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薛锋的秘密

薛阳一整晚都没有安稳的睡着，她还在思考究竟还有多少是她看不见的黑暗触手，而这些人杀了她的父亲究竟是要做什么？薛锋是a市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杀了他这么大的动静只是单单的泄私愤吗？还是有更大的阴谋？亦或者是他动了谁的蛋糕？

        在黑暗中，唯有一盏虚弱的书灯还在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她闭着眼睛正在思考，转而听见母亲杜兰香开门又关门的声音，而后听见她走进洗漱室开灯关门洗漱洗澡。直到母亲躺下，薛阳一直背对着她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她听见黑暗中的母亲，轻轻的叹气声，又听见她翻身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薛阳听见母亲绵长的呼吸声才轻轻翻身，看着母亲睡着的侧颜，又想到惨死的薛锋，薛阳的眼眶有些湿润。轻轻起身，替目前掩上被角才下床，伸手拿起地上的拖鞋，又顺手捞起外套和放在茶几上的香烟以及手机才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侧身出去。十月底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冷，薛阳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才凌晨三点。轻轻踱步到院子的凉亭里，坐在石凳上开始查看允叔发给她的讯息，大多都是警察那边的查询结果，无非就是一些她自己早已经知道的口供。早在警察来的前一刻，付允已经将工地的所有人全部拷问了一遍，得到的结果和警察问的结果一样。显然这和工地上的工人没有太大关系，毕竟能拿枪的工人不多。而且每一个面孔早上上班都要刷脸才能进入工地干活，每一个人的背景住址在公司都有存档。绝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薛锋是谁？是给他们发工资的老板，脑子抽了才会害他。而且据薛阳了解，她爸爸一向财大气粗逢年过节送给工人的礼品多到她都觉得没必要。这么大方又有亲和力的老板，怎么可能与工人们交恶？

        薛阳点上一支烟，微咪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看着烟圈迅速消失在空气中。还有谁？究竟是谁？薛阳只要想到那天躺在急救室的薛锋，她就难受的胸口绞痛。她一直不想去回想那一天的情况，但是不得不重新排查，薛阳抬头凝视着天上的月亮，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直冲满整个胸腔才缓缓吐出。

        她记得那天最早通知的她的是付允，她能从听筒里感受到付允声音的颤抖。大概时间是凌晨两点半，听到薛锋中枪身亡的消息，她立马从床上下来，拿上钥匙小跑着去地下室开车连闯了两个红灯才到了医院。大厅里有很多人，有她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围在那里。付允一路引她到急救室门口，里面正在抢救她不能进去。她只是站在门外无助的看着里面。

        想到这里，薛阳不自觉的双手握紧，彷佛这件事就发生在刚才。她记得用仅存的一点理智拉着付允走到楼梯的拐角处，低声询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付允却跪在她的面前，跟她说对不起，他那天把薛锋送到工地上就开车回家了，因为薛锋说他要在工地上住一晚再走，让他第二天早上再来接他回去。薛锋中枪也是工地上的会计告诉他的，他才风风火火赶过来叫了集团的保镖把整个工地围起来，挨个找人问话，随后又报警。与此同时迅速开车送薛锋到医院抢救。

        薛阳此时才有些反应过来，她记得付允说薛锋留宿工地的时候脸上有一丝犹豫，然而当时的她没有心情细细纠察到底那表情代表着什么。因为她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薛锋抢救上，她还希望着能有一线生机。现在想来，这确实是一个漏洞。不过付允不会背叛薛锋，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会背叛，即使有人拿刀用他老婆的命威胁他，他也不会。这一点薛阳可以很肯定的保证，因为付允和她的母系家族有知遇之恩，而后被杜兰香推荐到薛锋身边做事一待就是十五年。在无数个相处的日子里，野战部队出身的付允若想杀掉薛锋，他有无数个机会，绝不会等到今天。那就是付允在隐瞒！他在隐瞒什么呢？

        薛阳凝神仔细的开始在脑子里一边一边的琢磨着那天付允说的话和表情。突然，薛阳反应过来，她有点搞错了方向，她记得那天抢救无效之后，她有自己一个人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她父亲大概中枪开始流血的具体时间。她想看看医生根据这么多年的经验能否推算出来时间，她记得医生说的很清楚，应该倒在血泊里有一个半小时，因为医生说尸体送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僵了，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当时听完这句话，薛阳整个人从脚趾头一直到脑袋“唰”的一下凉了。也就是说她的父亲已经在外面被枪杀之后因为失血过多而亡。倒在血泊里的薛锋感觉着自己的血液已不快不慢的速度流逝，随着意识开始模糊直到彻底失血过多而死。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而后半夜的温度很寒冷，薛锋总是穿的很单薄。

        突然意识到这些，薛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的开始发抖，那是一种透过心底的寒冷。但是她不得不再次回想那个症结，她必须抽丝剥茧的找出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据付允讲述，以及她让梁少华带着刑侦大队去现场勘查的结果是一样的。那是薛锋后来建造的工人宿舍，只是还没怎么住人，周围没有监控，周边都是一人高的围墙。

        此时薛阳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一点，凌晨一点的时间，薛锋去后院工人宿舍干什么？他和人约好了要去后院宿舍吗？但是据那些工人而言，并没有交代薛锋和什么人有过约定。薛阳又拿起一支烟点上，她开始换位思考。如果她是薛锋，那凌晨一点有目的的奔向后院，肯定是与人约好了要在那个点相聚，也就是在去的路上被人暗杀。那很可能这是同一个人吗？薛阳自我否定的摇摇头，不会。薛锋很聪明，他对谁都不会完全信任，但凡有人要反水，他会很快察觉。而且那一天一定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不会让付允回家，也不会什么人都不带。而很明显付允也很放心的离开，说明那天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所以薛锋让付允离开，他一个人留在工地。据工人们透露，薛锋偶尔会去工地查看，还会工人们打打牌，如果很晚回去他会留宿在专门为他建造的办公室里。

        薛阳怎么也想不通办公室在前院，薛锋为什么会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转而走向后院。据和他打牌的工人所说，他当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推说不玩了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才离开。那很明显，他是要离开休息，却不是要去前院，而是目的很明确的要去后院。那只有一个原因！

        薛阳眼神一片阴暗突然狠狠的一拳猛的砸向石桌，嘴里怒骂一声，“艹！”立刻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一接听，不等对方开口。薛阳率先沉声道：“我为了找这个凶手，快把整个a市都翻遍了，允叔，你竟然有事瞒我！”

        闻言，付允微不可察的长叹一口气，本来跪守在灵堂，一听这话里的语气，立刻起身朝人少的房间走去，关上门才缓缓开口道：“阳丫头，我也是没有办法。”

        薛阳冷哼一声，凤眉轻挑，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允叔，到现在了，你还要瞒我，那你就是杀死我爸爸的帮凶！”

        “可不敢这么说啊，阳丫头，我和你父亲情同手足，我对杜家对薛家一直衷心耿耿，绝无旁心，你不要冤枉我！”

        薛阳这时有些急躁，微微皱眉出声打断道：“说，为什么他要在凌晨一点时接了一个电话就说去休息，然而去的不是他的办公室而是后院”，说完薛阳抬头看着无尽的黑夜，再开口时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悲凉，“允叔，我希望你不要让我这么被动，我动用了这么多的关系，你以为我是在闹着玩吗？我的耐心快耗没了！”

        付允缓缓闭上疲惫的双眼，下定决心道：“好，我交代！”

        听着付允的描述，薛阳没有发表过一句话，只是眼神越来越晦暗，听完付允所有的交代，薛阳也抽完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淡淡开口道：“你拿什么保证，枪杀案和那个女人无关？”

        付允叙述完整个事情，嗓子有些沙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解释道：“因为她同那些工人一样都拿你爸爸当摇钱树，这些人怎么舍得你爸爸死呢？她还给你爸爸生了一个儿子，我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不可能啊！”

        薛阳对这话未置可否，但是她有一点非常不满意，“我爸让你这么保护她的？”

        “是，前一段时间我们聊过关于你爸的这些女人，也许是你爸四十多岁才有的这个小儿子，所以他还是很开心，嘱咐我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留心她们。”说完又立刻表忠心道：“我也算是尽力去做了，但一切还是全凭阳丫头做主吧，这种事以后也不会再做。”

        薛阳念在付允已经年近半百，这几天又一直鞍前马后做事，不曾有半点疏漏，除了在这个事上，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隐瞒薛锋和会计有一腿并且育有一子。所以她也没有再追责，转而开口询问，“这个人现在在哪里？我今天大概八点到家里，十二点起灵，十二点半下葬。下午一点钟我要在书房看见她，在那之前你不要告诉她是我要见她，除此之外以后你不准私自和她联系。剩下的事交给我，可清楚？”

        “是，全听你安排！”

        薛阳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我要这个女人所有银行卡的银行流水，无论是对公还是对私。派人带她先去把征信调出来，再去挨个掉流水。另外下午一点之前要把她名下的固定资产全部查出来给我。

        “是。”

        薛阳交代完这些事才想起来一个人，随即又嘱咐道：“把偏宅收拾出来，今天有重要的客人会和我一起到家里”。

        “是”，付允大概猜到都是哪些人来住了，心里暗暗有了计较，薛阳交代的事自然不能耽搁。

        薛阳收线后，习惯性的开始思考，薛锋的银行流水调出来还需要些时间，工地现在因为刑侦的介入也被查封。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地方呢？根据王晓燕的描述，近两年薛锋去她那里的次数开始减少，她只是听薛锋简单提到过工地的事，当时有三家竞标，薛锋险胜才啃下这块硬骨头。

        根据允叔说的，这块土地在建立沙场初期并不顺利，总有人举报，还有本地另外一个霸主当时也参与了竞标但是落败，也会时常举报排污问题。都被薛锋一己之力抗下来。薛阳深吸一口气，烦躁的一脚踩上刚刚扔在地上的烟头。近两年她确实和薛锋沟通甚少，也是自己赌气不想听他说话，她再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耐心一点对他，也许自己关心多一点他根本不会死。

        薛阳晃晃脑袋开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有事情没做完，她还有一点需要弄清楚，在她没参与的近两年时间里，除了新签订的沙厂项目，薛锋还有没有别的是连付允都不知道的项目。又或者说并不是以他自己的名义买的。大多数薛锋的固定资产都写着杜兰香和自己的名字。因为在她还小的时候，薛锋差一点被卷进一个刑事诈骗案里，从那以后薛锋就和杜兰香秘密离婚，并将自己所有的财产转移到母亲手里，等自己成年之后又将一大部分财产转移到她的名下。

        而薛阳两年前离家出走，薛阳很清楚当时薛锋只留下了目前的投资公司，近两年时间才增加了沙厂，那还有其它的吗？薛锋身边女人不断，私生子不知道有多少个，但是他从不拎进家门，一是他曾经的妻子是名门望族之后，二是他对自己的母亲依然爱护有加，不然不会逢年过节就抛弃那些莺莺燕燕和她一起登岛小住。

        而且薛锋为母亲做的她都看在眼里，这些都是演不出来的。但听付允刚才的描述，薛锋近两年态度有所转变，竟然难得的开口让付允多多留意赵玲玲母子。除了这个赵玲玲本身不一般之外，薛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薛锋年纪越来越大不像从前那般铁石心肠，也可能是看到了那个手臂大小的婴儿心软了吧。

        具体什么原因，薛阳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她必须会一会这个女人。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起身朝房间走去，是时候返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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