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出

璐璐一直在旁边陪着林兮，慢慢轻拍着林兮的背把她哄睡着。璐璐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拱起，还只是个小姑娘啊，还是喜欢别人拍着她的背哄睡觉。

        看林兮呼吸逐渐平稳之后，璐璐悄悄起身去门口收拾照片，再次看到之后还是觉得刺眼，璐璐把它装进垃圾袋后扎紧。

        刚才听林兮说是一个自称林兮粉丝的人放在酒店前台，让前台送来的。璐璐遂给前台打电话，问了那个人的情况，但是对方估计也是早有准备，全程一直戴着帽子和口罩，酒店前台也没看清她的长相，只是听声音知道是个女的。

        这样的话，又只能石沉大海了，估计酒店监控也拍不到什么。

        璐璐把东西收拾好准备拿出去处理掉，刚出酒店门就看到顾老师也打开门走出来。

        璐璐看到顾北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招呼道：“顾老师，这么晚还没睡啊？”

        “嗯，睡不着出来走走。你怎么这么晚也还没休息？是林老师出什么事了吗？”其实早在璐璐接到林兮的电话，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开门进去的时候顾北就听到了动静，一直等到现在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才出来。

        “哦，没事，没事。就…兮兮刚才做了个噩梦吓到了，我来陪陪她。”

        看着璐璐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顾北直觉应该是林兮发生了什么事。

        “那顾老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您也早点休息。”璐璐捏紧手上的垃圾袋，快步走了。

        顾北点点头。

        看璐璐这个样子，估计自己就算是在追问什么，她也不会说。

        璐璐走后，顾北关上门，放松身体靠在门上，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手摁住太阳穴揉了揉。他可以控制自己，让自己走到林兮身边，但唯独没办法控制别人。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顾北透过猫眼一看，是林兮。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整张脸，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卫衣，卫衣帽子套在鸭舌帽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旧旧的牛仔裤，关上门一个人往外走。

        顾北看看手表，已经凌晨4点了，她一个人要去哪里？

        顾北赶紧套上外套，拿上帽子和口罩，悄悄跟在林兮后面。

        林兮在璐璐离开之后就睁开了眼睛，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眼前浮现的就全是那张黑白照片，她睡不着、不敢睡着、也不想睡着。

        等璐璐走后，她起来一个人悄悄走出房门。

        顾北一路跟着林兮，凌晨4点的路上行人还很稀少，蒙蒙光亮中只能看到三三两两几个环卫工人在低头打扫，顾北看着她一个人走进了酒店旁边的一家便利店，买了杯热饮出来之后漫不经心的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四处张望，像是第一次看这个世界一样。

        顾北本以为她是漫无目的的乱走乱逛，谁知道她慢慢走到了一座桥上，四下无人，她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两条腿伸出桥栏晃了晃。顾北心下一紧，赶紧跑过去，叫道：“林兮！”

        林兮转过头，看到顾北，先是很惊讶他怎么会也在这里，然后微笑着问道：“顾老师？这个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在酒店正好看到你出门，怕你一个人晚上不安全，就一直跟着你。”

        “这样啊。我没事，我就是突然想来看日出了。”林兮转头盯着前方水面与天空的连接面，缓缓说道。

        “我陪你。”顾北说完，也盘腿安静的坐在她旁边。

        “你看，顾老师，那是流星吗？”突然天空中快速的划过一道亮光，林兮指着它笑靥如花的拍着顾北的胳膊激动的说道，“快许愿，快许愿。”

        顾北从来只相信事在人为，转头看着林兮，看她闭着眼睛，双手握拳，像是教堂里最虔诚的信徒一样。

        微光映衬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孩，转头一直看着另外一个虔诚笑着许愿的女孩。美好的让人屏住呼吸，不忍打扰。

        看她慢慢睁开眼睛，顾北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过头去。

        “林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顾北目视前方，假装不轻易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出来走走，看看日出罢了。”

        林兮越说声音越低，突然她似喃喃自语一样对顾北说道：“顾老师，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林兮说的轻快，但是吐出的话语中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听到林兮的话，顾北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看着林兮的侧脸温柔说道：“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猫，敏感、细腻、脆弱，软软糯糯的惹人怜爱；其实内心里藏着一只老虎，勇敢、果断、自信。”

        “自信嘛。。。”林兮低声自语，好像好久没听到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了。

        “顾老师，你说，人为什么会对另外一个毫不了解的人作出那么多自以为正确的揣测和评价？”

        “牛马逐草、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人人都有苦衷，事事都有无奈，我们需要做的只是顺其自然、保持本心就好。”

        “本心吗？”林兮重复道，“大家对我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大大咧咧，一直很快乐、很逗乐的小女孩当中，但其实我的生活也不是只有嘻嘻哈哈，我也并不是一个每天都在开心快乐的人，有的时候我也会伤心、会自卑、会软弱，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听着女孩儿平淡的述说，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打开自卑打开软弱，顾北眼里有心疼，但同时又有一丝丝的庆幸。

        “我们每个人都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也无法对别人提出任何要求，唯一能控制能做主的只有自己，喜欢你的人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也还是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连你的呼吸都觉得是错误。所以，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与他人毫不相干。”

        顾北说完，看着远处水平面上慢慢冒出橙黄色，渐渐的变成一片，水天连接的中间，出现了一点光亮，慢慢变成一个半圆，再逐渐变成一个大圆，在水天连接的纠缠下不断的往上浮动，浮动。

        太阳出来了……

        天亮了……

        林兮听着顾北的话，看着太阳终于挣脱黑暗，不断的慢慢向上升高、再升高，不自觉的流了泪。太阳总会战胜黑暗，光明总会到来。

        林兮迅速擦掉眼泪，心想自己真是脆弱，这么容易玻璃心的嘛，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跟世界上的很多人相比，自己明明已经很幸福很好了，还有什么资格哭呢。

        但是人好像就是这样，越是劝自己就越是容易失控。眼泪越来越多，多到来不及擦干就有新的又涌了出来。前赴后继，直至波涛汹涌。

        顾北先是听着旁边的女孩儿无声流泪，慢慢的变成了低声轻泣，再到克制不住的放声大哭，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攥紧了，有一瞬间的抽痛。

        慢慢的，顾北抬起左手握住女孩儿的肩膀，轻轻用力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展开右手替她遮住面庞。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放肆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哭完之后，林兮感觉好像轻松了一些，她好像又有了回到那个世界的勇气。

        “快6点了，我们回去吧。”林兮收拾好自己，站起来对顾北说道，想起刚才自己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嗯，好。”顾北点点头。

        他们和来的时候一样，按照原来的路返回酒店，但不一样的是，他们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同行，从自以为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路上林兮一直在想，自己明明在娱乐圈待久了，从来不会轻易在别人吐露心声，但是却在刚才对他释放底线，可能是天还黑，也可能是日出太美。

        一路上微风吹动树叶、吹动地上的落花，树叶搅动着落花，婆娑起舞；早起的人们也开始了一天的生活，热气腾腾、车水马龙；感受着风在动、人在动、亦或是心在动。

        今天白天正好没有拍摄，只有晚上最后一场戏拍完就杀青了。

        回到酒店之后，林兮把自己扔到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顾北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想到这段时间林兮遭遇的网络暴力，想到刚才林兮哭的不能自已的样子，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无能为力，深吸一口气，用力平息自己。

        叮……

        手机响了，一看是李欣的电话。

        “顾北哥，你那边是不是快要杀青了？”

        “嗯，明天杀青。”

        “哦，是这样，之前跟你说的李导的电影，马上要开始路演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时间。”李欣越说越心虚，明明顾北的行程花姐都会安排好，但是自己还是不死心想找个理由联系他。

        顾北30岁了，而且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不是看不出来李欣对自己的想法，但他总以为自己的行为应该能让她看明白。淡淡道：“好，花姐会安排的。”

        “好的，那顾北哥，你注意身体。”李欣听着那头顾北的声音，兴致不高，自己也找不到理由再继续聊下去了。

        她不是感觉不出来顾北对自己的平淡，但是顾北哥的性格就是这样，从进入娱乐圈对所有人都一直是这样淡淡的，但是她相信自己在顾北哥的心中一定是特殊的那个。

        顾北看到手机上的日期，想到明天就杀青了，而且过了零点就是林兮26岁的生日了，迫不及待的想在那个特殊的时刻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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