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二天，明夭一睁开眼，便看见一人宛如一尊雕塑般伫立在她床边，吓得她立刻又闭上双眼。

        “夭儿，你感觉怎么样？”那人的语气夹杂着忧虑与紧张。

        听到是明念的声音，明夭镇定下来，缓缓睁开双眼，纳闷道：“你干嘛杵在这里，吓死我了！”

        “都怪昨天为师不在……”

        “不就是罚跪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夭满不在乎地说道。

        明念黑黝黝的瞳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们对视了许久，明念的脸上倏忽绽放了一抹明朗的笑意，“那就好!”

        明念原地踱步了一回儿，对明夭说道：“今天凡间的公主和太子会抵达天虞山，尊上命我在山门处迎接，你想不想一块去？”

        明夭摩拳擦掌，又一个恶毒女配要出场了。

        她，是皇帝陛下最钟爱的公主，出生时凤鸣九天，朝阳似火；她，是全国上下的福星，国家自从有了她，蒸蒸日上国泰君安。

        但凡间的公主再尊贵，在天虞山众仙眼中，也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初级修士。

        因此，没有豪华的大阵仗，只有明夭和明念两个人站在山门前迎接这位公主以及存在感不高的太子。

        不对，还有两个天虞山守门人。

        人界太子和公主带着浩浩汤汤的车队来到天虞山，目光所及，竟然只有两个人，公主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太子殿下倒是镇定非常。

        明念笑吟吟地走上前，朝太子和公主拱手作揖道：“在下明念，乃天虞山外门三净峰峰主，尊上命我在此迎接太子和公主，并带领两位前往天虞峰主峰。”

        公主刚要抱怨天虞山的待客之道，触及明念温热的目光，登时哑口无言。

        明念一袭青衣，剑眉星目，落落穆穆，隽爽清朗，比她父皇倚重的那个年轻有为的尚书还要俊美无俦。

        “听说你们仙界有一股恨嫁恨娶之风？”公主一开口，就蹦出这么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明念匪夷所思地看着公主，答道：“算有吧……”

        “行，你可以回去准备婚礼了。”

        “？”明念头一回觉得脑子不太够用，“公主何意？”

        “本宫要和你结成仙侣。”

        不仅是明念，连明夭都惊呆了。

        不是说这位公主深爱崔凌吗？

        原来她仅仅是个颜控。

        明夭站了出来，严词厉色地拒绝道：“公主，强扭的瓜不甜，我师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本宫是先天修士，还能委屈了你师父不成？”公主娇嗔着转过头过来，在看清明夭的模样之后，发了一会儿呆，“不愧是师徒，你长得也不赖嘛。你是仙界第一美人吗？”

        在公主眼中，青衣美人肤白如烛，墨发如瀑，眼底的红色泪痣和小巧圆润的樱唇相得映彰，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谪仙。而且，她穿着跟明念一样颜色的衣服，只不过她的衣裙布料更加飘逸，跟明念在一起，宛如珠联璧合。

        明夭听了公主的问话，下意识摇摇头。

        不对，被公主的脑回路带偏了。

        “就算你是先天修士，我师父也不会和你结成仙侣的。”明夭摇头之后又补充道。

        明念点点头，表示附议。

        公主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没关系，本宫等得起。”

        语罢，公主高傲地走向天虞山山门，太子代替公主向明念道歉之后，跟在公主身后。

        结果，走了十几步，他们发现没有人跟上来，一回头，看见明夭和明念在解散她的侍从。

        “天虞山不允许凡人进入，也禁止携带家眷仆从。”明念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一脸威仪，把公主气得原地跺脚。

        从天虞峰主峰的山门出发，前往接待来客的亦悦殿，有一段长长涂着红漆的阶梯，蜿蜒曲折的阶梯宛如天边某位神祗无意垂落下的赤色长鞭，高耸入云，光是看一眼，就令人生出深深的怯意。

        一般情况下，这条阶梯很少有人经过，因为大多数修士都会御剑。

        可此时，楚国公主空有一身先天灵力，却不会使用仙法，只能一步步攀登至亦悦殿。

        至于明夭和明念以及太子殿下，当然是慢悠悠在她头顶上飞行。

        原本，明念打算行善积德，载她一程，可公主殿下刚踩在明念的本命仙剑上，就佯装娇弱地躺在他怀里，还说什么孤男寡女共乘一剑，她的名节不保，要明念对她负责。

        明念挑了挑眉，直接把她扔了出去，还让明夭不要对她施以援手。

        两炷香之后，花染意终于抵达亦悦殿的月台，她宛如一条脱水的鱼，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躺在玉石铺就的地板上，白皙细腻的皮肤覆上一层水光，仿佛会发光的美玉，樱唇红润如玛瑙，眼睛好像能勾魂似的，真是美艳得不可方物。如果说，弦虞是仙界第一美人，那么这位楚国公主仅次于弦虞。

        太子、明夭和明念在一边等她休息完，期间，她一直幽怨地看着明夭和明念。

        之后，他们走进了亦悦殿。

        此时，亦悦殿中人声鼎沸，聚集着众多凑热闹的天虞山弟子，大家都对人间的太子和公主很好奇。

        明夭给了明念一个眼神后，悄悄混入那群看热闹的弟子之中。

        明念一个人带着太子花烨和公主花染意走到四大长老面前。

        作为天虞山掌门的崔凌并不在这里，他认为人间太子的到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值得他亲自出面。

        但他不来这里面见他们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今天一大早弦虞就拉着崔凌品尝她新酿的桃花酒，让崔凌抽不开身。

        弦虞不对一直待在崔凌身边的明夭吃味，却对这位据说是神族残念转世，与崔凌素昧平生的楚国公主戒备万分。

        安荧宫中，弦虞笑容可掬地蹲在崔凌膝下的位置，探出脑袋闯入他的视线，将桃花酒递到他面前。

        崔凌抿了一口，淡淡答道：“毒性不大，有待提高。”

        弦虞气哼哼地站了起来，“师父真是讨厌啊，明明是寻常的毒根本毒不倒你。”

        “所以，这就是你为了炼制毒药拿为师试毒的原因？”崔凌罕见地挑了挑眉，浑身上下散发出攻气十足的迷人气质。

        弦虞愣了愣，随即不自在地撇过通红的脸，愈发显得娇羞动人，“师父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之前还未拜进天虞山时，跟浮屠殿的一个僧人结下了梁子，他不仅医术精湛，毒术也是一绝，我一定要在明年的仙盟大会上打败他。”

        崔凌抚了抚弦虞的头发，浓浓的眼神化了开来，“嗯……”

        因为太子花烨不需要在天虞山拜师，所以他说完除妖的事情之后就站在了一边。

        花染意站在大殿中央。

        大长老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上下打量着花染意，问道：“你就是花染意？”

        花染意扬起头颅，浅笑道：“正是本公主殿下。”

        “砰”的一声巨响，大长老将自己桌面上的茶具扫落在地，碎成渣的琉璃片差点划过花染意的俏脸蛋。

        大长老抖了抖胡子，浑身灵气四溢，引来风声呼啸，大殿摇晃，只见他脸色狰狞地问花染意：“殿下？这里都是修仙之人，哪里有殿下？”

        大殿上所有人瑟瑟发抖，大事不妙，大长老又又又生气了。

        剩余三位长老对视一眼，心虚又快活。

        几乎所有事务都是大长老在管辖，三位长老既然想要偷懒，就只能达成共识：无论大长老做什么，只要不损害天虞山利益，他们都要无条件支持他，换句话说，就是宠他。给我使劲宠他。把这个老头宠到无法无天。

        花染意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片刻的怀疑人生之后，风停，她果断答道：“没有殿下，只有花染意。”

        今天的楚国公主注定不再骄傲。

        接下来，大长老问，花染意答，有条不紊。

        “你真的有修仙的打算？”

        “花染意修仙之心不可动摇。”

        “为何想要来天虞山，其他仙门不好？”

        “在花染意心中，天虞山至强至尊，无可取代。”

        “那你可认同天虞山的奉献文化？”

        “凡间有一句话，叫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天虞山尽心尽力是我的荣耀。”

        “哦。你是先天修士对吧？”

        “是。”

        “可有成亲的打算？”

        “梦寐以求。”

        “计划何时成亲？”

        “尽早。”

        “愿意为仙侣孕育子嗣，以延续先天修士的血脉吗？”

        “愿意。”

        明眼人都能看见，大长老看着花染意的神情越来越和善，最后，简直像个弥勒佛，浑身散发着普渡之光。

        明夭在下面表示：学到了学到了。怪不得她不招大长老喜欢，原来是不识时务。

        “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拜入谁的门下？”

        花染意有短暂的犹豫，她甚至回过头看了一眼明念。

        明夭不由提心吊胆起来。

        明念却一点不紧张，只是笑吟吟地折断了一把不知从哪里取来的佩剑。

        随着咔嚓一声，花染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对大长老说道：“我希望拜入掌门门下。”

        “这不行啊。”大长老有些为难，“尊上已经表明过了，今生只收一个徒弟。”

        “我不管，我就要拜掌门为师。”花染意不悦地蹙起眉，却见大长老伸手端起了新一套茶具。

        花染意话锋一转，“但强尊上所难也不好，还是任由大长老安排吧。”

        大长老放下茶具，满意点点头：“果然很识大体。”

        其余三位长老应和着点点头。

        “三长老也老大不小，是时候找个仙侣，不，徒弟了。”大长老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三长老身上，喜欢驯兽性格古怪的三长老此刻正戏弄着手中的金丝龙雀，听闻此言，一个用劲，就把手中的龙雀捏死了，龙雀的脑浆甚至流到他的手上。

        顿时，大殿上充斥着仙门女弟子的控诉：“雀雀那么可爱。三长老怎么可以捏死雀雀呢。”

        花染意：？？？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在恐吓我？

        花染意皱着一张脸，推辞道：“大长老不知，我自幼胆小，听闻三长老那里凶兽猛禽颇多，我实在无力应付。”

        大长老又看向二长老：“自从箜烟走后，你很多年没有收过徒弟了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看花染意这孩子就很不错。”

        二长老愣了愣，放下手中的古董烟壶，含笑点点头：“好。”

        看着楚国公主吃瘪，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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