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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五年前的雨夜……寂莱当然记得那天。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在那样的天气下出门。

        别墅门前,停了一排车,院子里人来人往。

        “姐,还是联系不上大哥。”黑子站在卧室门口,浑身带着阴冷的湿气。

        “再打。让人去公司找,仓库、港口,都去找。”21岁的寂莱从头到脚都是红色,她才完婚第三天,虽然不用回门,但喜娘说要图个吉利。

        吉利?吉利个鬼!寂莱此刻心乱如麻。

        黑子跑下楼,客厅里乱了一会儿,片刻后,院子里几辆车轰响着,打着双闪冲进雨幕。

        她一把摘下头上的红色发卡,黑发瀑布似的垂下。苍白纤细的手指微微发颤,这该死的扣子是死在上面了吗?她发狠地拽着衣领,几颗扣子飞出去,打在化妆台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不知反弹到什么地方去了。

        黑子再次上楼,推门看见她衣衫不整,一愣,快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问:“现在怎么办?”

        寂莱没搭理他,当他不存在似的,自顾自脱下红色喜服,连带着红色内衣,一并丢在地上。

        她□□着身体走去衣帽间,从一排黑灰白的衣物里,随便抽出两件套上。把头发捋到头顶,拿皮筋简单扎住。

        镜子里的寂莱,没了红色的映衬,面色惨白。

        她从最底层拖出一个帆布行李包,把里头杂物一股脑倒在地上,垫纸卷成团,在衣帽间四下滚动。

        保险箱在主卧床头的暗格里,密码是寂莱的生日,她打开,把钱死命往旅行箱里塞。

        冷静!要冷静!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不管怎么样,得先把孩子赎回来。

        然后……然后有人要好好解释下。

        “警察怎么还没到?”寂莱装着钱,头也不抬。

        “……没报警,这里是别墅区,监视方便,警察过来,很容易被绑匪发现。”黑子说。

        寂莱的目光像把软刀,黑子低下头。

        一个小时前,有人送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一张孩子照片,和一封勒索信。

        勒索信没什么稀奇,跟电视剧里一样,不外乎是:xxx,你家孩子在我们收上,限定时限,哪里交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许报警,否则撕票。

        毫无新意。

        稀奇的是亲子鉴定,寂莱反复看着那份鉴定报告,也就是说,姜筠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劫匪还得自己证明这孩子是他的。

        啧啧,帮失联孩子找到亲生父亲,还负责给出报告,这是什么二十四孝感动中国的绝世好绑匪。

        寂莱看看照片上的小男孩,瘦瘦小小,鉴定报告上说是五周岁。

        长得很漂亮,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就是表情严肃了些。神情确实有点像姜筠。

        五周岁……姜筠认识自己的时候,这孩子已经会走路了。

        寂莱狠狠把旅行包怼在地上,对黑子说:“拎上,我们先过去。”

        “不等大哥回来吗?”

        寂莱冷冷地说:“绑匪给了两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约在环山寺山脚下,过去又得二十分钟。等找到你大哥,恐怕可以直接去收尸做标本了。”

        她转身就走,黑子几步拦在她身前:“你别去,我去。”

        寂莱盯着他,一言不发。

        五分钟后,两人驱车前往环山寺。

        寂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

        又或者以前下大雨的时候,她都躲在屋里,没给它展示的机会。

        在真正的大雨面前,雨刷毫无用处,前挡风玻璃像是罩了一层水帘,雨刷路过,有种抽刀断水的无力感。

        环山寺位于环山路的尽头,是方圆百里香火最盛的寺庙。

        高考前,同学们曾经结伴来烧过香,烧完香,他们也不知道这里供奉的到底是哪位神仙。反正中国神仙特别忙,他们多烧了几个庙,求个概率。

        寂莱躺在后座上,含着糖块,闭目养神。

        绑匪要钱不多,两百万,对于姜筠来说不过半辆车钱。

        要么是绑匪太穷,胃口太小。要么是不了解姜筠的资产……但能把信息送进别墅区,说不知道他有钱,寂莱不信。

        还有另一种可能,绑匪压根不想在钱上受益。如果绑匪不要钱……目标是姜筠?还是自己?

        ……

        如果那个鉴定报告是造假的,照片也是假的,压根就没有这个孩子,绑匪因为心虚,只要可以拿得动的,苦主不至于报警的数额,也是情理之中。

        要是这样就好了。

        新婚三天,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还有莫名其妙的绑架案……寂莱清晰地感觉到后脑有一根神经在抽动。

        “姐。”黑子欲言又止。

        “说。”寂莱轻声说。

        黑子小心翼翼:“到了后,我自己下车,你在车上等我。”

        “……好。”

        从刚才开始,寂莱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她一时说不上来。突如其来的事件炸掉了她半个脑子,剩下半个全是情绪,很难从里头扒拉出有效信息。

        前方漆黑,只有远光灯照亮的地方泛着灰白,前途渺茫,不知所踪。

        黑子叼着根烟,没有点燃,只咬着玩。他两只手虚扶着方向盘,小臂放松,仍然可以看出分明的肌肉线条。衣袖挽到胳膊肘,隐约露出半个蛇头。纹身非常逼真,就好像真有一条蛇吐着信子,在他衣袖下蜿蜒爬行,眼神里闪烁着邪恶,让人毛骨悚然。

        无论看见多少次,寂莱还是会起鸡皮疙瘩。她正要移开目光,忽而灵光一闪,意识到问题所在:黑子过分冷静了。

        黑子是把淬了毒的刀。姜筠这样说过。

        黑子性格暴戾,行事莽撞,手段毒辣,从来不计后果。像今天,绑架书送到别墅,摆明了是挑衅。他正常反应应该是暴怒,直接带人扫山,就算把山平了,掘地三尺,也会把绑架者挖出来,狂扁一顿,而不是拿什么赎金。

        思及此处,寂莱后背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窗外除了水还是水,能见度不过半米,看不清地标,越野车破开水路快速行驶。寂莱暗自心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黑子有问题,自己怎么办?

        她把手伸进包里,悄悄握住藏刀,这是姜筠从西藏带回来的礼物。刀不大,半尺有余,小巧精致。刀鞘藏银雕花,精美绝伦,牛角刀柄镶嵌着红蓝两色宝石,姜筠特意在宝石环绕中刻上她姓名缩写。这刀开了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刀柄冰冷,穿过手心,直达心脏。寂莱被冰了一激灵,头脑也跟着冷静下来。

        今晚,黑子一直试图拦住她,他的目标不是她。他不会对自己下手。无论黑子怎么混,他都是她弟弟,是闯了祸,会跑来找她求助的小男孩。

        事已至此,寂莱决定赌一把。

        环山寺的山脚下有个山门,牌坊似的,旁边有排古色古香的平房。以前,附近村子的人在这里卖过门票,被人投诉后,撤掉了,成了一排空屋。

        黑子把车停在空屋对面,熄灭车灯,四下漆黑一片。

        雨全方位扑打着车体,打出了浊浪拍岸的效果,寂莱觉得自己坐在潜水艇里。

        她紧紧握着手机,姜筠还是没接电话。以防万一,她已经把屋里的座机转移到自己手机上,说不定绑匪会打电话来。

        没有电话,绑匪似乎笃定他们不会失约。她看了眼黑子,黑子靠在驾驶位闭目养神。

        九点整,“砰砰砰!”,有人敲车窗。

        黑子一个激灵直起身,小声说:“姐,我出去看看。”

        雨还在下,寂莱听到车边有细细簌簌的声音。车窗是单向的,外面看不见里头。她趴在车窗上,努力向外看。有个身材矮小的人和黑子说着什么,然后两个身影向那排房子移动。

        如果黑子是绑匪一伙儿的,等在车里会很危险。退一步讲,寂莱怀疑错了,黑子并非绑匪,那么他只有一个人,如果绑匪人多,黑子被制住,她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到时候,密闭车内空间会变成最危险的牢笼。

        估摸着二人走远,寂莱轻轻推开车门,一脚踩进雨水里,整个人瞬间被浇透。这哪里是雨?天漏了吧。

        雨夜是最好的保护色,寂莱偷偷摸到空屋的背面。从外面看不出来,这排空屋竟然是倚靠山势而建,屋后只有半掌宽的落脚处,下面山坡虽不如悬崖陡峭,但足有几百米,深不见底。

        她犹豫了下,仍旧放低身体,扶着窗户,一点点向前挪,逐个房间看过去。

        房间不大,十几个平米,没有隔断一目了然。前两个房间空无衣物,第三个里,靠墙放着张露着棉花的破床垫,第四个房间有一张缺了两条腿的桌子,靠在门边。

        在靠近第五个房间的时候,她听到了模糊的说话声。她没有探头去看,只是把耳朵尽量贴近窗边。

        隔着磅礴的雨声,她听到里面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你不是说她不会跟来吗?“

        黑子的声音有些烦躁:“没想到她那么坚决。如果不带她,怕她起疑。”

        果然。寂莱早有准备,却仍旧心惊。

        “现在怎么办?”一个稚嫩的声音说。

        真的有个孩子?

        “……原计划。”黑子说。

        “那个女人……”陌生男人很明显不放心。

        “不用管她,我就说赎金交了,孩子领回来了。”黑子稍微停顿,语气急促起来,“我们得快点,姜筠那里拖不了多久。”

        房间里的人走动起来。

        他们准备要上车。寂莱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回到车边。

        她赶紧转身,可是脚下的泥块原本就被雨水冲打松散,这会儿被脚底旋转碾碎,整块掉落,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寂莱脚底一滑,无处着力,差点跟着掉下去,赶紧伸手抓住窗台,半个身体悬在空中。完了完了,寂莱暗自叫苦,吊单杠,她最多撑不过五分钟,更别说窗台湿滑,还在不停被雨水冲刷。

        身下山坡并不太陡峭,可是漆黑一片,看不见有没有山石。如果挑个合适的姿势,也许不会死。

        雨水瓢泼,寂莱眼睛被水糊住,身上已经不知是水是汗,眼看就要握不住了。她决定赌一把,一只手使劲抓住窗沿,另一只手试着去拍窗户。

        这是有风险的,一旦没拍到窗户,抓窗沿的手再脱了力,很可能会直接掉下去。

        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决定赌一把,赌自己能拍到窗,也赌黑子对她下不了手。

        寂莱松开左手,摸出腰上的藏刀,握紧刀柄,拼命挥出,藏银刀鞘狠狠砸向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但在雨声里显得微不足道,不知道屋里能不能听到。

        这一冲,她抓住窗户的右手承担了全身的重量,开始抽筋,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再冲一次。对从小体育就没及过格的人来说,这已经是超水平发挥。

        寂莱咬咬牙,必须快点做决定,如果被动向后摔,头朝下必死无疑。

        右手从未承担这么高强度的工作,每块小肌肉都在尖叫嘶吼,正当她闭上眼睛,准备转身跳下,正面迎接大地怀抱时。

        “吱呀”,头上的窗户打开了。

        黑子探出头来,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随后发现窗台下半悬空的寂莱。黑子脸色变幻不定,眼里的犹豫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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