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登山莫登高

书院坐落于临康城虢山之上，千峰万壑，又有芥子灵境藏于山中，灵气充斥于此，按山门显化的规矩遍布内外二院，外院按六艺分为礼、乐、射、御、书、数六院，算是君子，儒生，学习，修行之所。内院仁、义、礼、智、信五楼之峰作为修行者居所和藏书楼之用。

　　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下伊水环绕，书院号称有弟子三千，怕是不止，每三年一次，由山海界各地书塾选送学子进行大考，通过者分到外六院修行，便是所谓的读书种子了，有机会成为读书人，步入修行。另设灵考，招收各脉弟子，有教无类。

　　内外院之分并非区别，曾有一君子于数院修行百年，穷尽天地至理，开悟而明，得其所愿；也有一读书人遍阅五楼，最终礼乐崩坏，黯然下山。

　　还有一部分学子便是如齐夜这般的修行者入书院内院修行，书院传承久远，典籍功法收录可谓是冠绝山海界，远古魔法师咒语也好，当代大修行者心得小札也罢，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书院虽位于大熙却称得上与人族共天下，人族九境十八州，除各地显赫家族，传承久远的宗门外，有五成左右的君子，儒生担任大熙官员，教化万民。民间所言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便是指的这帮官老爷了，虽然也习六艺，修浩然意，但无法成为读书人便无法号令天地规矩，人族尚武，遇见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那也是常有的事。

　　书院无论从弟子招收和教习一事上，还是山海界所处地位都有别于另三教。

　　精灵王国信仰之翼魔法学校只招收天赋魔法学员，这种生灵大都天生体内蕴含灵气，可生种种不可思议之事，若不及早步入修行，将体内灵气转化为本源魔法力对自身有害而无一利，长久侵袭，无法控制，恐酿成灾祸。学生其族不限，矮人，精灵，人族，先民，更有像萨拉查导师这种后天修炼魔法的蛮族体修。信仰之翼魔法学校源于精灵王国，也是由精灵资助四大导师建校，所以虽然魔法师出自山海界各地，但信仰之翼魔法学校完全属于精灵王国，精灵王室对其拥有绝对话语权。和书院独立于王国之外还是有区别的。

　　而祭坛说是修行圣地更不如说是蛮族的信仰之地，入祭坛修行者需一生一世侍奉巫神，传修《巫典》教义，更不得转投它教，其大祭司也必须由蛮族之人担任，除蛮族以外的祭坛修行者被称为教司，在蛮族拥有无上荣耀，而大祭司更是可以和蛮王平起平坐的先行者。祭坛神秘，《巫典》更是当世唯一一部源自荒古之前的修行之法，虽条件苛刻，但却仍是让人趋之若鹜。山海界五成法宝、灵器源自祭坛。

　　书院信奉有教无类，无论是哪一族哪一地生灵，只要通关大考便可在书院学习，内院之人只要积攒功德便可以用功德到藏书楼换取自己想要的功法，武技，修行心得等。

　　书院认为白手传经继世即对不起前人辛苦，也让后世之人得来太过容易，容易生出骄躁之心。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书院此举可谓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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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明节刚刚过去，各位大佬就急匆匆的离开，玄冥离去时和齐夜几人见了一面，相约日后若是周游山海，第一站必定要来蛮族，为各位接风洗成。王传习、骐骥等人肯定要去的，青衫仗剑，周游列国，这是老夫子传下的传统，后世读书人修行有成大都会出去游历一番，骐骥就是书院曾颜游历时带回来的，而魔法师一般也会带领一票追随者，美其名曰见多识广，实则大都吃喝玩乐，看着哈利那高兴地样就知道。此事齐夜还没有想好，但却被告知他与五斗要去书院修行。

　　“啊？那师叔我不用回道门修行吗？至少也去认认山门吧？”

　　“修行？你师父不是传了你《道经》吗？难道你现在己经到了需要三才齐聚的境地了？那我传你《德经》？”天通笑呵呵的看着齐夜。

　　齐夜现在哪有这本事啊，三才齐聚那得等自己武脉至少淬体三重楼才该考虑的事。

　　“齐夜啊，我道门修行向来讲究不立文字，只传意不传力，你可知为何？你的《归真》枪法你师父可教过你一招一式？可曾告诉你如何运用罡气？如何发力？”

　　“不曾！”齐夜原以为老糊涂虫天生疲懒，生孩子不养的货色，原来这里面还有这层意思？

　　“什么时候你能理解了，什么时候你的道意就可以圆转如意了。”天通双手背后，望着那一盏茶，莫作高深。

　　“至于认山门，都在这了啊！就五斗我俩，还有你们师兄妹，你师父现在不知道又在哪个犄角旮旯喝多了睡觉呢。除此之外没别人了啊，山门就一道观，你去干啥？”

　　“啊？”齐夜本以为就他们这代弟子这么少，就三人，怎么着道门也算是山海界四教之一，就算不能如书院一样弟子三千，怎么着也得有个师祖什么的吧？

　　“那就没个师祖什么的？”齐夜问道

　　“小家伙儿，你也不想想，你师父和我都已经一百多岁了才收了你们三个，你师祖怎么可能还在世？”

　　齐夜觉得有些理解不了，道门作为山海界四教之一，就师父师叔俩人怎么可能做到的不坠青云，不落无名的？又是怎么成就的一怒而神魔惧，安居而天下熄？至于他们仨现在有等于无。

　　不过齐夜对自己要去书院还是有些不理解，儒道之间无论是从修行上还是天地之理上的认可与理解都有些似是而非而又绝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书院讲究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万载以来，古圣先贤，四书五经，穷经浩如烟海。而道门讲究一切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万法随缘，道法自然，言传身教，不立文字，而《道经》和《德经》都只是道的敲门砖而已。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读书人修行浩然意的神识之海是一直线，而道门真意所体现的是一个圆。

　　“孩子，去吧，书院之行定不会让你等失望。”

　　“五斗，你师兄虽然要长你几岁，修为高你一些，但刚刚入世，事事还需你多照应，为师走了。”说罢，乘风而起，转瞬间消失不见。

　　师叔要比师父靠谱多了，换成师父估计就会一个罗盘把二人送到书院了，哪来这么多话？

　　书院拜夫子，祭坛祭巫神，而道门只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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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兆通！你给我出来？”仙儿双手掐腰，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脸上一边写着‘不可’，一边写着‘饶恕’，站在皇叔李言威府门前大喊，小丫头少见的气势汹汹。门房知道这是公主殿下，让进门公主也不进，说也说不得，赶也赶不得，可又不能就让她这么在王爷府门前喊着。

　　这都怪大皇子！惹了祸钻到王爷府里躲着，这让自己如何是好？门房老赵头心里埋怨着李兆通。

　　原来是听闻齐夜入书院修行，还听闻要搬离轩辕城到书院去，仙儿表示自己现在为道门弟子，一切就要听师门安排，要和师兄同去，说的是情真意切，口干舌燥。

　　情真意切是真，口干舌燥也是真，不过人皇就俩字。“不行！”还幻化出了老糊涂虫的那封信上的交代，只说了让齐夜去，并未提及仙儿也要同去，师父不在，师叔和稀泥，她就得听父母安排。

　　小丫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眼睛一转，只得求助哥哥了，李兆通鬼点子无数，只盼能够为自己想出个法子来。莉亚走的时候可是和自己说了，花花世界迷人眼，看好你的齐夜哥哥，可别被哪个狐狸精迷了去，比如说那天白宫那个？莉亚边说还边捏着嗓音模仿“齐公子，若是有缘来我白宫，可别不记得奴家？”无论是自己的平板直道还是那个柳嫣儿的媚态纵生，让仙儿听来都是一种威胁。

　　可哪知李兆通不但不帮忙，到了父王母后那里还添油加醋，烈火抱薪，告诉人皇不能让仙儿去书院，离家这么久，女儿家家的应该多在轩辕城内学习礼仪规范，好好学学怎么做好人族公主。这个会吗？那个会吗？道门弟子就了不起啊？你还是李氏嫡女呢？

　　我会你个大头鬼！哥哥一脸的小人得志。

　　他卖乖被允许到书院学习，不过人皇说了得掩藏身份，正值多事之秋，不可大意。李兆通连连叫好，说出的话要多肉麻有多肉麻。气的仙儿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这不，刚出轩辕城后殿，李兆通就没了踪迹，仙儿翻遍了轩辕城才给他堵到了李言威府里。

　　“呜呜，李兆通你给我出来，呜呜！”小丫头倒不是因为这事伤心，那还不至于，纯粹是被李兆通给气的，明明说好了去父王那里求情，他倒好不但帮倒忙，还借着这个由头给自己谋好处，仙儿焉能不气？

　　听见妹妹哭了，李兆通也不得不现身了，没办法，脖颈在皇叔手里掐着呢。

　　“仙儿别哭，别哭，跟皇叔说，我给你报仇。”

　　“呜呜，皇叔，呜呜，我哥欺负我！”

　　李言威听闻挥手就给了李兆通一巴掌，女儿是小棉袄，哪能被他给欺负呢？

　　李兆通觉得自己是曲高和寡啊，办回好事还被当成了吕洞宾。

　　唉，妹妹哦，妹妹哦，你怎么就不知道哥的良苦用心呢？

　　“皇叔别打，皇叔别打，我说，我说。我道歉还不成吗？”

　　“小丫头你可真笨啊！那我来问你，父皇让你去不？”

　　“不让！要不找你干嘛？”仙儿气声声的道。

　　“求情有用吗？”

　　“你就知道没用？还添乱！”一说起这个她就来气，不帮忙就算了，还帮倒忙，哼！

　　“你是人族公主，不能像谷内那样了，天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齐夜后面，你这样他会觉不出你的好的？”

　　“再说父母能让你随便出宫去看齐夜不？”齐夜问。

　　“大概是不行的。”仙儿若有所思。

　　“那能不能去看我？”说着还在仙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哈哈，我知道了，谢谢哥哥，那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准备准备，嘿嘿！”小丫头破涕为笑。

　　“给我准备？！我可受不起呦。哎呀可能是皇叔刚刚用力过大了，我这肩膀怎么酸疼起来了呢？”

　　“来，哥你坐下，仙儿给您捏捏肩，嘿嘿。”仙儿一转态度，刚刚怕不是要吃了李兆通。

　　“唉，也不知道你哥我还能享受几次喽！”

　　李言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兄妹二人打什么哑谜，不过齐夜此子还是让李言威印象挺深刻的，无论是三人靠着法宝接下自己一击的那份镇定自若还是幻魂珠内的那份机巧心思与杀伐果断，都让人不得不铭记心头。

　　道门向来不出无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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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齐夜五斗李兆通三人算是领教了什么是读书人了。

　　书院山门坐落于山脚下，山若小丘，隐约可见书塾，小亭，南侧大片桃林，正有夫子在此讲学，学生摇头晃脑却不时的瞥向南侧白宫，希望能够一睹哪位仙子姐姐的芳容。只是白宫高入云层，你这虢山书院可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原来号称弟子三千的书院所在地也这么寒酸？也不比我道门强哪去！你们这么多人才出了王传习，骐骥，我道门不是也有我齐夜、五斗吗？齐夜诽腹。却完全没考虑到差距的问题。书院门口的楹联比较大气。

　　山海界人文，此为根本。

　　一万年道统，得所师承。

　　呵！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一丈多高的门也不怕闪了腰。

　　“师兄，这位师兄别睡了。”书院山脚下门房书肆，李兆通拍醒了那个埋在书里的人。

　　“哈。。欠。。嗯！有事？走亲访友还不到日子，你们先回去吧！”眼睛都没睁，继续睡。

　　“不是，不是，大叔我们是到书院修行的。”

　　“啊？你们是不是没睡醒呢？三年时间还未到哪门子到书院修行啊？”

　　你这哈欠连天，你才没睡醒吧！心中鄙夷，面上得笑脸相迎，求人办事，不寒碜！

　　“冉由山长的门子，你看能行吗？”说着拿出了冉由传给三人的飞火信。

　　飞火信和飞火传信是二境以上大修士才能使用的神通，其上蕴含的个人独有的气息，更是无人可以伪造，一个人的飞火信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哦？我瞧瞧，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双眼一迷，恨不得钻进去看。

　　“行了，你们进去吧，先去正堂领了牌子，然后明日由夫子选领，跟随修行。”

　　“还有啊，书院重地规矩森严，上山需执礼而行，或是你们每个人可以拖欠我十个功德点，我送你们上去。”说着手中的一本《算经十书》消失不见，而后又出现在手中，山脚与学堂一瞬之间。

　　哎呦，看不出这邋遢大叔还是个读书人。不过十个功德点，抢钱啊！这么高的小土包哪里用得着。

　　“既然如此，三位请吧！”又趴回了那堆书中睡觉。齐夜对此竖了个中指，日！

　　不过进入山门后，齐夜不但想给他竖中指，还想给他竖拇指。这老头坏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山高万仞，千峰林立，伊水绕山而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不时有鸟儿飞行于两峰之间，快如闪电，即像白鹭，又像鹰隼。视线所及，隐约可以看见有字闪耀，熠熠生辉。其山中灵气之充盈可达凝气成滴的程度。眼前之地加未知之地，保守估计别说一座白宫便是整座临康城也可以与之相比。这才像是修行圣地，书院所在！

　　只是气派归气派，现在可是苦了三人了。

　　那老家伙儿所谓的执礼而行便是此地精气也好，元气也罢，只要一运用就能感觉重的不像话，平日日行千里，朝游北海暮苍梧，在此地你只能缓步慢行，不得丝毫逾越！

　　规矩之重，重如泰山。

　　“小凳子，想个招啊？这要是咱们步行走到中山大殿还不得明天？准是你说话不客气得罪他了。”

　　“哎，我去！这老梆子明显是在敲诈咱们，三十功德点啊，杀一头四级魔兽还得是带有魔核的能不能赚三十功德点还两说。给他？我宁愿走呢！”

　　说走就走，三人于伊水独木桥上而过，说是水却丝毫不亚于江河湖海，大江东去，滔滔不绝。

　　“下次下山咱们好好整整这个老梆子，这也太不地道了，我就不信这帮儒生君子上下山走着，不得累死？哪个冤大头会付他十功德？明显看咱们新来的欺负人。怨不得看起来也七八十岁了还在看门。”李兆通是越走越气，仙云缭绕也变成了瘴气丛生。

　　“你省省吧，七八十岁的老读书人，你我能干的了啥？咱们三个能不能打过王传习都两说。”想起王传习齐夜不仅对比了一下，王传习儒雅沉默，骐骥彬彬有礼，这老梆子邋里邋遢，冉由面不改色，好像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什么才是读书人呢？

　　“师兄，你看！他们为什么可以不受规矩束缚？”

　　齐夜三人是去往中山大殿，但能够看见左右两侧之人可健步如飞，很明显武脉修行者，天空之中更有御剑飞行者，快如奔雷，也有二人乘于绿绮之上琴箫合奏者。

　　“哎！听得见吗？哪位神仙哥哥，神仙姐姐带我们一程呗？”李兆通大喊。

　　“五斗快走，咱不认识这傻缺。”

　　“哈哈，李兄也是着急嘛！”

　　“哈哈，小朋友们莫着急啊，你们是不是吵着门口那老东西睡觉了？该遭此劫，该遭此劫！哈哈。登山始于足下，哪有捷径可言？哈哈。”一仙人搭话，坦胸露乳，斜卧芭蕉叶之上，醉眼朦胧，连酒水都撒了下来，瞬间三人头顶上方就是场瓢泼大雨。

　　“前辈能否带我们一程啊？”齐夜拱手拜道。

　　“呼噜，呼噜。”由近及远的呼噜声响彻山谷。

　　“日你仙人板板！”五斗骂的是家乡话，一般人听不懂。

　　三人过伊水，经红枫林，过空中栈道，期间有学子呼朋唤友游戏于林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面对齐夜三人拱手相拜，并指引道路。

　　三人已经从正午时分爬到了对月当歌，山林小路，明月照松间。只是三人无暇赏此美景，精疲力竭。按理说就算是徒步而行也不可能让齐夜产生疲惫之感，即使是五斗也有固本二重楼的修为。只因此地被定下了规矩，三人不知。

　　登山莫登高，行于众生灵之前，并不代表你便高于众生灵之上。儒家规矩与道理从来没有那么高，就在触手可得处；却也从来没有那么浅，其深深入人心骨脉。

　　无论你是道门高足还是人族皇子，一言一行当得按规矩而来，冉由的飞火信只是给三人一个机会，若是登山途中寻求捷径或是停步不前，那不好意思，我书院大门不向宵小之辈而开。

　　朽木不可雕，听其言而信其行，不如听其言而观其行。

　　定规矩之人便是这书院的看门之人。为书院看门五十载，即看其身，更看其心。和道门的重意不重力有种似是而非的异曲同工之妙。

　　当对月当歌变成了日出而作，三人终于能看见中山大殿了，李兆通坐于亭内石凳上，要多放松有多放松，五斗修为最低，一路累的够呛，此时盘坐闭目养神，呼吸精气，抱元守一。齐夜立于亭旁，往下望去，万仞之山已过其半。中山大殿刚好处于半山腰之中，快点走没准还能赶上早饭。一听这个五斗，李兆通二人顿时来了劲头，健步如飞。

　　此时虢山在初生日头的照耀下，霞光万道，仙鹤汲水而鸣，虎啸山林而动，礼峰之上水脉喷涌，理落人间。有大修士穿梭于山中，披发右衽，倚歌而和之。

　　山间读书声，朗朗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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