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胃疼

她在二楼的角落里找到周默川，卡座里坐着七八个男男女女，他们吞云吐雾，看到余灼来，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孩吐出一口烟，轻蔑地笑道:“看吧，我就说她会来的。”

        旁边一个男生对她竖起大拇指，端起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余灼窘迫地站在那里，周默川没看她，他大概是喝多了，正闭着眼，躺在一个黑长直，长相清纯的女孩腿上。

        余攥紧了手，她猜到自己大概是被戏弄了，多半是玩游戏把她当作赌注，但她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她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鼓起勇气问道:“周先生，我来了，不到半小时，可以商量了吗？”

        周默川依然没反应，旁边的一个寸头男生推了推他的胳膊，说:“欸，你那cp来找你了。”说完一桌人笑成一片，余灼只觉得自己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周默川坐起身，捏了捏眉心，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叫来的关我屁事。”

        余灼听到他的回答，后知后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戏弄，她干脆地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后面一个穿着花哨的男生叫住她，“别走啊美女，陪我们几个喝一杯，不就是那点代言费吗，你表现的好我们给你双倍。”

        旁边的黄毛男生也起哄道:“别这么小气嘛，来喝几杯。”

        余灼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她缓缓走到桌前，几个男生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女生们则轻蔑鄙视地打量着她，其中一个男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空余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余灼看见桌子上的香槟，莞尔一笑道:“好啊，我们喝这个怎么样？”

        说着就拿起香槟用力地摇晃几下，瓶口对着他们喷洒着酒水，动作干净利落，一桌人都被她喷得狼狈不堪，在他们目瞪口呆之际，她已经冲下楼去，一口气冲到洗手间，洗手台在外面，她用水冲洗着自己的脸，冲去因羞耻带来滚烫，突然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冰凉的触感，余灼的身体随之一抖。

        转身看见苏铭琛那张阴沉的脸，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好让自己的视线更加清晰。

        苏铭琛沉声道:“所以你说的回家就是回这里？”

        刚刚在车上他就意识到女孩收到短信后的状态不对，于是悄悄地跟上她，来到这里，在一楼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他心乱如麻，生怕女孩因一时的利益误入歧途，正打算奔上二楼时，他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高悬着的心才落下。

        他满眼失望地看着她，“我不是说了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拒绝吗？为什么还要来，你这么想火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可以帮你，非要通过这种手段吗？”

        他握着她的肩膀，不受控的力气握得她生疼，但她却反驳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她只是小声的这么回答。

        “随你吧，我不会再管你了。”苏铭琛气得直接转身大步离开，余灼看着他的背影，心揪作一团，她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失望，她身体先于意识地追了上去，突然胃里绞痛难耐，胃部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揉捏着，不适感愈加强烈，余灼额头沁出一层薄汗，面色苍白，她痛苦地蹲下身用手臂压着肚子，蜷缩成一团，长发从耳后滑落，发梢轻轻扫过地面，苏铭琛回头察觉到她的异常，立刻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胃疼……”余灼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你现在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他的声音如春风夹杂着绵绵细雨，打在人心头激起无限柔情。余灼轻轻地“嗯”了一声，在苏铭琛的搀扶下起身，一阵阵的痉挛令她疼得发抖，苏铭琛皱皱眉打横抱起，大步走出酒吧，酒吧里人来人往，格外拥挤，余灼躺在苏铭琛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内敛的木质香和果香味糅杂在一起，清新而沉郁，如同雨后的森林。

        在他怀里好像能隔绝这个她不愿面对的世界

        苏铭琛把她抱到车上，开车带她去附近的医院，挂号排队看医生，曾经他也是这样领着她去看心理医生，时光好像倒流到那个午后，拿到检测报告的她一路默默无言，他则故作轻松的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

        做了一系列检查，结果是应激性胃炎，医生只是开了些药，让她注意调整情绪，放平心态。余灼走出诊室，看见在等候区安静坐着的苏铭琛，身型修长，安静的像座古钟，灯光洒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银光，他看向她，目光莹莹，琥珀色的瞳仁透亮如宝石，这双勾人的眼睛放在英气的脸上并不冲突，反而让人越看越沉迷。

        余灼努力维持自然的状态走向他，苏铭琛没有多余的表情，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把检查单和处方单给他，余灼愣了一下，而后乖乖地把单子递给他。

        “我去拿药，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苏铭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给她无限的安全感，她点头会意，看着苏铭琛的背影，她觉得胃里涌入一股暖流，驱离了磨人的不适感。

        余灼闭着眼等待着他，突然觉得有热热的东西贴在脸上，温热感瞬息即逝，睁眼看见苏铭琛拿着纸杯和药，他抬了抬手，示意她接去纸杯，然后坐在旁边看着说明书，为她准备要吃的药。

        “谢谢，今天麻烦你了。”余灼捧着纸杯真诚的感谢他。

        “把药吃了。”声音低沉，醇厚。

        他把药片递给余灼，看着她把药吃下去，在她回望的那一刻又自然地移开目光。

        “不用客气，你不是也帮过我吗。”他利索地把药盒放回塑料袋，系好。

        “还疼吗？”苏铭琛问她。

        “不疼了。”余灼手指搅在一起，解释道:“其实今天我拒绝了，还喷了他们一身酒。”

        苏铭琛的眸子紧了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嗯，我刚刚太冲动了。”

        “你还生气吗？”

        “还是有点儿。”

        “我也有点生气。”余灼抱着纸杯嘟囔道。

        “气我凶你？”

        “我才没这么小气，我是生气你说不管我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低垂。

        “对不起，以后不说这种话了。”

        余灼条件反射似地伸出小拇指，接着意识到这种行为过于幼稚，便仓皇地将手指缩起来，苏铭琛将女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伸出手指勾起她的小拇指，说:“拉钩。”

        回到家中她迫不及待拿出平板记录，今天的风景和人都是她想留住的模样，笔触游走，勾勒出男人硬朗的轮廓，春心萌动，她镌刻男人精致的五官，背景是浓郁的春色，人景合一，他即是风景。

        上传到账号后立刻有新消息提醒，清一色的“太太好绝”“好棒”的夸赞中，几个熟悉的账号评论:“太太画的男人是长大的su吗？”“少年蜕变成男人了，是su吧！”

        su是她唯一画过的人像，自从她创建这个账号以来，她不断更新少年的画像，文案永远是简短的两个字母——su，后来她也画漫画记录和苏铭琛的一些回忆，所以一些关注她很久的人都知道su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

        穿着校服倚在栏杆上、穿着球衣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穿着白衬衫骑单车吹风……她擅长把人融入景色，色彩调和，带来视觉享受。这是她第一次画西装革履的男人，画里的他成熟稳重，气质不凡，不过从轮廓来看，不难分辨，他就是长大的su。

        “嗯，我找到他了。”她在询问的评论底下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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