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通

梁淮安开口要膳食，那些伺候之人自然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准备。

        很快，一桌精美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就被送了上来。

        为首的送餐之人是秋月，她将东西为梁淮安摆好后，又取出一壶清酒：“殿下和姑娘可要饮酒？”

        喝酒？梁淮安看了一眼沈轻：“轻轻可要饮酒？”

        沈轻没说话，她目光定定落在秋月手中的酒壶上。

        说实话，她很少喝酒，酒量也不好。

        但……

        继续面对梁淮安，也许醉了更好。

        想到这里，她定定的点了点头。

        鱼贯而入的丫鬟和秋月退了下去，沈轻伸手抓住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那酒香清冽，便是门外汉的沈轻亦能嗅出不凡。

        她仰头一饮而尽后放下空酒杯自嘲一笑：“这样的好酒进了我的肚子，也真是暴殄天物了。”

        “如何能说这样的话？”梁淮安按住沈轻又想斟酒的小手，“能被轻轻这样的美人饮下，才是这壶酒的福气。只是，酒香虽然清冽，却还是不能贪杯。”说着，就为沈轻夹了一筷子菜肴。

        “吃一点东西吧！马知府找的那些厨子手艺还算不错，虽然比不得皇宫中的御厨可也还算另有一番滋味。”

        “嗯？”沈轻慢半拍的夹着菜塞进了嘴里。

        咀嚼良久，咽下去之后她定定的看着梁淮安：“御厨？大人吃过御厨做的菜肴吗？”

        “当然。”梁淮安爱怜的看着沈轻，她此时杏眼迷离，小脸酡红，显然已经半醉了。

        “皇宫这么好进吗？大人这样的人，也有资格吃到御厨做的饭菜吗？”

        梁淮安：“……”

        梁淮安无奈的看着已经意识迷离的沈轻，他继续为沈轻边夹菜边道：“为何要这样说？”

        为何？沈轻轻唔了一声，媚态天成的撑着脑袋定定的看着梁淮安，良久，她突然笑了一声：“不修德行，好色心恶。难道说，我大梁选官都不看人品的吗？若真是如此，那秦王殿下也当真愧对夫君的崇拜。竟然也能将大人这样的人提拔到如此高位，让大人可以在江陵作威作福。”

        梁淮安：“……”

        沈轻是真的醉了，她现在大胆极了，想起什么说什么，也不会再计较一些无畏的得失。

        梁淮安被骂的新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指着鼻子这样评价他。

        他按住沈轻捏住杯子的那只小手，意味深长道：“那轻轻有没有想过，可能，我就是那个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沈轻喃喃，“你吗？”

        梁淮安点头。

        “呵呵！哈哈哈哈。”沈轻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的花枝乱颤，明媚的杏眼也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水光，“若你是秦王殿下，那就真的更可笑了。也更加……可悲了。”说完，沈轻双眼不由自主的流出了清泪。

        “你若是秦王殿下，那夫君将来若是知道了，他真的受的住这个打击吗？若这是残酷的现实，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一了百了，也好过面对那样一个人间地狱般的未来。”

        她说的颠三倒四，但梁淮安却听的心中发疼。

        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他当真是该死，竟然累的她如此痛苦，说出这样灰心丧气的话。

        他将沈轻抱进怀中，轻声哄道：“我当然不可能是秦王殿下了，那样的天潢贵胄，我这样的恶人又怎么可能高攀的上呢？”

        “这就好，这就好。”沈轻轻声呜咽。

        一杯清酒引出了沈轻的苦闷，她痴痴的靠在梁淮安怀中，良久才缓过劲来。

        她动了动小脑袋，从梁淮安怀中抬头，双眼定定的落在了梁淮安面颊上。

        梁淮安被她认真的目光看的别扭，竟然破天荒的生出了一股羞涩之情：“轻轻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唔！”沈轻定了定，慢半拍道，“大人带我来这里，不就是想要我的身子吗？却又为何突然做柳下惠状，又不动手了？”

        “轻轻就是这样看我？色中饿鬼吗？”

        “难道不是吗？”沈轻无辜歪头。

        她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梁淮安无奈的看着怀中醉醺醺的小女人。她现在神志不清，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这也从侧面说明，她现在说出来的话都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样一想，梁淮安愣是被她气笑了。

        他掐着沈轻细软的腰肢，声音暗哑道：“轻轻是希望快点摆脱我吗？可怎么办呢？这次，我希望轻轻可以自己主动，只要你主动了，我就暂时放过你好不好？”

        主动？主动之后就会放过她，那是不是就可以去找夫君了？

        迷迷糊糊的将逻辑画上等号，沈轻点了点头。

        她竟然答应了，梁淮安身子一热，气血上涌，俊脸都憋红了。

        但沈轻虽说要主动，可她哪里会呢？别说对梁淮安了，便是平日对赵玉竹她都没有自己主动过。

        因此，沈轻着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动作良久，终究受不住心头不由自主的漫上的密密麻麻的痛楚，揪着梁淮安的衣襟，沈轻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哭的梨花带雨，娇弱堪怜，就仿佛被暴雨打湿的昙花，透着刹那绽放的光华。

        梁淮安从未见过一个能哭的如此好看的女人，可现在，他却没有欣赏把玩的心思。

        因为他被她哭的心乱，只觉得心脏都被攥紧揉捏，疼的他只想将她揉进骨血轻怜蜜爱的哄她。

        “别哭了，轻轻别哭了。”梁淮安手忙脚乱的为沈轻擦眼泪。

        可是沈轻此时哪里能听得进他的话，她哭的停不下来，杏眼朦胧的看着他指控道：“你就是个坏人，欺负我的坏人。你就知道欺负我，你们都在欺负我。”

        她面上神情脆弱极了，就仿佛轻触就能破碎的琉璃。

        梁淮安心头发紧，竟是一时间都不敢用力抱她了，就怕她当真再也承受不住，破碎的万劫不复。

        “你欺负我，爹和娘也欺负我，舅舅舅母欺负我，表妹也欺负我，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所有人都想让我消失，可是为什么，轻轻不乖吗？轻轻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轻脆弱的看着梁淮安，似在卑微那期待他这个同样欺负她的坏人可以给她一个答案。

        梁淮安呼吸发紧，胸腔发疼。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意识到沈轻的处境。

        可是，她这样的处境，不得不说，他是罪魁祸首。

        “轻轻乖，轻轻最乖了。”梁淮安捧着沈轻小脑袋轻轻啄吻，“都是那些坏人的错，不是轻轻的原因。轻轻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都是坏人，不必理会。”

        “是这样吗？”沈轻愣愣。

        “当然。”梁淮安肯定点头。

        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沈轻一时间竟然迷迷糊糊的忘记了梁淮安罪魁祸首的罪状。

        她站起来拉着梁淮安的大手：“你安慰了轻轻，轻轻要谢谢你。”她娇俏的点了点小脑袋。

        第一次，这是梁淮安第一次见到面对他时全然不设防的沈轻。

        那是一种透着明媚天真的纯澈，仿佛天地初开的万物生机，几乎足以唤醒满院春意。

        “轻轻为你跳一支舞好不好？”话落，沈轻便对着梁淮安轻笑一声，长袖半捂住面颊，缓缓舞动了起来。

        沈轻身段风流，媚态天成。

        便是随意一舞，也恍若未经雕琢的璞玉，带着一股神仙妃子般的清冷魅惑。

        这一刻，梁淮安被带进了一场迷离的梦境。

        他心跳飞快，意识被夺，眼中心中只有眼前这个轻哼慢舞的女子。

        这一刻，他清晰的意识到了他卑劣的心思。

        他要她，不是什么一夕欢愉，也不是迷恋她的身体。

        他就是对她一见钟情，对她动了情生了欲。

        只是他太迟钝，只以为自己是受不住女色的诱惑，只以为他只是对她起了一点色心。

        早该意识到的，若只是贪恋美色，却又为何只在独独遇到她时才会如此？

        一支舞跳完，沈轻已经累的睁不开眼睛了。

        醉意也彻底发酵，她转着身子眼看就要跌到地上。就在这时，梁淮安猿臂一捞，再次将沈轻抱进了怀中。

        但动人的温香软玉进怀，梁淮安却无奈的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他头疼的叹息一声，真是不知道自己何苦来哉：“醉了便自己睡了，也不管本王的死活了吗？”

        但说是这样说，可抱着在他怀中全然不设防，睡的安稳的沈轻，梁淮安内心深处却是另一种满足。

        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内心深处骤然划过这样一道念头。

        就仿佛长夜黎明中初生的旭日，彻底照亮了他一直以来迷茫的思绪。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是想要一个同她怎样的未来，他想同她长久，想让她名正言顺的陪在他身边。

        前院，江陵学子正热情的围在马知府等官员身边同他们讨教学问。

        赵玉竹也不例外，在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几个疑问得到了解答之后，他又突然想起了沈轻。

        也不知轻轻现如今正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同师母无奈的看着星星，叮嘱他不要玩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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