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师徒安好

楚铭月醒来，一眼便看到了围观自己的柳铭昕、华铭芳，沈知秋和墨羽。

        想到幻境里的情景，楚铭月心里一凉，不顾浑身伤痛起身，直直的看向柳铭昕：“掌门师兄，蓝瑾呢？”

        楚铭月发誓，若是柳铭昕再问一句“蓝瑾是谁”他能原地飞升——他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你别着急，蓝瑾她无事，只是昏迷久了，一时还没醒过来。”柳铭昕轻轻的把楚铭月按回聚灵阵。

        “现在的状态，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华铭芳白了他一眼，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走了过来，闻到那无比熟悉的药香，楚铭月下意识的有些反胃。

        “我……怎么上来的？”楚铭月问道。

        “我在裂缝旁恰好看到你，就带回来了，谁知道你怎么上来的？”华铭芳语气不大好。

        “恰好？”楚铭月呢喃了一句，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副“我没看错人”的样子，亮着星星眼笑笑说：“多谢师弟了，师弟这黑眼圈……”话音未落，华铭芳便不自觉的避开他的视线，闷闷的哼了句“自作多情”。

        氛围轻松了些，柳铭昕笑着补了一句：“他这人，嘴硬心软。”

        两小只在三步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三位前辈聊天。

        站近了，怕影响师尊与两位师叔谈正事。站远了，又不甘心，想多看看师尊，天知道他们在得知师尊重伤未愈还回去救蓝瑾时，心里多感动，但更是害怕。

        那时，沈知秋失去了妹妹，墨羽失去了小师妹，他们难受，但他们怪不了师尊，更……不能再失去师尊了。

        他们永远忘不了，当师尊血衣斑驳的被华铭芳带回来时，昏迷着，口中呢喃着他们三个的名字。

        楚铭月看见探头探脑的两个徒弟，唇角微扬：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让为师好好看看。”

        两人一脸惊喜，三步并两步跨过来，眼睛亮着看着自己的师尊。

        楚铭月看着眼前的两个青春正盛的少年，心中有些酸涩，能有这样的徒弟，算是系统给他的一点补偿吧？他坠入深渊时，不是没想过他的三个小徒弟，这么好的孩子，等自己走了，希望他们……别太难过。

        沈知秋看着师尊看着自己，眼中深邃，又含着点忧伤，眸底似有水光闪烁。想到那一身伤口，有好几处，再偏一点，眼前的人就成了具冰凉的尸体。

        “师尊，这几日，我和墨师弟都很担心你。”沈知秋急促的说。墨羽在旁边捣蒜似的猛点头。

        “当时蓝瑾掉下去，是我们没本事，你别自责，我们，我们以后一定好好修习，不让师尊费心了，我……”说着说着，沈知秋便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楚铭月看着面前想哭还强忍着的少年，心里有些难受，抬手拍了拍沈知秋的肩膀：“没事，不为你们费心，我倒是闲的无事。”

        沈知秋一哭便打开了闸，短时间内别想止住。楚铭月岂会不明白，缓缓将少年抱到怀里，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少年的背部，沈知秋已经十七了，同龄人里身高算高的，就是身板还瘦了些，楚铭月皱了下眉：以后得好好补补。

        “想哭就哭吧，反正没别人。”楚铭月轻声说，深深地看了华铭芳和柳铭昕一眼。

        前者默默起身煎药，后者默默起身离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楚铭月淡淡的说，语气却透着一种徒弟们才感受得到的亲切宠溺。

        于是，沈知秋在自家师尊的怀里哭完了自家大半辈子的泪水，知道最后实在哭不出来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师尊温暖的怀抱。

        直男墨羽表示，以后要向沈师兄学习。

        安慰走了两个徒弟，楚铭月被留在百草堂了观察”

        萦绕着药香的百草堂上燃着几盏孤灯，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楚铭月躺在聚灵阵中，华铭芳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闭目养神，二人听了会儿雨，楚铭月先打破了沉默。

        “师弟，我还得躺多久啊。”楚铭月百无聊赖的说道。

        “还有脸说，要是我再晚一步，清华宗就可以打棺材了。”华铭芳眼都懒得睁，一如既往地嘲讽语气。

        沈知秋和墨羽走后，华铭芳就又把楚铭月按回聚灵阵，并强行灌药。说出了楚铭月真实伤情：浑身的伤看着可怕，不过没碰到要害，愈合便好了。灵核的旧伤复发了，被华铭芳用灵笼草熬的药暂时抑制住了，之后还要药浴+内服。

        楚铭月睁开眼，神色有些犹豫。“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吧。”楚铭月神色如常。

        “还有三日。”

        “怎么”

        “我以前说过，那种短暂提升灵力的药，会增强修复灵核的药的副作用——每隔三旬，浑身痛苦难耐。”

        “哦。”楚铭月应了声，熄了旁边的灯，仍有些惨白的脸隐在一片阴影中。华铭芳看不到他的神色。以为他心里难受，沉默了会，听到轻微的鼾声。

        华铭芳叹了口气，楚铭月这种人，总能让别人一瞬间心软，又一瞬间心硬。

        第二日一早，在楚铭月的软磨硬泡下，华铭芳终于答应中午放他回竹居——楚铭月实在受不了这一屋药味了。

        上午沈知秋带着笔墨纸砚来了百草堂，说是有的字写不好，想请师尊看看，差点被华铭芳赶出去。

        下午，楚铭月洗掉了一身药味，去清轩阁看看蓝瑾，孩子没什么伤，还没醒。看了会儿被华铭芳传讯催回去了。

        晚上，墨羽给楚铭月送了山下买的甜点，说是给师尊“下药”。楚铭月甚感欣慰。

        第二天，蓝瑾醒了，楚铭月兴奋的差点违背医嘱御剑飞去清轩阁，师徒二人见面，蓝瑾哭着说自己在一个个梦里醒不过来，楚铭月眼含热泪，用安慰沈知秋的方式安慰了蓝瑾，墨羽继续围观。

        第三天，楚铭月找柳铭昕谈了半天地裂的事，被华铭芳揪了回去吃药。他早早回了竹居，看着渐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

        华铭芳说，等天黑了，疼痛便会来临，挺到天亮，也就没事了。

        当时华铭芳说要亲自看着他，楚铭月问为什么，对方一脸严肃的说：我怕你疼得自尽。”

        楚铭月分辨得出自家师弟开玩笑和说真话时的语气神情——他没在开玩笑。

        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地平线，天黑了，楚铭月感受到心口传来一阵阵刺痛。

        外面响起敲门声，“谁！”楚铭月忍着痛苦，努力平静住声音。

        “师尊，是我们啊！”楚铭月扶额。小祖宗，你们真会挑时候。

        “何事？”疼痛越来越剧烈，看来华铭芳确实实在了一回。楚铭月倒在榻上，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

        “蓝瑾带了糖，我和墨羽带了甜点，师尊你开一下门。”是沈知秋的声音。

        楚铭月倒在榻上，头上冷汗直冒，下床的力气都没了。

        “那我们进来了啊。”沈知秋试探着，直接移形换影将三人“换”了进来，门都没开，便看到躺在榻上面色惨白痛不欲生的师尊，三人立马慌了神，墨羽最先反应过来，马上给华铭芳传音，华铭芳便把前因后事都告诉他们。

        楚铭月强忍着痛苦撑起身子，半倚在榻上看着三个眉头凝成疙瘩的徒弟笑了笑。

        “没事。为师挺得住。”楚铭月淡淡的说，语气中的颤抖与虚弱却是掩不住的。“你们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修炼。”

        楚铭月看向蓝瑾：“你刚醒，更是不能熬夜。”蓝瑾看到自家师尊疼成这样，又想到都是为了自己。心中酸涩，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轮明月挂上树梢，起风了，外面的竹子簌簌作响。心口的疼痛己蔓延到全身，楚铭月的额头已布满汗珠。墨羽默默的打了盆热水，替楚铭月擦去额头的汗滴，沈知秋直接帮疼到难以自理的楚铭月脱靴，并扶着他躺到床上。

        “师尊，华师叔就没有办法吗？”蓝瑾挑亮灯芯，闷闷的说。

        楚铭月摇头，咬着牙忍痛说：“今晚，今晚过去，就好了。”

        “师尊，我们留下陪陪你吧？先让小师妹回去。好吗？”沈知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楚铭月听得清他的话，却再也没有力气回答了，似有无数虫蚁在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只是紧紧的蹙着眉，咬着牙，一声不吭。

        蓝瑾本不想回去，但想到师尊说的话，他为了救自己受这样的苦，自己若是再有什么事……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回去了，留下沈知秋和墨羽二人照看着师尊。

        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衣袍也被汗水浸透，这几天好不容易养的有几分血色的脸庞又变得惨白，像轻飘飘的，一撕就碎了的宣纸。墨羽仍是不间断的打水，不间断的擦拭，沈知秋则探着楚铭月的灵脉，可脉中的多种毒素，又哪是他能探查的出来的。

        “如何？”墨羽看沈知秋皱着眉头，紧张的问。后者摇摇头。“看不出来，有点乱。”沈知秋琢磨着措辞答道。

        “华师叔还说了什么？”墨羽道。

        “说，疼痛难忍，看住师尊别自残。”

        楚铭月眼前已有点模糊，剧痛之下听的也不甚清楚，只恍恍惚惚的听到有人在说话，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那徒弟，没有女孩子的声音，蓝瑾应该是走了。

        他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眼神略微涣散，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连喘气都会激起越发剧烈的疼痛。这种疼刻骨铭心，比剖丹要疼上百倍。一滴泪珠从楚铭月眼角轻轻滑下，隐蔽的难以察觉，就像他本人一样，把所有属于迟莱的痛苦懦弱埋在心里，才当得上一声“楚宗师”。

        他以前不止一次的梦想过，穿越到仙侠小说里当一名守护天下的宗师，但经历在漆黑深渊中孤身作战，他怕了。经历过生不如死的痛苦，他……有些后悔。

        亲身体会一遍，才明白，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也抵不住挖心剖胆，蚀骨之痛。

        楚铭月快要昏迷时，那种疼痛忽然轻了许多，他想着：不会要疼到直接飞升了吧？神智渐渐恢复，耳目也渐渐清明，楚铭月看到两个徒弟一个坐在竹椅上，趴着椅背打盹，眼皮闭了抬抬了闭。一个蹲在榻前，一丝不苟的洗着毛巾。

        楚铭月抬起眼帘看着认真的少年，什么也没说，床边和桌上的油灯还亮着，他也不想去灭，算了，反正清华宗也不差这点油钱。

        华铭芳说过，每场疼痛之间会有一点间隙，之后是越来越强烈的疼痛，第一场就差点晕过去，那以后……楚铭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床榻微微振动了一下，墨羽立刻抬了头，二人的目光刚好相撞。

        “师尊，你……”楚铭月摇摇头，将目光投向沈知秋。墨羽立马明白师尊的意思，轻声问道：“好些了？”楚铭月点点头，低声问：“你怎么不去休息会儿，竹居旁又几间偏房……”楚铭月话还未说完，便被墨羽打断了。

        “师尊，我和沈师兄轮着来的，我刚睡过了。”墨羽低声问，“师尊可还有什么事吗？”楚铭月挣扎着想起来，墨羽连忙上手去扶，才发现楚铭月的外袍都被浸的透湿。手停了一下，接着将楚铭月扶了起来，拿了薄一点的被子现在身后，让他坐着舒服些。

        楚铭月抬手想脱下湿透的外袍，抬到半截却软塌塌的垂下——真的没力气了。墨羽连忙上去为楚铭月脱下外袍，换了内衬，本来他还想给楚铭月擦下汗湿的身子，被楚铭月挡住了——午夜刚过，还要忍好几轮呢。

        墨羽垂着眸沉默了几秒，又洗了内衬，换了水。回到屋子，看到楚铭月仰着头，看着黑暗中的明月，半侧脸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脸色更显惨白。

        他想到第一次见楚铭月，俊朗的白衣仙君站在黄金台上，朝着台下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朗月照花。那时他还在想，看起来这么温柔的仙君，怎么会如传言般冷漠无情，于是他面对那仙君，说出了有史以来最长的话。

        他一直确信，若说他今生之幸谓何，必定是拜了楚铭月这个师尊。

        可现在看着被药效折磨到手都抬不起来的师尊，墨羽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他可是仗剑出红尘，振袖落白雪的第一宗师，如松柏般傲然屹立，如翠竹般挺拔而生，说起来，他身上这些伤，有哪些不是因他们而起？

        “傻小子，发什么呆！”声音很轻，或是怕打扰沈知秋，或是……他现在只能发出这么大声音了。

        墨羽抬眼看去，师尊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他连忙几步走到榻前，放下木桶，看着师尊的笑颜，有些不忍，可最终还是轻声问，什么时候才能好，楚铭月笑笑，说，天亮就好了。

        后来俩人沉默了许久，楚铭月劝墨羽去休息，墨羽敷衍着转移话题，大部分都是墨羽再说。

        后来楚铭月说了一句：“你们不该来的。”

        墨羽抬头，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师尊：“为什么？”

        “你们来了，我照样疼，你们看了还难受。”楚铭月语气很轻，很淡。

        “但我们至少要知道，师尊为我们，都承受了什么。”墨羽不带一丝犹豫的开口。

        楚铭月笑了，额头上的汗滴反射了月光，格外明显，墨羽知道，又来了。

        楚铭月在疼到无法说话前，咬着牙忍痛说：“别自责，为师愿意，记得……告诉……”话未说完，楚铭月已疼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地咬着口中的手帕，之后浑身颤抖，闭着眼，紧紧的把身子缩成一团，墨羽和沈知秋都知道，这样做不能减轻痛苦，只是给自己点安全感罢了。

        但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师尊，自己的亲人，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只能一遍遍替那人擦拭冷汗，一遍遍抚平那人皱着的眉头，一遍遍将新的手帕放到那人手边，怕他抓伤了自己。

        除此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他们听着楚铭月唇齿间忍到极限而溢出的呻/吟，看着他咬烂了一块又一块手帕。焦急的盯着外面的天空。

        天快亮吧！他们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楚铭月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无休止的疼痛中，天亮了，他缓缓睁开红肿的眼，发现自己蜷缩在床榻的一边，一抬眼，看到两个帅气的小熊猫跪坐在榻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有些迷糊，刚想说话，却在开口的瞬间忍不住咳嗽。墨羽忙递上温水来。

        楚铭月慢慢的喝了水，之后坐正身子，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个“国宝”。

        “你们……一夜没睡？”楚铭月声音有些嘶哑。

        两个熊猫互相看了几眼，一同对楚铭月说：“睡了，我俩轮班的。”

        楚铭月一脸无奈，眼圈黑成这样，分明就是通宵没睡，就算睡了，也超不过半个时辰。

        许是痛了一晚上，他心里一阵烦闷，不由得黑了脸：“我不在，连照顾好自己都做不到吗？”二人从未见过师尊生气，齐齐低头，乖的不能再乖：“师尊，我们知错了，我们去清明台领罚。”

        楚铭月听到这话，便是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冷哼了下，厉声说道：“领什么罚！给我回去休息！”两人互看一眼，想到天亮了应是没什么事了，再说还有华师叔，也行了礼走了。

        楚铭月心里烦躁，却还是通过窗户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熊猫，不，两个徒弟。

        眉头蹙着，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唉，这俩傻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不睡足了怎么行，楚铭月心想。

        刚从蚀骨之痛中恢复过来，楚铭月就想到了乌木鬼珠不知所踪的事，刚想起身去找柳铭昕，竹居的结界便感觉到有人进来。

        竹居设有结界，只有自己的三个徒弟和四位师兄弟才能进来。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铭月。”柳铭昕拎着食盒，出现在门前。

        对于柳铭昕会来看望自己，楚铭月并不感到惊讶，但他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等他穿好衣袍坐到桌前，柳铭昕已经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

        霎时，一缕熟悉的药香在屋中弥漫，楚铭月欲言又止，柳铭昕解释到：“铭月，华师弟说你大病初愈，不宜食荤腥，便吩咐人为你做了药膳。

        ……楚铭月从浓重的中药味中体会到了师弟对自己的关怀。

        “替我谢谢华师弟。”他缓缓道。

        叹了口气，他在二人周围落下一个隔音结界，柳铭昕刚想问，楚铭月便详细解释了乌木鬼珠的来龙去脉，随后柳铭昕神色凝重，道：“我曾听闻关于乌木鬼珠的传言，但并未见过相关记载。如你所言，乌木鬼珠会使人性情大变，暴虐嗜杀，近些年也并无类似事件发生。”

        “乌木鬼珠不会找一个寻常人当寄主，看来它还未找到合适的主人。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应多加防范。”楚铭月沉吟道。

        柳铭昕点了点头，又问道：“眼下地裂的法印能坚持多久？”

        楚铭月沉思几秒道：“单纯法印和结界封不住多久，短则六月长则三载，不过这次地裂与五百年前那场相比算不上严重，一旬过后，我便可补好原来的封印。”

        柳铭昕见状忙劝道：“依你之言短则六月，就算要着急也不必急于一时，你的身子还要好好调理。”

        楚铭月温声道：“此事再议吧。”柳铭昕也没再说什么，又同楚铭月聊了些宗门事务便离开了。

        楚铭月看着一桌药膳，舌尖发苦，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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