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我

良久，秦王殿下的视线穿透性太强，赵玉竹有点站立难安。

        想了想，他又再次开口：“见过殿下——”

        梁淮安这才收回视线，他目光淡然的落回了桌上玉白的茶盏上，开口道：“不必多礼。”说完，他对赵玉竹抬了抬手，示意赵玉竹坐到他对面。

        赵玉竹捏了捏手指，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的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赵玉竹这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梁淮安确实高看了他一点。

        “此次秋闱事件牵扯进来的江陵学子很多，可也只有你一人被连累的进了牢房。对于这次事情，你心中可会有所不满？”梁淮安道。

        “学生不敢！”赵玉竹很是谦卑。

        “不敢，并不是不会？”梁淮安冷哼一声。

        赵玉竹不解的抬头看向梁淮安，他不明白殿下为何会突然追究他对这次他被冤枉事件的态度。他有自知之明，哪怕因为情况特殊殿下知道了他，可也没有重要到让殿下再次特意面对面过问的程度。

        想了想，赵玉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若说实话，学生确实会有所不满。我新婚不久，那天打算回家去陪妻子。可就因为去为妻子买个礼物，便被累的进了牢房。甚至，若不是殿下插手，我只怕很难活着走出去。我感激殿下，却也会对攀扯我的人生怒，对那些筹划舞弊案累的此次秋闱作废的官员生出怨恨。”

        “你倒是敢实话实说。”梁淮安淡淡抿了一口茶。

        放下茶盏后，他又道：“你们儒生不都说发乎情止乎礼吗？怎么还会特意去为新婚妻子挑选礼物？难道你就不怕让儿女情长连累了你的仕途大业？”

        梁淮安又顺着他的话提到了他的妻子，赵玉竹莫名，但他还是道：“学生不这么认为。学生追求功名利禄，虽然有报效家国的想法，可更多的，还是想让自己心爱之人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我爱重自己的妻子，她是我前进的动力。所以她永远也不会拖累我。”

        他说的很认真，但梁淮安却是越听神色越冷。

        “是吗？”梁淮安似笑非笑，“我听说你很聪明，若无意外，必然是可以摘得桂榜入朝为官的。可你要知道，你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子。就算入朝为官了，只怕也很难在仕途上走太远。毕竟，寒门虽可入仕，但上层却还是被世家所把持。”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若是想要为官做宰，就不得不考虑妻族的力量。所以说，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有人以权势利禄诱惑你让你放弃你的妻子，你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赵玉竹回答的铿锵有力。

        “这样啊！”梁淮安低头，赵玉竹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很不错，本王很欣赏你。”他嘴上说着欣赏，但眼中却是全然的恶意。只可惜因为低着头的原因，赵玉竹根本就看不到。

        再次抬头时，梁淮安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他神色平静而淡然，“其实今日找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安抚一下你。毕竟，这次秋闱事件也算是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也是本王监管不力的结果。而正好，你又是里面最倒霉的一个。”

        原来是这样！赵玉竹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恭敬起身对梁淮安抱拳长辑一礼：“殿下不必自责，事实上，若不是殿下秉公办理明察秋毫，只怕学生这次真的要丢掉性命了。殿下三年来护佑我大梁江山，学生心中很是敬佩。些许小事，又如何能担得起殿下的自责呢？”

        敬佩他？梁淮安面色古怪！

        他嗯了一声：“今天来的马知府等几个官员可都是十年前的两榜进士，我特意嘱咐过他们，今夜特许你们在此留宿，让他们传授你们一些科场取仕的文章技巧。有什么疑问，你们尽可以在今日全都问出来。”

        听完梁淮安的话，赵玉竹双眼霎时明亮。

        “多谢殿下！”

        “嗯！”梁淮安又端起茶盏抹了下茶杯边缘浅浅饮了一口，“行了，你去吧！”

        “是！”赵玉竹再次躬身一礼，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凉亭中。

        看着离去的赵玉竹，梁淮安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实话，他都觉得他今天莫名其妙的。他特意让李为将赵玉竹找来又说了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不知那赵玉竹心中到底会怎么想他。

        还有……

        听到赵玉竹对沈轻坚定的爱意时，他心中竟然一瞬间掠过了铺天盖地的杀意。当然，是针对赵玉竹的。

        那一瞬间，他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对沈轻如此情深，他还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去放手呢？

        可那一瞬间的情绪退下去之后，他又悚然一惊，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明明，明明他只是鬼迷心窍的对沈轻的身体产生了执念罢了。

        等过了瘾之后自然就能放下了。

        可现在……

        他竟隐隐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是像他自欺欺人的那样。

        可这怎么可以呢？

        梁淮安重重将茶盏磕在了桌子上。

        “李为。”他突然道，“你说，世间男人是不是都是一个样。对于自己得到过的女人，都有些过于浓重的占有欲？”

        李为无奈的看着梁淮安，不明白为何赵玉竹离开后，殿下突然又问他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他还是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也分情况不是。”

        “什么情况？”梁淮安目光锐利的看着他。

        李为被他看的头皮一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若那女人是自己名正言顺可以拥有的，那他有占有欲也是理所应当。可若那女子本不该是他的，那他的占有欲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比如殿下您对沈姑娘。

        李为越说，梁淮安脸色越难看，说到最后，梁淮安目光已经像是看一个死人了。

        “殿下！”李为被他冷簌簌的眼神看的瑟瑟发抖，他哭丧着脸道，“明明是您让我说的，怎么现在又这么看着我啊！您这样……我害怕！”

        “呵！”梁淮安冷笑一声，“你害怕？我看你平日胆大的很。”说完，梁淮安就站起来离开了凉亭。

        身后，跟着梁淮安的李为长舒了一口气。

        唉！看来殿下哪怕还没彻底开窍，可也还是下意识的对沈姑娘生出了偏执欲和独占欲啊！

        真是不好办！

        房间里，梁淮安推门进来时，沈轻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梁淮安也没指望沈轻会过来迎接他。

        他走到沈轻身边，蹲下来将沈轻抱了起来，带着人坐到了床上：“我离开房间后，你就一直是这么坐在地上吗？”

        沈轻眼睫震颤，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如此怕他又排斥他，梁淮安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莫名的，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怒意。

        他轻轻捏住沈轻下巴，同沈轻对视：“夫人，轻轻……”他叫了她的闺名。

        “你平日同你夫君琴瑟和鸣时，也是这个样子吗？”这样不情不愿，这样死气沉沉？

        她的夫君？沈轻不可置信的看着梁淮安。她不明白他为何还有脸提她的夫君？

        他如何能同他的夫君相比？

        她同她夫君两情相悦，两心相知天经地义的拜天地结为夫妻。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存在，她自是不可能这么对他的夫君。

        可他呢？他强娶豪夺，用她夫君逼迫她委身于他。

        对她来说，他是恶人，是陷她于不义的刽子手，他如何能问出来这样的话呢？

        “我同夫君，自然不可能是这样？”梁淮安这句醋言激怒了沈轻，这一刻，沈轻身上无形的枷锁蓦然松动。她明亮的杏眼燃起丝丝火焰，那是一种带着蓬勃生机的另类自我。

        太亮了，也太漂亮了。

        梁淮安被蛊惑，他几乎要醉倒在沈轻裂开的一丝真我缝隙里。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骤哑：“既然不会，那为何要独独对我这样？”

        “为何？”沈轻神色讥讽，“大人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不明白？”

        沈轻小手抵着梁淮安的胸膛，她不再逃避，他们四目相对，“我同大人这样算什么呢？偷情吗？我水性杨花瞒着夫君勾搭野男人吗？总归您不是我名正言顺的男人，那么您怎么能要求我像对待夫君那样对待您呢？这难道不是强人所难吗？”

        从那夜的强迫到今天，沈轻一直都是凄楚而绵软的。他从不知道她竟然也有这么尖锐的一面，这一刻，梁淮安心头猛烈颤动。心跳快的都让他担心是不是下一刻都能彻底蹦出胸腔去。

        他紧紧的按住沈轻绵软的小手，低头逼近沈轻：“轻轻说的不错，我只是个同你偷情的野男人，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说完，他不再忍耐，紧紧的扣住沈轻小脑袋，含着沈轻红唇就辗转吮吸了起来。

        沈轻被他亲的又凶又急，几乎都要呼吸不上来了。

        良久，当他放开她时，沈轻的红唇已经红肿。

        梁淮安身体燥热，他耐着欲望不想让自己太过急躁：“天色还早，我们不急。”他低低喘息了一声。

        沈轻轻轻的撇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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