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幻灭

这是一条修身的吊带裙，侧面有一条长长的开衩，她换好衣服，站在落地镜前看自己，她很少尝试这种知性优雅的风格，看着陌生的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周默川估摸着时间到了，轻轻扣响门，询问道:“好了吗？”

        余灼拖拖拉拉地打开门，身子掩在门后，轻声说:“我还是觉得我太不适合……”

        周默川长腿一迈走进来，托着下巴端详她，余灼不自然地侧过脸看向别处，她身材纤细高挑，皮肤光滑白皙，肩头透着珍珠般的光泽，裙摆一侧的开衩展示她优美的腿部线条，周默川喉结滚动一下，也别开脸，随意地说:“还行，走吧，兄弟们催了。”

        余灼跟在他身后，心里忐忑不安，其实她答应来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苏铭琛，既然是表兄弟，那他有很大可能来这里，她想当面问清楚，和沈伽南的恋情公开是在他的计划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但转念一想，无论如何他们现在都是情侣关系，自己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质问什么，单凭一个吻，一个承诺，说明不了什么，她能做的只有等，或者放下对他的爱意。

        周默川的生日其实在昨天，但为了配合父母，他不得不出席他们为自己准备的生日宴，名义上是为他庆生，实际上只是为了帮助他拓宽人脉，也是为了巩固他们的社交圈，在周默川的父母看来，人脉就是生意场上的武器，商场如战场，没有武器就无法在战场上厮杀。而周默川在自己生日那天赔了一天笑脸，他只感到疲惫不堪，乏味无比。他从小就被父母严格要求，灌输他是公司未来接班人的思想，无论是骑马，剑术，拳击，还是学习成绩，他们要求他一定要出类拔萃，直到他考上重点大学，离开了高压的环境，就像一匹回归自然的野狼，终于可以驰骋在自己的原野，他放肆地宣泄被软禁多年的压抑，结交形形色色的朋友，在内心建立自己的国度，像一场迟到的叛逆期。周默川的父母看着儿子从乖顺的好学生模样，变成现在张扬跋扈的痞样，也反思他们的教育方式，所以他们对周嘉木放松管教，他们也不想再制造一个物极必反的案例。

        周默川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简单举办个小聚会，余灼来到顶楼震惊不已，心想有钱人口中的小果然和她不是一个量级，同时也不由得惊叹周默川的社交圈之宽泛，来的基本都是同龄人，周默川一出场便有两三个男生过来，搂着他的肩膀，骂他重色轻友，余灼被误会和周默川关系不同寻常，她尴尬地和周默川保持距离，装作和他不熟，自顾自地走到长桌前，拿起桌上的酒杯站在一旁，尽量避免误会再次上演。周默川和兄弟们打个照面后走到他身旁，也装作和她不熟，口气诚恳地问:“余小姐，这么巧，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

        余灼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合。”

        “那就有劳你今天做我的女伴，我来替你应对。”周默川端起酒杯和她手中的玻璃杯轻轻一碰，接着送入口中。

        “不太好吧，我怕别人误会。”余灼露出抗拒的神色，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川。”余灼回头，看见沈伽南挽着苏铭琛的胳膊款款走来，见到余灼，她露出惊讶的神态，余灼张皇失措，她只想快点离开，她无法忍受苏铭琛和别的女人搂抱在一起。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周默川自然地将手虚搭在余灼的肩膀上，笑着回道:“还以为伽南姐这么忙来不了呢，真是个大惊喜。”

        “你的生日我当然要来，不过，你们竟然认识？”沈伽南一脸疑惑，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而一旁的苏铭琛则面无表情，目光里透露出似有若无的冷漠。

        “哦，她是我女朋友，你们认识吗？”周默川揽着余灼的手一紧，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嗯，一起拍戏呢，我和余灼关系很好。”沈伽微笑着看向余灼，余灼紧张地用手绞搓着衣角，表面上却淡然从容，正准备礼貌附和时，周默川替她解了围，“小灼今天不太舒服，我带她去休息，先失陪，自罚一杯。”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牵着余灼的手离开。

        周默川带她来到一个没人的小型会客厅，两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享受片刻的宁静。

        “你刚刚为什么替我解围？”余灼双目无神地坐在沙发上，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抛出问题，实际上她发了疯似的，脑子里全是苏铭琛。

        “我怕你把我的衣服揉烂。”周默川用手指了指自己皱巴巴的外套衣角，戏谑地说。

        余灼刚想道歉，便想到周默川的要求，卡在喉咙的对不起，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当然也怕你难过啊，你曾经那么喜欢苏铭琛，不是吗？”周默川摊开手，倚在沙发上，状态很松弛。

        “你还是快点去陪你那些朋友吧，他们专门来陪你庆生，不能晾着他们。”

        “你不也是我的朋友吗？”周默川自认为言之有理。

        “你表哥和沈伽南特地为你来一趟，快去吧，我自己随便逛逛。”余灼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此时她只想一个人待着，理一理思绪。

        周默川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妥协。

        这个私人会所是周默川家里的产业，是个四层楼的别墅，顶层不对客人开放，周默川的私人套房就在顶层。

        这里设计新颖，将自然与艺术融合，禅意十足，余灼一个人闲逛着，却觉得了无生趣，景羡今天有工作安排，便没有一同前来，她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先离开，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裙子拿手机不方便，周默川便先替她保管了，她方向感天生不好，绕了一圈才听到人群的哄闹声，声音就在宴会厅传来，大家应该围在一起玩游戏，正打得火热，她在旁边的茶室坐着，不打算破坏他们的兴致，就在这时，她从熙熙攘攘地人群里准备地捕捉到一个名字——苏铭琛。他大概是玩游戏输了，被起哄和沈伽南接吻，余灼拿起一个陶瓷茶杯用手指不住地摩挲着，她想离开，身体却像被定住般，无法动弹，起哄声变成了欢呼声，余灼不用过多联想，脑海清晰地里浮现苏铭琛亲吻沈伽南的场景，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下沉，当她以为那东西终于要停止的时候，它又回到原地继续下沉，反反复复的折磨扰乱她的心绪，她逃离了茶室，远离喧嚣。

        她来到一处阳台吹风，不知身边什么时候来了个男人，点起烟沉默地抽了起来，她没有半点回头看来者的样貌的欲望，闻到烟味，心里却发痒，鼓起勇气开口说:“能给我一根吗？”她仰着头，屏气凝神，声音微弱，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熟悉地声音有些暗哑，她倏地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心里五味杂陈。

        “你和沈伽南的事，可以聊聊吗？”余灼收敛悲痛的情绪，目光坚定地盯着他，像要把他看穿。

        “我觉得没什么好聊的。”苏铭琛吐出一口烟，语气淡淡，似乎对于她的看法和感受，他并不在意。

        面对他冰冷的态度，她猜测自己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暧昧对象，通俗点讲是备胎，现在他追求沈伽南成功了，自己的存在显得多余又可笑。刚刚的起哄声不停在她脑海里回放，她无法再理智的思考，也无法再装作从容，只剩梦想破灭的无奈，信仰坍塌的绝望，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把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宣判，却又无可奈何。

        “嗯。”她想开口质问什么，但想到自己肯定又会不争气的掉泪，她想守住最后一点尊严。

        “你和默川……他对待感情一向任性随意，保护好自己。”苏铭琛神色淡然，这些“好意”的劝告，像利刃一般扎在她的胸口，她只能努力模仿他的从容，“嗯，伽南姐人很好，你们好好的。”

        余灼庆幸自己的情绪没有失控，她苦笑一声道:“我先回去了。”

        苏铭琛依旧沉默如钟，烟雾缭绕指尖，他盯着那闪烁的暗火，眸子闪过一瞬的悲怆，他掐灭烟头，失魂落魄地看向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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