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视同仁李民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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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以前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家族,自从爷爷李养开了锦秀力馆之后,李家的名声开始慢慢壮大,直到李长谦的父亲李伯颐一刀杀敌六人后,名声才彻底打响。
李民顾今年十七,与李长谦同岁,从小就一直跟在李长谦屁股后面跑,父亲李仲县忙于力馆的活计,而且李府上下除了门房老宋和账房老秦外都是女子,老宋和老秦又都是年龄不小的老翁,不喜与女子交谈的李民顾就缠上了李长谦。
四岁那年,李长谦要去上学堂,他也跟着跑去。李长谦学习无趣翻墙逃学,李民顾也跟着,总之能见到大哥身影的地方,一定有他李民顾,上茅房也不例外。学习两年后,李长谦便嚷嚷着学习苦学习累,开始跟着李伯颐学武,李民顾也想追随大哥的脚步,可教书先生说他学习十分优异,练武实在可惜,若安心习文,日后必将高中举人,入朝为官指日可待。
可李民顾不听,大哥说习武,那自己也去练武,他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有大哥的地方就是好地方,在李仲县苦口婆心劝阻无果后,经过一系列的友好谈判,李民顾差点被打断双腿,后来还是在李长谦的劝说下才安心的上学读书,走了文学一路。
三年前李养与李仲县遭遇劫匪遇难,父亲走遍了所有人脉,花费了无数的金钱将李民顾送入国子监学习,国子监每月两休,月初和月中各一天,用于回家换洗衣物,补充钱粮。李府给李民顾的财物充足,所以李民顾一般不会回府,在这遇到应该是太子诗会的缘故。
李民顾喋喋不休,语气话语跟他俊美孤傲的脸庞是在是相差甚远:“也好,大哥与娘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刚刚在楼下听见学院内学子在讨论诗词,甚是激烈,我在房中读书,听到如此热烈的讨论便出门查看,没想到他们是因为一首诗争吵起来,询问过后得知是锦秀力馆少馆主李公子所做,像店小二证实身份后,就确定真的是大哥你!”
李长谦轻咳了两声,才将这喋喋不休的弟弟拦住,然后扭着脖子示意,李民顾便看见桌边还有一人,少女一身紫裙,浑身泥土,像是一个乞丐一般。
李民顾清秀俊美的脸瞬间僵硬,而后挺直脊梁,左手抬起置于腹前,书生的儒雅高傲气质瞬间遍布全身,语气突然就正经起来:“既然大哥有事在身,那就等会在来与大哥交谈,我先下去了。”
说完不等李长谦同意,迅速的走出房间,关门下楼,一气呵成。
“哈哈哈……”起云突然笑了起来,说了一句你这堂弟真有意思。
咚,咚咚。一声重击,两声连贯的轻击鼓声在这时响起。李长谦走向床边拿起那把长刀看向起云说道:“走吧,可以进城了。”
大许开始宵禁会急促击鼓持续大概一分钟,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城门只许出不许进,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会再次击鼓,这时就是全面的宵禁了,商铺不得开门,街道不得有人。而解除宵禁便是一重两轻的击鼓,三鼓过后,城门打开,外城人便可入京。
起云看着李长谦手中拿着的长刀,想说什么,又忍住没说,跟着李长谦出了房门,向楼梯方向走去。
李长谦刚出现在楼梯口,便听见楼下有人一喊:“就是他!他就是李长谦。”乱哄哄的大堂在这略显刺耳的呼叫声中沉寂下来,接着李长谦便看见楼下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向自己看来,万众瞩目。
一位白衣书生率先走过来,拱手抱拳:“李公子,在下邗江书院余先知。”李长谦看去,发现正是刚刚那位提醒自己后又拿笔研墨的书生。
李长谦轻轻颔首问道:“怎么?有事?”
余先知支支吾吾,显得有些拘束,而后小声开口问道:“公子是哪位书院的学生?”
李长谦先是一愣,而后听见余先知紧接着说道:“在下知道公子是锦秀力馆少馆主,只是好奇公子家师是哪位大儒。”
先前大堂之内争吵的面红耳赤,一方面是在比较李长谦所做诗与王泊龙的诗孰上孰下,另一方面就是猜测李长谦是那所学院,哪位大儒的弟子。
大许王朝能被世人叫做大儒的人寥寥无几,都是在独立的领域有建树甚至是当世第一,才会被众人视作大儒。其中比较出名的有国子监大祭酒蔡林益,兵法诗词杜成文,书法棋艺鲁长明,邗江书院袁术来,秋湖书院钱鹤立,能写出此时的人,必定是这几位大儒的弟子。
在刚刚的争辩中就有国子监书生叫道:“我们都知道平衍是我国子监学子,那他大哥自然是我国子监的人。”
邗江书院学子不服说道:“刚开始就你国子监学子对李公子叫嚣最凶,现在又说是你国子监学子,你脸红不脸红。”
“就是就是,我还在书院中看到李公子的身影了呢,想必是我书院学子,钱老师的弟子。”
“放屁,明明就是我国子监学子。”
“怎么,写出好诗就是你国子监学子了?王泊龙是你国子监学子是不假,但是不代表所有才子都是你国子监的人。”
这时一位长相极其俊美,身姿挺拔,身着国子监青蓝色学服的男子出声呵止:“行了,别吵了, 他不是任何书院弟子,甚至说他根本就不是书生,他就是力馆的少馆主,一个习武之人。”
“你是谁,凭什么说李公子不是我学院弟子。”刚刚那位说在秋湖书院看见李长谦的学子不满叫嚣。
“我是谁又何必与你说明,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乱认亲戚了吗?”青年语气不掺杂任何的感情,可就是这种目中无人的高冷,更使得人血脉膨胀。
“平衍,你说的是真的?你大哥当真不是书院学子?”一位国子监学子向高冷青年问道。
“我说不是便不是,至于你们信不信与我何干。”
知道李民顾性格的国子监学子已经习惯了这位高冷书生的性格,但是人家确实有才华,策论、兵法都为学院学子佼佼者,师从大儒杜成文。
得知李长谦不是国子监学子,他们心中有些惋惜,同时又有些庆幸,还好不是其他书院学子,毕竟谁也不愿承认国子监比其他书院差。
熊才略一马当先站出来,鄙夷的看着那位秋湖书院的学子嘲讽道:“不是有人说在书院看见李公子了嘛?”
“大抵是我看错了,再说了你们不也是说他是你国子监学子吗?”那位秋湖书院学子满脸涨红,有被揭穿的羞怒,也有不服输的嘴硬。
当今学子没有一个是软柿子,满口礼仪闲谈,就算是被人拆穿了心思,但只要不是在文学上输了,那就不会真正的认输,所以当今学子个个都是嘴炮,李民顾是个例外,骂遍天下无敌手,恕我直言,在坐的一个能骂的都没有。
李长谦笑道:“我没读过书,非要说读过四岁时候倒是读了两年,现在就是一介武夫,没事练功,有事便押镖走江湖。”
得到李长谦亲口承认,众学子心中才确实认定李长谦是真没上过学堂,也没有名师,那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众学子心中有羡慕,有嫉妒,一想到这首佳作竟是一介武夫所作,内心更是反省十几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余先知问道:“明日太子清雅苑诗会,公子也参加?”
“不去,你们文人的诗会,我去干什么。”
“可是……”
李长谦不顾众人的再三邀请,他得赶回家去了,昨天没打招呼就出城了,家里那个婶婶又不知道得叨叨多久。
李长谦看着这个厚此薄彼的弟弟,问道:“一起回家?”
“不了,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做,诗会要持续两天,这边事情忙完,我就回去找大哥,今天晚些回去,能在府中住上两日,有许多话想要问大哥。”
看着这个在外人面前儒雅高傲,在自己面前却跟个小屁孩似的弟弟,李长谦就一阵想笑,指向屋内的学子说道:“要让别人知道你在家是何种形态,恐怕会吓到他们。”
李民顾向后看去,发现没有人向这边望来,那小孩子般的作态又表现了出来:“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可别说,等我回家,你与我说一说你这劝学诗的事情,想不到大哥也能做出这等绝妙的诗,一寸光阴一寸金,绝,太绝了。行了,大哥,我先回去了。”
看着又做出冰冷作态的李民顾,李长谦心里有些怅然,前世若是也有一个这般的弟弟该有多好。
李民顾回到客栈,国子监学子立马围了上来:“平衍,你这大哥当真没读过私塾?”
“没有。”语气冰冷依旧。
“可惜了啊,为何不让他来国子监求学。”
“呵,一介武夫能做出这等绝妙好诗?你们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还不知是从哪里剽窃而来,偷梁换柱,说是自己所写,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一声嘲讽声从角落传出,熊才略推开人群站在青年面前呵斥:“姓刘的,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熊才略,你别忘了,第一个站出来训斥李长谦的人就是你。”
“我说他是因为他污蔑了王师兄的诗,但是人家确实做出了更好的诗,那我熊才略便服他。”
“当真不是你知道他是李平衍的堂哥,而你又与李平衍交好?”
“放屁!”体格健壮的熊才略拎着刘希的衣服竟将他提了起来,衣领收缩将他勒的满脸涨红:“怎么,心虚了?恼羞成怒,有本事勒死我。”
店小二此时又出声制止:“放手,不可在此闹事。”
李民顾清冷的声音哼了一声:“放开他吧。”刚被放下的刘希,气还没喘匀,就向着李民顾的方向破口大骂:“粗鄙,没想到我辈读书人,也有像你一样粗鄙之人,你大哥李长谦就是一粗鄙的武夫,你也是,你们果真是一家人。”
李民顾一脸坦然,盯着刘希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哦?我有出手勒住你的脖子,还险些让你窒息而亡?”他将刚刚刘希的丑态描述了一遍,刘希一时竟无语凝噎。
刚刚勒他脖子的是熊才略而不是李民顾,知道自己不占理便说道:“这事先不谈,就来说一说这劝学诗,如若真是你大哥所做,怎么一直以来,他都不曾表露丝毫,而且我还听说他从小便不爱读书,还说什么读书苦,读书累,读书不如闯江湖。而后便习武走镖,这等粗鄙的武夫若是能做出此等惊才绝艳的诗,那我便脱去这身襕服,也去行走江湖,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教我等胜读十五年 圣贤书的学子惜时劝学,真是消掉大牙了。”
“哦?胜读十五年圣贤书?那你所做之诗在何处?”李民顾话音一转:“哦,对,春日燕子来筑巢,粗枝烂泥往回叼,不知是那何处鸟,竟将红泥做新巢。”
刘希脸色僵硬,语气颤抖:“就算我所做的诗平平无奇,那也比剽窃小人要高尚许多。”
“高尚?你配跟我谈高尚,说我大哥剽窃,有何证据?无凭无据出口污蔑他人,侮辱他人人格也配在这大呼高尚,真是贻笑大方。”
“我李民顾一视同仁,并不是因为他是我大哥,我才替他说话,若是诸位谁也能做出如此好诗,那我李平衍自当对其刮目相看,顶礼膜拜。若是没有丝毫根据,污蔑辱没他人,我自当对其嗤之以鼻。”
李民顾伸手指向刘希说道:“说我大哥此诗是抄袭,那便拿出证据,此诗出自何人之手?如果是心生嫉妒的污蔑,回国子监时我自会向老师说明此事,我国子监学子堂堂正正,书生自有傲骨,输便输了,至少还能留些风骨。而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读书十来年,结果却是小肚鸡肠,只会说些风言醋语,丢尽读书人颜面。”
说完,挥袖一甩,回了自己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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