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林婉在家补了个觉，刚睡醒就接到了江珍珍的电话。

        “婉婉，明天是三十号，你没忘记那天我说的聚会吧？”

        林婉默了一瞬，她还真的忘掉了。

        虽然她没说话，但江珍珍听懂了她的沉默。

        “明天下午三点，我到你家去接你。”江珍珍又补充道，“记得穿好看一点，化个淡妆哦。”

        挂断了电话，林婉走到衣柜前开始挑衣服，但挑着挑着却后悔起来。

        秦森若是知道他死后自己还有心思打扮参加联谊聚会，会不会很难过呢？

        她凝视了柜子上的相片一会，秦森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坚定和包容，她弯唇讥笑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如果是秦森，他只会希望自己忘掉失去他的痛苦，甚至最好不要在她往后的生命里留下一点痕迹。

        有些颓废地坐到床上，林婉又陷入了思念秦森的情绪里。

        晚上六点，郝川准时敲响了门。

        冰箱里还有许多没吃完的菜，林婉下午特地发短信嘱咐他不要再买了。

        “晚上吃什么？”郝川一进屋子，就熟练地坐在沙发上撸起了狗。

        “把剩菜都消灭掉，做个乱炖吧。”想到了什么，林婉转头对他说：“对了，明天晚上我有事情不在家，你记得自己点外卖吃。”

        给咕噜按摩的手停了下来，郝川问她：“你不是天天除了遛狗就是宅家吗？要去哪里？”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没礼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怕你像那天晚上一样碰到奇怪的人，如果太晚的话，看在你给我做饭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下去接接你。”

        林婉把切好的菜一股脑倒进锅里，把火调小后就走了出去，简单解释道：“一个朋友的聚会邀请了我去，我露个面就走。”

        郝川：“聚会？有男的吗？”

        林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很好。”郝川把双腿随意地岔开着，嗓音倦懒，“把我带上。”

        “你也要去？”林婉有些惊讶。

        有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里飘来，咕噜从郝川腿上跳下，流着哈喇子蹲在门口摇尾巴。

        他眼里带着点玩味，“不是说有男人？”

        林婉呆呆地哦了一声。

        男人？这个郝川是想去找另一半了吗？

        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上次那个外国男人不是你的……？”

        郝川似乎低头想了一会儿她说的那人，然后无所谓地说：“分手了。”

        林婉被脑海里突然蹦出的“炮友”两个字吓到了，一瞬间有些羞愧难当，怕被看出来，赶紧起身到厨房看食物了。

        大乱炖卖相不好，可是味道挺棒的，是以前秦森在网上学的方子，林婉很喜欢。

        知道郝川无辣不欢，林婉还特地给他做了一小盘沾碟。

        看到眼前黑乎乎的一锅子，郝川也没嫌弃，拿起筷子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林婉觉得，郝川其实是一个很棒的饭搭子。

        这段日子以来，他从来不挑剔她做的任何食物，总是大口吞菜，连带着她的胃口都似乎变好了一点。

        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林婉感觉裤子好像比以前紧了一点点。

        江珍珍立马就证实了她的想法。

        “婉婉，你终于长肉了诶，看起来更漂亮了！”

        江珍珍看到林婉的第一眼就发现她胖了，整个人不再像风一吹就倒的纸片了，原本有些凹陷的脸颊圆润了一点，一头微卷及腰的长发如水般倾泄下来。

        虽然林婉没听她的话没有化妆，但身上一袭浅黄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段和腰肢，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清纯的脆弱感。

        “这肯定都要归功于你楼下的那位小帅哥吧~”江珍珍坏笑着撞了撞她的手臂。

        昨晚林婉突然打电话给她说要多带一个男生，江珍珍还诧异了半天，因为她除了秦森没见过林婉和别的男生走得比较近。

        林婉在电话里简单地说了一下她和郝川之间的相识过程，怕江珍珍误会，把郝川是gay的事也一并说了。

        当然了，打电话之前，林婉征求过郝川的意见，郝川表示他完全无所谓。

        林婉给咕噜添了粮食和水，又安抚地摸了它好几下，才和江珍珍一起出了门。

        “那个叫郝川的，人好吗？很有钱吗？”江珍珍问。

        郝川上午给林婉打电话，主动说要开车带她们一起去，此刻正在楼下等待着。

        “虽然看着有点轻佻，但人其实挺好的。至于有没有钱……”

        林婉诚实道：“我不清楚。”

        两人已经做了不少日子饭友了，但是彼此对对方都没有什么了解。

        说话之间，已经走到楼下了。

        郝川站在车旁，看到不远处的林婉，眼神逐渐转深。

        六月的阳光和煦而灿烂，几缕光束打在林婉白净挺翘的鼻尖上，她氤氲着光晕的嘴唇轻抿着，安静地侧头朝着身边的人浅笑，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江珍珍看到郝川，激动地拉了拉林婉的手，然后又失落地凑近她耳朵说：“为什么长得帅的男人都喜欢男人？”

        林婉嘴角抽了抽。

        郝川车开得又快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芬迪门口。

        很少出入这种场合，林婉有些愣愣地由着江珍珍拉住她跟着服务生七拐八弯地走到包间门口。

        郝川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俩后面。

        推开门走进去，前一秒还很吵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欢快的音乐声。

        坐在沙发上的三男一女都朝门口看过来。

        打扮性感的女生急忙起身迎接她们，问江珍珍：“这个就是你那个朋友？”

        江珍珍把林婉拉进去，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介绍道：“这是林婉，婉婉，她叫王芹。”

        两人微笑地对视了一眼。

        王芹又把目光缓缓挪到林婉身后的郝川身上，笑意渐浓，“这位帅哥，自我介绍一下呗。”

        郝川注意到包间内三个男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林婉身上。

        听到王芹的问话，他收回目光，眉头一挑，答：“郝川。”

        王芹带着三人坐下，和另外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立刻心领神会地和林婉攀谈起来。

        林婉并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有些坐立不安，面对他们的提问选择性地回答。

        她沉默的时候，江珍珍就会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所以包间的气氛也算是比较活络。

        王芹和郝川坐在单独的沙发上，王芹的眼神暗示很明显，小蛮腰挨他很近，有意无意地想和他有肢体接触。

        郝川有些不正经地笑着，忽而凑近了王芹的脸。

        王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不由得心神一荡，脸红心跳难以自抑，竟是害羞地闭上了眼。

        然而，靠她很近的男人，像亲密的情人一样，在她耳边慵懒地说了一句：“江珍珍没有告诉你，我是g--a--y吗？”

        王芹猛地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郝川。

        对视中，她发现距离这么暧昧的情况下，郝川的眼神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冷漠。

        晃神间，他那冷漠的神情又消失了，换上了一丝吊儿郎当的痞气。

        另外五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静。

        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正说着无聊的笑话，一边还观察着林婉的反应。

        林婉坐在中间，笑意很淡，但也算给面子。

        似乎是看她长得文静，脾气也软软的样子，男人开始动歪心思了，讲的笑话渐渐带上了一点颜色，似乎在试探她的底线。

        江珍珍听出来了，眉头一皱，却又不好发作，毕竟王芹是因为她的话才叫来了自己的朋友。

        另外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低俗。”

        声音懒洋洋的，带了一丝不屑。

        几人同时朝郝川这边看过来，只有他自己恍若未觉，目不斜视地看着放着mv的屏幕。

        屏幕上几个美女穿着清凉，对着镜头摆出妖娆的舞姿。

        鸭舌帽男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不知道郝川是在说mv还是在说他，有气发不出，脸憋得通红。

        林婉其实听出来了鸭舌帽男笑话里的不对劲，本来她想借机发个小脾气溜掉，没想到郝川先开了口。

        气氛开始有点凝滞。

        一个白衣男赶紧打着哈哈圆场，开了几瓶桌上的啤酒，挨个敬起酒来。

        鸭舌帽男虽然心里有点不痛快，但看到林婉没什么表情，似乎没听懂的样子，又热情地起哄起来。

        江珍珍知道林婉很少喝酒，想帮她挡掉，但是林婉却破天荒地全都接过去喝掉了。

        “婉婉……”江珍珍有点担心。

        几杯酒下肚，林婉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有些晕乎乎起来，她有点迷恋这种感觉了，甚至自己主动伸手去倒。

        另一边的郝川垂眸凝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王芹注意到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郝川收回了视线，走到点歌板前点起歌来，一个人旁若无人地唱着。

        “林美女，咱们今天就算是朋友了吧？你后面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可以陪你一起呀。”

        坐在林婉右边的白衣男看着林婉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迷离和妩媚的眼睛，心里痒痒的，凑近她的身边问道。

        “……想做的事情？”林婉下意思地往左边的江珍珍身上靠了一下，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

        “是啊，无论什么都可以。”白衣男嘴角挂着颇有深意的笑容。

        其他几人都纷纷望向沉思中的林婉，只有郝川一个人在一旁自娱自乐专注地唱着歌，仿佛跟他们不在一个世界里。

        “我想要开一个花店……想去一个很美的地方坐一整天，还想……”林婉的眼泪顺着眼角涌出来，“我还想让他陪我一起看除夕的烟花。”

        学生时期，每次除夕她都是独自度过的；遇到秦森之后，由于工作关系，秦森每次除夕都要在单位值班，从来没有陪她一起看过漫天的烟花，然后面对面地对对方说一声新年快乐。

        她和秦森，有好多遗憾，还有好多没有一起做的事情。

        思念至极，林婉微微弓起了背，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不停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的哭泣声。

        酒精让她失去了理智。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哭泣，周围几人顿时尴尬得不知所措，只有江珍珍懂她的难过，红着眼眶轻声安慰她。

        另外几人只能闷闷的喝酒，等待着林婉平复情绪。

        整个包间，安静了许多，只回荡着郝川低低的吟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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