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弄心机（四）

素日里疏离淡漠的面容，此时有错愕，意外，还略带了一些复杂。

        我怔了一怔，片刻后便又笑了，懒散的伸出一只手，“墨羽，过来扶我一把，我没有力气了。”

        墨羽定定凝视了我一会，终是敛容走近，将我扶到自己肩上。

        “没想到来找我的人是你。”我轻叹一声，想来她不可能是刚到，那么方才……

        “我去给你找解药了，但没有找到。”墨羽突然说。

        我侧首看她，其实有些意外她的解释。由我周旋拖延时间，墨羽帮我救人，事先的约定仅此而已，甚至没有约好汇合的地方。

        良久的沉默，墨羽忽然抬眼，目光深深凝视着我，她说：“我并不求你信我，但我会救你。”说完话别开了脸。

        我一顿，微微抿了唇，“墨羽，我并非不相信，而是没有要求。”顿了一顿，我微微一笑，“但即便是因为江流，我还是要多谢你，肯为我涉险。”我出自真心的说出这句话，即便是江流，我尚且不觉得他有对我负责的义务，逞论墨羽？

        墨羽垂眸，脸上回复疏淡神情，“这是我的职责。”

        我笑笑，未再开口，在她的搀扶下走出院子，一路通行无阻，整个山庄好像都空了，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望着眼前敞开的大门，皱皱眉，迟疑着开口，“玦渠怎么……”

        身边人忽然定住身形，我转头便见她神情紧绷，眼睛直视前方，目光冷凝。

        站在敞开的门前，风吹草木，除此之外便是死一般的安静。

        忽然，空气中传来破风之声，我在没有瞧清的情况下就被墨羽一把丢了出去，我只能忍着全身的疼痛顺势滚了半圈，然后狼狈的爬起来躲到红漆大门后。

        暗器如雨袭来，墨羽独挡一面，拔剑挥去不断射来的暗器，片刻功夫，门上就插了无数奇形怪状的暗器，一枚飞镖擦着墨羽肩膀飞过，带起一条血痕，最后深深嵌进院中的树杆里。

        我看着一阵惊心，“墨羽……”

        我想叫她退回来，对方却面色一沉朝我喊了一句，“别出来！”话音落，双手拂动间，两扇大门缓缓合起，我只来得及看到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的背影。

        眼睁睁看着墨羽消失在我眼前，目及所处满地暗器零落，飞镖，飞刺，箭羽……兵戈之声震颤人心，杀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漫成巨大的阴影，如毒蛇般扼住我的咽喉，令我呼吸困难。

        我独自躲在门后，扶着墙慢慢坐直，透着门的缝隙，木然的看着外面的战况，墨羽守在门口以一己之力抵挡黑衣人的进攻，她的武功着实厉害，这些黑衣人一时之间竟无法冲进门来。

        “为何见你之时，总是这般狼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玩味的笑。

        我闻声转头，一袭惹眼的华贵紫衣，一头银白的长发，一张俊美绝伦的妖媚脸容，微挑的眉眼，眸中折射冷魅光泽。

        “御云樽……”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表情，却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对方挑了挑眉，笑而不语，我又看了眼门外，即便墨羽再强可终归独木难支，以一挡十，她的身上已经受了伤，我的心不由的揪紧，转头狠狠瞪住站在不远处的人。

        对方迎视着我的目光，云淡风轻的问：“你觉得是我的人？”

        我不会相信这个人的出现会是巧合，神情冷淡的看着他，我嘲弄的说了句，“一丘之貉。”

        御云樽目光微敛，缓缓朝我走来，雪白的长发一丝一丝在风中散开，走到我面前时，一撩衣摆动作优雅的蹲了下来，笑得悠闲散漫，“你总是这般坦白？”

        我面无情绪的移开目光，随意道：“并不，反是难得坦白。”

        御云樽突然靠近，目光直直逼视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下徒然一沉，凝视着面前之人，悠悠然的一笑，“你，为我而来。”

        对于我的话，御云樽脸色没有半分变化，无声挑眉，漫不经心瞥了眼外面的战况，又朝我凑得更近了些，轻轻的吐息暧昧的落在我嘴边，“没有我，你怕是走不出这里。”

        我随着他的目光瞥了眼，“是吗？”凝神想了片刻，我勾唇微微一笑，“或许未必。”

        在御云樽不解的目光中，我拔下别在发上的银簪，任由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我咬住下唇，拿着簪子对准左手掌心，狠狠向下一划，没有丝毫犹豫。

        尖利的尾端划过手心，割开细嫩的肌肤，殷红的鲜血顷刻涌了出来，赤目的殷红很快染满整只左手，最后顺着五指指缝缓缓滴落下来。

        我咬紧牙关，虽然划下去的时候够果决，可现下却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这种痛就像扎在心尖上一般，疼得令人发狂。

        闭上眼的瞬间，出现的是江流，我突然很想他。如果他在，或许我就不用这么做了，天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怕痛，逞论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楚。

        痛觉神经的刺激果然很有效，灵台瞬间清明，然后心头就是一沉，如此自伤的后果，当是很严重吧，江流会收拾我的！

        怅然哀叹一声，身上多少有了些力气，可我看着这一手掌的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覆，赶紧用帕子将血擦了擦，再草草裹上。

        做完一切后抹了把额头的湿汗，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御云樽，怎么说呢，比起方才的闲散慵懒，他此刻似乎有些心情不佳，脸上明显少了光彩，目光直直落在我脸上，像两把利剑似的，很是震慑人心。

        我缓缓的，朝他讥诮的笑了一笑，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区区软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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