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弦虞与姜岐然久别重逢，又拿到了疗伤的珠玑命，一扫之前的抑郁和疲惫。

        趁姜岐然还在忙着照看婴儿，明夭将她拉到无人的角落里，试探着问道：“弦虞，最近你和崔凌怎么样了？”

        弦虞不假思索地答道：“还好呀，师父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疗伤，出来的时候会陪我下棋赏花，还会去藏书阁找一些书。”

        接着，弦虞皱起了眉。

        “就是有点累，师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所以大长老交上来的那些公函文疏都要我替他处理。”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些。”

        看来崔凌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天虞山没有一个人敢透露弦虞曾被桓玠带到了妖界的事情。

        “你就没有隐隐约约觉得，你回去之后，周围人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

        虽然崔凌对外宣称，是桓玠将弦虞掳到了妖界，但大家心知肚明，是弦虞自己主动跟桓玠去了妖界，因为很多人都曾在外面遇见举止亲密的弦虞和桓玠。

        作为弦虞的朋友，明夭不希望弦虞一次次被人更改记忆。

        没有人想永远生活在虚假的泡沫美梦之中，就算会得罪崔凌，明夭也要用探照灯恢复她的记忆。

        弦虞愣了愣才回答她的话，语气有些低沉。

        “他们的态度不是一直都那样吗？畏惧中带着轻蔑，从前如此，如今也一样。”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在明夭眼中，天虞山上下都对弦虞充满敬佩和羡慕之情，她是掌门的首席弟子，又长得冠绝仙界，性格活泼开朗，待人直爽真挚。

        那些人以前怎么会轻蔑她呢？

        弦虞读懂了明夭的眼神。

        “也是，你肯定以为所有人都会喜欢我吧。因为在你眼中，我看到了某种笃定的信念，就好像是我身上发着光。只有你是这样看我的，别人都不会这样。我在你眼中好像不存在任瑕疵，连我的缺点，到了你那里也成为某种优点。比如我直来直去，总是得罪人，而你却认为我是性情中人。我慕强，你却说我积极进取。我刻意吸引他人注意，让自己成为人群焦点，你却觉得我的魅力是天然散发。”

        明夭心想：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女主，你头顶上有主角光环。

        “可我其实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虽然较为出色些，但也有自己的缺点与不足。而且正因为我比别人强一点，遭到的打压也更多。有多少人喜欢我，就有多少人讨厌我。”

        明夭感慨万千，难道这就是崔凌所说的，极致之人必为天道所不容，试图磨平他们的棱角？

        弦虞说着说着，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明夭，眼中含着某种奇怪的情绪。

        “我不像你，可以活得这么平淡随意，喜欢你的人很少，讨厌你的人也很少。那些嘴里说着厌恶你的人，只是看不惯你的某种行为，像大长老这样，随时可以将这种讨厌抛之脑后。他们不会恨你恨到咬牙切齿，相应的，也不会特别喜欢你，因为你没有把自己的个性发挥到极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中庸的？”

        明夭开口道：“我是中庸，你就是极端，弦虞，你想不想再极致一点？”

        弦虞哂笑一声：“好呀，你知不知道近朱者赤，迟早把你变得跟我一样。”

        下一刻，她忽然笑不出来了，因为明夭亮出探照灯，照在了她的身上。

        “别怪我自作主张，把以后的剧情提前了，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坎坷波折就能直接省略了。”明夭轻声说道。

        弦虞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明夭刚要收起探照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浸润寒意的声音。

        “明夭，你在做什么？”

        翩翩书生般的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面色充满不解与愤怒。

        姜岐然看到她拿出上古魔器照在弦虞身上，以为她要伤害弦虞。

        明夭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弦虞其实是神族，只要明夭合理控制魔光的时间和强度，上古魔器也可以发挥好的作用。

        不仅不会伤害到弦虞，还可以磨炼她的神魂。

        当弦虞的神魂日渐强大起来，崔凌就不能再更改她的记忆。

        姜岐然对此毫不知情。

        最终，姜岐然把明夭和昏迷不醒的弦虞一起带回了姜家。

        虽然姜岐然产生了误会，但他并没有立刻处置明夭，而是决定等弦虞醒来之后再做打算。即使把明夭关在房间，他也没有苛待她。明夭打算传信给明念，姜岐然也没有干涉。

        如今妖怪肆虐人间，各大仙门加强了防守，而姜家在姜岐然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姜家子弟朝乾夕惕地勤修苦练，常常组队出门执行任务，保护附近凡人的安全。

        翠阙仙境比以往更加密不透风，妖族无法轻易混入。

        明夭待在房间无法出门，颇有些百无聊赖，只好通过锻造灵器炼制丹药打发时间。

        当初金蟾对明夭说：“你的资质很好，本来应该是炼器天才，但炼器是一门心术。心者，心无杂质，充分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术，一定的方法和合适的程序。要想炼制上等的灵器，内心必须至清至明，可是你的内心迷失在雾霾之中，所以你的炼器术永远也无法臻于完美。”

        明夭想要保持内心至清至明，可是她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一团散不开的迷雾，就算用上探照灯也无济于事。

        但她进步还算明显，已经能够锻造出中高阶的灵器和丹药了。

        明念收到来信之后，一天时间内就赶到了翠阙仙境。

        看到明夭安然无恙，他顿时松了口气。

        姜岐然把明夭加害弦虞的事情跟明念说了，明念当然是不相信，但为了自证清白，他与明夭一起留在了翠阙仙境，等待弦虞苏醒的那一刻。

        弦虞是在十天之后醒过来的，这次魔光的照耀时间比上次在姜家秘境里的时间要长一些，她的神魂先是趋向于严重破损的状态，但逐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痊愈，到了后面，神魂已经比之前要强大好几倍。

        凤凰不死，涅槃重生。

        而神族，神魂不灭，万世长存。

        姜岐然、明夭、明念守在弦虞床畔，桂花的香味从屋外传来，掩盖了屋里浓重的药味。

        弦虞的眼睫先是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

        明夭和明念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弦虞……似乎不太一样了。

        她的眼眸依然清澈动人，只是，里面的那团热烈燃烧的火焰，被一种压抑暗沉的东西取代。

        现在的她比姜家秘境时恢复记忆的她，更加不同。

        也更加动人。

        以前的弦虞虽然明艳张扬，但总觉得缺少故事，就显得沉淀不足。

        而她现在，一双黑玉似的眸子，深不可测。

        看见姜岐然等人，弦虞眼中一闪而过讶异之色，她的目光最终凝聚在明夭身上。

        “岐然，明念仙君，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和明夭说。”

        姜岐然显得有些犹疑。

        却见弦虞莞尔一笑，那笑容含着难以言说的韵味，似乎有些妩媚，又包含着不可亵渎的清贵之气，就像是从天降世的九天神女。

        “无妨，她不会伤害我。”

        如此，姜岐然也很快明白了这只是个误会，明夭并没有想要伤害弦虞，她那么做可能有别的意图，至于是何意图，姜岐然暂时猜不出来。

        姜岐然颔首，和明念一起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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