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仇人遍布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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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书记载, 在大陆的中部有一棵树,高百仞,通天达地, 上及神府, 下抵九幽, 其干如玉,其叶如华, 其实如栾,枝开九重, 坠其珠,称建木……
敞开的雕花木窗前,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将桌案上的书页合上, 轻笑着摇了摇头。阳光柔柔地撒在他身上,蓝衫朗朗, 衬得那带笑的眉眼清俊雅致,一派温润如玉。
他将目光从书本上收回, 面露遗憾,投向了遥远的山峦重影间……
这是一座山谷,群山环绕, 连绵不绝,其实说是山谷或许并不合适,因为除了遥远的重峦叠嶂,如水墨画般的虚影在天际若隐若现, 它一望无际的望不到边界。
碧涛如浪,风声阵阵,连绵起伏间奇花异草遍地,鸟鸣声空灵悦耳, 流水潺潺不歇,飞禽走兽悠闲的在林间嬉戏飞舞。
连空气都似乎盈满了花朵的芬芳,一只足有巴掌大的雪色蝴蝶,似是被香味吸引,翩跹摇曳的随风飞来,轻盈地落在一朵色如火焰,形似重莲的花朵上,蝶翅轻煽,洒落一片晶莹的粼粼微光。
它满足的吸食着花中的汁液,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般,蝶翅一颤,顾不上还有大半的花蜜,扑闪着翅膀飞快的远离花朵,颤颤巍巍的飞远。
不知何时,轻柔的风停止了吹拂,空气仿佛被某中无形的东西沉沉压着,飞禽灵兽也似乎感知到危险,静静的躲在枝头草丛间,不在发出一丝动静。
凝滞与死寂瞬间弥漫整座山谷。
啪——
啪——
啪啪——呼——哗啦——
剧烈的枝叶摇摆声厚重而深邃,仿佛从天际传来,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了整片山谷,吹得所有花草树木东倒西歪,枝断干折,地面也随之开始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发狂的冲撞,山塌地陷,乱石飞溅。动物们在草丛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去看山谷中央那棵直入云霄的通天巨树。
又开始了。
如果动物们能够说话,想必此时已经忍不住开口默默吐槽,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神木谷中的通天神树便多了一个毛病,时不时就要像西边的那只红眼犀牛一样发狂一阵,不但看不见的枝叶在不知第几重天的地方搅得风云变动、天昏地暗,连深埋在地底下的根系,也仿佛想要搬家一般起伏翻滚不休。
虽然没听说过有哪棵树会想要搬家,而且能够搬家成功的。
每当这时候,整片山谷便是一片天崩地裂,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般。
动物们心中正想着,便感觉头顶的天空陡然暗沉下来,并且越来越暗,如同陷入了黑夜。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云层中似乎有什么恐怖的气息在酝酿,沉闷的雷声伴随着在滚滚乌云中游走的紫色电光,弥漫了整座山谷的上空。
雷劫!
动物们此时已经不只是瑟瑟发抖了,而是恨不得干脆把自己埋到地下去,这样就不用面对这恐怖的雷劫威压。
山谷正中,无法丈量的巨木如同一根支撑着天地的巨大柱子,顶端没入云层深处,树身似以莹润的碧色玉石雕琢而成,遍布繁复而神圣的纹路。
此刻,这擎天巨木碧色的树身,从最中心处悄然浮现出无数血色脉络,丝丝缕缕交缠游走,最终遍布了整棵树身。苍玉一般古朴神圣的巨木,瞬间化作了血一般的腥红色,而随着树身的血色更深一份,上方的云层便更厚重一分。
“噼啪——轰!”
终于,仿佛再也忍受不了这份挑衅,云层中一道紫色的电龙蹿出,化作光柱向巨木的树身狠狠劈下!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着刺眼的白光笼罩了整座山谷,此间的一切活物都深深的埋下头去,紧紧闭上双眼,任命的迎接这突如其来的死亡……
铺天盖地的火焰,如海浪一般汹涌翻滚,奔腾呼啸着将他包围,他不知它们从何而来,只知道某一天,它们仿佛突然出现,然后顺着他深埋在地底最深处的部分,黑色阴冷的火焰一路向上,到了地表又突然转化成金色的烈焰,倾刻间席卷整个山谷。
谷中的一切都在瞬息间化作虚无,灰飞烟灭,只有他,在这仿佛灼烧到灵魂深处的火焰中,一直煎熬了不知多少岁月,等到最后一丝灵识泯灭,才终于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他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透过无形的双目,他发现自己仍旧身处在山谷中,那在烈火炼狱中的挣扎痛苦仿佛是一场幻梦,他也以为那当真是梦。
直到百年后,出于不知名的不安而努力汲取灵气生长的他,暴涨的神识在某一日发现了一群奇怪的生物,他们既没有翅膀,也没有尾巴,靠着两条后腿行走。
他知道这中生物叫做“人”,不知多少年前,有一只这样的生物不知怎的闯过了山谷外围的天然结界,进入了谷中,长相与这群生物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次来的这些“人”能够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
起初他不明所以,看着些“人”在山谷的外围忙忙碌碌,只当是看山谷中的动物嬉戏捕猎般打发时间,然而一段时间后,他却蓦地悚然一惊,反应过来他们可能是想要对山谷不利,比如——放火。
身为一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木,否则必将大伤根本,何况还有这山谷中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岁月的其他生灵存在,他也无法做到将他们放弃。于是经过多次尝试,他成功向山谷外围的“人”以灵识传递了消息。
经过连续多日的观察,他大致明白了这些“人”是想要利用一个名叫法阵的东西,通过他的树身去往天空上方的世界,虽然他不明白天空上面有什么好,既没有肥沃的土壤,也没有雨露滋润,更没有像山谷中这样多的草木同伴与飞禽走兽。
或许在更上一层的世界中有,不过以他现在的高度还不能抵达。他想了想,虽然觉得无法理解,但这些“人”既想要上去,他将身体借给他们一用也无妨,只要他们不在像梦中一样在山谷中放火。
于是他以灵识向那群“人”传达,告诉他们他愿意帮助他们上天,只是他现在的高度还差一点,大概在需要300年,他最顶上的枝桠就能够抵达上方那个有着生物活动的一界。
虽然不曾亲眼看到过,但他能够感觉到,那里的确是有着另一方世界的存在。
他的灵识放出去之后,那群“人”一开始显然很是惊讶,他们左顾右盼的寻找着发声的人,直到为首的那个一身白色毛皮的“人”,不、不对,他只有皮没有毛。
对此,巨木表示非常奇怪,没有毛难道他们在冬天不冷吗?要知道山谷里的动物,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身上都有着一层厚厚的毛发,这样才能在冬日里抵御严寒的来临,没有毛的商务在冬日里都是要冬眠的,不然它们就会被冻成一块冰雕。
而更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人”的皮竟并非服帖的长在身上,而是可以撕下来的,这让他每每见到便忍不住树根发麻,虽然他自己没有脱过皮,却见过蛇蜕皮,整个过程,那条蛇一直在挣扎,浑身鲜血淋淋,相必是非常痛苦的,可这些“人”竟能面不改色的把自己的皮撕下来,实在可怖!
巨木走了一会儿神,反应过来后,他看到那个一身白皮的“人”遥遥将目光投向山谷方向,嘴里奇怪的叫了几声,那一群“人”才发现传递灵识的是他,然后他们的表情变得更惊讶了。
那群“人”滴滴咕咕的叫了一阵,为首的“白皮人”便同样以灵识向他回复,表示要商量一阵,让他等待几日。
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在他的树生中时间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不过是等几日而已,他在土壤中汲取养分,闭目养神一会儿,都不止这么一点时间。
然后他便收回了灵识开始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努力将根系扎得更深,好吸取更多的养分和灵气,争取更快一点的生长到能够抵达上方世界的高度。
他汲取养分十分的聚精会神,直到被一致熟悉的,却仍旧无法忍受的剧烈痛楚唤醒,伸展开灵识,又一次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火焰。
黑色的火焰从根部而起,顺着他的身体蔓延到了地表,变成了比阳光更炽热无数倍的金色烈焰。与梦中一样,金色的火焰在瞬间蔓延遍整座山谷,谷中的其他生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灰飞烟灭。
他也于梦中一样,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烈火焚身的痛苦,终于在最后得到解脱,或许因为有过一次的经验,这次他勉强能够在痛苦中保持一点神智,他日复一日,透过金色的火焰模模糊糊的、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数着每一天,最后终于数清了,从大火烧起的那一日起,到结束,他一共度过了八十一年。
而他也在最后终于想明白了,那个梦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梦,那是他在不知什么时候经历的过往,只是被他当成了梦而已。
现在,是一切的重演。
他以为这次是彻底的灰飞烟灭,可是神识又一次的恢复,他重新在山谷中醒来,这次,他没有再认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来过,难道是为了让他一遍又一遍的体验被烈火焚身,被一点点的烧干身体中的每一滴水分和汁液,灵体从强盛到泯灭的过程?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真是不甘心啊。
他是从世界初始便屹立在这谷中的一棵树,每天看着日升月落,看着这片山谷从一片荒芜的沙土,慢慢的长出零星的草叶,生出虫豸,到最后林木葱葱郁郁,鸟兽生机勃勃。
到最后,又看着所有的一切在烈火中烟消云散,受尽折磨,却偏偏不得解脱。
凭什么呢?他是一棵树,难道就不会痛么?
他好好的长在这山谷中,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找他的麻烦?一次不够还要两次,或许不久还会有第三次。
就因为他们想要靠他的树干上天界么?可他不是已经答应了他们会帮忙,只是需要再等三百年而已,不过是他打一个盹的时间。
巨木日思夜想也想不明白,每每到这时候,他便忍不住发狂,烈火焚身、看着躯干和灵体一点点干枯孱弱的痛苦仿佛刻在了他的识海里,让他时时刻刻不得解脱。
在这片熟悉的山谷中,他看到的不再是以前生机盎然,鸟语花香,如诗如画的静谧美好。而是烈焰过后遍地焦土,寸草不生,火焰肆虐的无边炼狱。
这炼狱中连尸骨都没有一具,只有他自己,最后成了那唯一的一具尸骨。
巨木神思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轰隆的雷鸣在他树顶上方响起,他奇怪黑夜怎么突然来了,尚在不解时,便被遮天蔽日的刺眼白光笼罩,有什么东西猛然击在了他的身上,巨树抖了抖枝干,感觉有点像是火焰灼烧的痛感,不过并没有记忆中的那般强烈。
他心头蓦地一凛,难道那些会飞的“人”这次这么快就来了,这次变了招数,不再从底下放火,改从树顶上来?
未等思考出个结果,他的识海便被血红的颜色覆盖,他模模糊糊的顺从本能,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汇聚在树顶,疯狂的进行反击,想要将那些落下的火焰全部击散。
他身体内的能量从未像此刻般沸腾过,顺着枝干间的脉络疯狂流转,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甚至他体内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运转,便本能的从外界开始汲取,深达幽冥的根系瞬间不知向下延伸了多少,仿佛触到了一条力量充沛的河流,开始疯狂吸收。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无数个日夜,又似乎只是一瞬间,天光倏地大亮,云散雷歇,他伸展灵识,却陡然察觉到视野和高度的变化。
下意识摆动枝丫,他才发现自己巨大的绿色树干,不知何时变成了细细的白色枝干,顶端分成了长短不一的五个小杈,没有叶子。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棵顶天立地,无比巨大的树木伫立着,碧色的树干内里丝丝血色游走,溢出丝丝缕缕的黑气。那黑气十分凶恶,沾染到旁边的草地上,茂盛的青草瞬间枯萎,失去了生机。
他手中飞快动作,反射性的捏出一个手势,黑气瞬间停止了向外蔓延,被禁锢在了一个范围里。他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身体,虽不明白为什么变成了两个,但他仍能感觉到与本体之间的牵系,便放心了一些。
他此刻还未发现,他变化成的,正是他最厌恶的“人”的模样。
他心念一动,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片刻后,一缕流光从巨木中飞出,落在地上,又化作了原先的模样,他如此这般重复了几次,才终于不再动作。
丛林中的动物此刻才敢探出头来,它们看着突然出现在山谷中的两脚兽,看着他一时出现一时消失,都躲在草丛树梢后不敢轻举妄动。虽然觉得对方的气息有些许熟悉,但与生俱来的本能让它们保持了警惕。
不仅如此,它们甚至不敢再去靠近那棵巨大的神木,从他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让所有动物从心底里深深的畏惧,感觉危险性比巨树发狂时都更令它们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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