己徒弟悲惨的过去，一时狠不下心，哪里想到蓝瑾会这么……
看来乌木鬼珠这个东西害人不浅。
他狠狠的给了那人一脚。蓝瑾一时没注意，被踹了下去。
“你……”
楚铭月眉头紧紧皱起，侧过身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眼角渐渐湿润。
蓝瑾一下起来，扶着楚铭月坐起，递上一杯水，楚铭月接过喝了一口。
“怎么还没好？”
还不是你害的。楚铭月心里嘀咕，但没说出来，只是默然不语。
“你刚才踹了本尊一脚。”蓝瑾冷冷道。
“要不你踹回来？”楚铭月喝了口水，穿好衣袍遮盖住身上残留的青紫痕迹，瞥了他一眼。
蓝瑾气闷，一时无话可说。不知为何，他今日不想和楚铭月发脾气。
“还有五日就除夕了吧。”楚铭月忽然问道。
蓝瑾应了一声，边穿着衣服边问：“怎么了？”
楚铭月摇摇头，心里想着，今日是蓝瑾的生日。
蓝瑾却想着，本尊的生日料你也记不住。
“蓝瑾，你能放我出去一天吗？”虽然明知蓝瑾不会答应，但他还是问道。“你可以跟着。”他补充道。
曾经他问过一次，那是半年前，然后被蓝瑾绑在榻上辱了一天一夜，时至今日，他想起那时还会浑身发冷。
蓝瑾沉默着。
楚铭月轻叹了口气，闭上眼，指尖在宽袖中微微蜷起，那处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疼痛。
“好啊！”
楚铭月睁开眼，眼底带着些疑惑，看向蓝瑾。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要拿师尊来换。”
楚铭月看了看正在从东方升起的旭日，反应过来后冷笑一声。
“现在我不就在你手里吗？”
楚铭月知道蓝瑾说的是那事，但自从明白了反抗也没用后，楚铭月就躺平认了。
木已成舟，有那个精力还不如用在研究阵法，寻找乌木鬼珠破解之法上。
虽然真的很疼，很难受。
“我的意思是……我要铭月心甘情愿。”
楚铭月点了头，心里却想着，怎么可能，最多也就是装装样子，我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再者，蓝瑾看上的不是这副皮囊吗？又要“心甘情愿”做什么？
他不愿在这种事情上多想，便答应了。
用过早，楚铭月便催着蓝瑾出发，生怕他临时变卦。蓝瑾备好了马车，没多久便出了魔谷，又过了一段时间，楚铭月听到了街市上的叫卖声。
叫卖声此起彼伏，有些喧闹，楚铭月却分外怀念。毕竟他已经被软禁一年了。
他刚掀开车帘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却被蓝瑾死死抓住手腕。
“看都不让看？”楚铭月有些气愤，想着这人也太过分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回去还要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竟是连看都不让看。
他真的想“口吐芬芳”，可一想到今日是蓝瑾的生辰，又于心不忍。
算了，忍着吧，反正这一年不也忍习惯了吗？
蓝瑾看到楚铭月有些委屈甚至带着些孩子气的神情，竟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给楚铭月带上幕篱。
“师尊若是想被人认出来，弟子自然毫无意见。”蓝瑾贴着他耳朵轻声说道。
一抹绯红漫上楚铭月雪白的脖颈，他轻咳一声，掀开帘子向外望去。
镇子的断壁残垣已消失不见，街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楚铭月安静的的看着外面的人间烟火，蓝瑾也少有的没有作妖，看着楚铭月。
没多久，那人脸上浮现出悲凉之色。
“怎么了？”蓝瑾问道，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山上该挂灯了。”楚铭月想也没想地说。
每年临近除夕，清华宗山上各处都会挂满各式各样的红灯笼，看着喜气洋洋。
蓝瑾一把捏着楚铭月的下巴把他掰过来，让他正对着自己。
“都是我的人了，就别想不该想的东西。”
楚铭月还没从外面的热闹场景中回过神来，想起以往的生活，心中更添几分怨愤。只觉这话讽刺的很。
“你的人？“楚铭月回过头，冷笑一声，眉梢眼角尽是不屑嘲讽。
蓝瑾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楚铭月，受了伤，连头都不肯低，不断地挣扎着，被涂了情/药控制不住，就咬着嘴唇，咬的鲜血淋漓也不肯漏出一声□□。
他一把扯过楚铭月，将人压在马车宽敞的座上，一把扯开他的腰封。
“你干什么！“楚铭月低声喝着，外面可是人潮人海，一帘之隔，他竟然……
“师尊不承认，我就让师尊再好好感受感受。”
楚铭月白了脸，却还是冷笑一声。
一年来，蓝瑾什么话没说过？自己都忍了，这次触景生情，不过是因为看到熟悉的景象，想到以前的自己罢了。
谁都不愿一身傲骨尽数折断，折的时候想着要救清华宗，要救蓝瑾，没觉出什么。今日回顾，才更觉心痛。
那又能怎么样？屋外被狂风吹断的竹子，再也直不起来了。
“你做吧。”楚铭月看着蓝瑾，语气疲惫，“也不怕哪天把我玩死。”
他刚退烧，前几日被折腾出的大伤小伤还未愈合，要是蓝瑾真的在这里把他给办了，他回去又得发几天烧。
烧就烧吧，烧的狠了，他也不会折腾自己了。此时，楚铭月几乎有些破罐破摔了。
蓝瑾看着楚铭月脸上的倔强和眼底的落寞，无端觉得有些心痛，便把人放开了。
楚铭月有些惊讶，也没说什么，无论如何，逃过一劫总是好的。
二人戴着幕篱下了马车，在街上逛到中午，楚铭月一手拿着串糖葫芦，一手被蓝瑾牵着，嘴里还含着刚买的糖。
将近中午，马车在一家看起来挺高档的酒楼前停下，蓝瑾拉着楚铭月走下去。
十指相扣，外人看不到楚铭月的脸，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妻，看着二人穿着，频频回头。
走进包间，楚铭月终于见到了正常的食物，坐下就吃，蓝瑾就坐到他旁边看着他。
忽然，楚铭月停下了筷子，这菜的味道，太熟悉了。
他看着菜的摆盘，忽然想起来是哪里熟悉。
七年前，他们刚除完祟，就是来这里吃的饭，点的菜，也与现在桌子上摆的大致相同。
“为什么是这里？”楚铭月听到了自己颤抖着的声音。
蓝瑾有些不耐烦，往楚铭月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说：“这是这里最有名的酒楼。”楚铭月闷闷应了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烧肉。
她是不记得了吗？也是，七年前的事，一般人都给忘了。这段记忆，也许在他心里，根本不重要吧。
楚铭月心里酸涩，心口忽然有些发痛，他这一世，将注意都放在三个徒弟身上，可还是没能彻彻底底的护住他们。自己还被入魔的小徒弟在床上睡了无数次，当真可笑。
原主虽然比他早死了不少，可至少死的体面，死的壮烈，他现在又算什么？
“你怎么了？”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中混着些焦急。
是天命吗？系统让我穿成了曾经三番五次想杀掉他的人，他恨我至此也合理，只是我死时，他会难过吗？
楚铭月眼前一片模糊，唇角湿润了，抬起手摸了下，才发现是血。
想什么呢，不挫骨扬灰都是好的。
他忽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随即死死捂住心口，一阵熟悉的疼痛传遍全身。
糟了，是蚀骨痛！
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鲜血从口中流出，落在雪白的衣衫上，如同一朵朵彼岸花盛开。
楚铭月闭上了眼倒了下去，摔在蓝瑾的怀里，疼得浑身颤抖。
蓝瑾神色惊慌，看那人紧紧闭着眼，薄唇已见了血，怎么都不像是装的。
自己都没说什么，楚铭月怎么就这样毫无征兆地……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要了个房间，把楚铭月放在床上，为他输着灵力。
这一次似乎比以往持续时间更久，也更强烈。
楚铭月咬着被子，喉中涌出呜咽声，眼眸湿润，瑟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
“铭月？铭月！我去叫魔医。”蓝瑾许是着急了，竟忘了“本尊”这个称呼。楚铭月疼得有些恍惚，竟将眼前之人看成了昔日的蓝瑾。
楚铭月被放在榻上，盖了厚厚的被子，蓝瑾转身就走，楚铭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他。
“铭月，你……”
“别走。”楚铭月咬着牙低声道，“……你别走。”
蓝瑾终是不忍心将楚铭月一人扔在这，终是回来了，自己也褪了外袍钻进被子，紧紧抱着楚铭月。
他的身子这么这么凉？！他是火木双灵根，这是怎么回事？！
“你哪里不舒服。”蓝瑾问完，才发觉这完全是废话——就这个情况，估计没有不难受的地方。
“好冷……”那人紧闭着眼往自己怀里钻，牙齿打颤，喃喃说着。
蓝瑾也不知如何是好，灵力一直输着，可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只能将楚铭月抱得更紧，亲吻着他汗湿的额头安慰道：“不冷了啊……”
楚铭月的意识已不大清醒，只感觉浑身冰冷，身体如千刀万剐一般，喃喃着说出了很多平时不肯说出口的话。
“好疼，我不想疼了……”
“不行……要坚持不住了。”
在某个瞬间，他好像看到很多画面。暴戾的蓝瑾，将他推到一边的沈知秋，原世孤身一人的岁月，那些不为人知的牺牲，无人看到的伤口，无人倾诉的夜晚。
自己好失败啊，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剩下，除了满身的伤痕。
不然就这样结束吧，某一个瞬间，楚铭月竟想到。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他恍惚间听到了风声，沙场的金戈铁马声响，以及无数冤魂的呜咽悲鸣。
是紫芸城，那时楚铭月在尸山血海里，指尖陷入手掌，忘了疼痛，眼前是一片血红。
如果他死了，蓝瑾就真的失去控制了，自己是疼，可万千百姓遭受灾难时就不会疼吗？
可他真的忍心让蓝瑾变成那样吗？
更何况若不是自己穿过来替代原主，蓝瑾怎会被乌木鬼珠钻了空子？
一场发作过后，他已是气若游丝，浑身是汗的瘫在蓝瑾怀里。
“你……怎么样？”蓝瑾有些别扭的问道。
楚铭月没力气发声，用口型说：“死不了。”
蓝瑾忽然觉得这句话很是耳熟。但他还没时间想这些，着急的问楚铭月。
“这是怎么回事？本尊最近两日都没动你。”
楚铭月摇摇头。
蓝瑾从乾坤囊里拿出玉佩就要摔，下一秒被楚铭月攥住手腕。
楚铭月此时没什么力气，可蓝瑾没有挣脱。
他猛摇几下头，随后又低声说道：“没用的。”
“挺过来就好了。”
蓝瑾端过来些水，楚铭月喝了几口，一双晶莹的眼睛看向蓝瑾，装作自然的说了声：
“你先出去逛逛吧。”
“可你……”
蓝瑾的话出口的一刹那，楚铭月狠了狠心，背过身去骂道：“滚！我一看到你这个孽徒更难受。你若不想我被疼死，就立刻给我滚！”
蓝瑾神色暗了暗，松开楚铭月的手走了。
果真……楚铭月已经厌恶他至此了吗？他茫然的站在街头，又拿出圣手给的玉佩。
要不还是摔了吧？万一有什么事……楚铭月不能死！
下一秒，一个带着幕篱，身着黑衣的男子将他拉入小巷，他一时走神，竟被那人拉了过去。
他抬起手正欲召出陌刀，却被那人死死攥住手腕。
“且慢，我有话要说！”熟悉的声音让他收回手，诧异道：“墨……墨羽？”
对面的人布下隔离结界，摘了幕篱，苦笑一声：“师妹，果然是你。”
蓝瑾看着墨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人却冷静的很，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不问师尊发生了些什么，应是还活着吧？”
蓝瑾点头。
“我早认出你了，没跟别人说过。”墨羽那日伤了双腿，未进入结界，读出了楚铭月的唇语。
他相信师尊，师尊要瞒着，他也不会说出去，只是他始终放心不下，等清华宗重回正轨便四处游历，实为寻找蓝瑾。
蓝瑾心里有些难受，他宁愿墨羽将他的身份告知柳铭昕，然后大举讨伐，也不愿他这般袒护。
“你有何事？”他受不了这种氛围，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要看清自己的内心，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墨羽说到这份上，蓝瑾怎会不明白？他冷笑一声，道：“师尊与我早有旧怨，更何况，他从未把我的心意当真。”
墨羽知道蓝瑾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估计是中邪了或者走火入魔了，也不敢多说，生怕刺激了他帮了倒忙，便也没提往事，只是说道：“师尊性子内敛，有些事，说不出口，但若是认真揣摩，未必不能知师尊心意，无论如何，这些年师尊待你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
蓝瑾神色有些迷茫，他待我很好吗？可我为什么不记得了？墨羽看蓝瑾神色，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便转头就走，却被蓝瑾叫住：
“墨……师兄，师尊他……很看重种族之别吗？”
墨羽微微有些惊讶，道：“我不知你从何处听得这等传闻，但事实并非如此，先前师尊虽并未跟你说起，但我曾问过他，他说魔族中未必没有善类，而所谓仙人……也未必都是良善之人。”
墨羽看着蓝瑾犹疑的神色，还是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其实也不算谎言，楚铭月确实对他这么说过，只是并不知他是魔族罢了。
他解开了自己的封印，额上出现了魔族印记。蓝瑾惊在原处。
“师尊早知我是魔族，只是不让我告诉别人，也没告诉你们，怕你们话多无意之间说漏了嘴。”
一阵黑雾将对面的人笼罩，不久黑雾散尽，墨羽额上的印记消失了。
他看着蓝瑾的脸色由红润转成苍白再转成转青色。
“师妹最近……是有什么奇遇吗？”墨羽有些犹豫的问，实为引导蓝瑾。
“师兄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蓝瑾脸色慌乱，飞一般跑了。
看来好像……起了点作用。墨羽撤去结界，想着要不要跟踪蓝瑾以找到师尊，最终还是放弃了。
万一被发现，之前的一切就白搭了。
楚铭月不知被疼昏了多少次，最后一次醒来，发现蓝瑾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他。
他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突然被那人抱入怀里。
“师尊，你……”蓝瑾听了墨羽的话，本想问楚铭月现在还恨不恨他，又想到自己这一年把楚铭月折腾的满身的伤病，折辱的傲骨尽失，又问不出口。
就算拜师时他真的不讨厌，现在也定是恨极了自己。
“有话就说。”楚铭月叹了口气，轻声道。
“好些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一下。”楚铭月望了眼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下的夕阳，撑起身子，从乾坤囊里拿出一根发簪。
“生辰快乐。”
蓝瑾惊的说不出话，好像自己第一次送他生辰礼物时那样。
“怎么？”楚铭月看蓝瑾的样子有些呆萌，抬手捏了把那人的脸颊。
别说，手感还挺好。
直到二人出了客店，蓝瑾才醒过神，立马看向楚铭月。
“铭月，你……”
“我怎么？”楚铭月挑了下眉。
“你调戏我！”
楚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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