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皇子

　　李俭坐在靠门的地方，一身锦衣华服虽然一看就富贵逼人，但在这个场合，大家都是如此，即便是那些平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平民百姓，也都穿着压箱底的新衣撑场面，李俭的穿着也就不算太扎眼。

　　至于锦服上的蟒纹？靠近大殿外围的基本都是没太多见识的平民，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别，而且众人的目光大多聚焦在舞女身上，谁会去关注一个男人？

　　“小兄弟怎么现在才来？陛下的宴会也敢迟到？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怕惹出什么乱子，还不赶紧端坐好！”

　　和李俭靠桌的一个老汉注意力倒是没怎么放在舞女身上，一边大口吃着桌上难得一见的食物，一边时不时的望向大殿的上方，瞻仰天颜，眼看着李俭的慵懒模样，不由提醒着。

　　“呵呵，多谢老丈关心，家里有点事儿耽搁，所以来迟了，今天大过年的，那些贵人们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操心！

　　再说咱在最外面，哪有人会注意我们？怎么舒服怎么来呗，这忙了一年到头，还不能享受享受？陛下设宴，不就是想与民同乐吗？我只有快乐了，才算不枉费陛下的一番苦心！”

　　李俭不想辜负别人的一片好意，连忙小声解释着，至于改变？可没这个打算！

　　“你们小年轻就是歪理多，和我那孙子一个样，不听人劝！”

　　提起自家孙子，老丈人就有些气恼，不过也知道家丑不外扬，及时转移话题。

　　“看小兄弟一表人才，家世应该不简单吧，怎么想着坐在我们这群穷酸这里？”

　　“老爷子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穷酸？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能够让一大家子人衣食无忧，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平明百姓也好，王侯将相也罢，不也都是一日三餐，五谷杂粮，谁比谁高贵呀！那里面的那些人，还能比咱多个胳膊多个腿？”

　　对于这个世界的某些阶层，李俭可没有一点好脸色，人人平等的思想烙印在灵魂深处，从来没有改变过！

　　“嘿，小兄弟这话老汉儿倒是爱听，不过以后可别在外面乱说，招人嫉恨的！

　　皇帝陛下虽然心系百姓，时常降下恩旨，减免劳役杂税，可大周疆域浩瀚万里，鱼肉百姓之徒多的是，哪里管的过来！”

　　老爷子一身粗布衣裳，浆洗的发白，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脏乱，头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场合，身子都有些僵硬，周围也没有认识的人，就只好恪守着基本的礼仪，安分中又带着些许紧张，好不容易有个聊天的人，也就有话直说，小声交谈。

　　“您老放心，我还是知道分寸的，听您话的口音，也是咱长安城的？”

　　左右无事，李俭也乐意闲聊，老爷子话糙理不糙，大周九府十六道，表面上繁荣鼎盛，可背地里的龌龊同样不少，光靠那些儒家夫子们，同样管不过来！

　　“也算是长安人氏，不过却不是在城里，是城南十里刘家村的村正，这次也是走了大运，竟然能被陛下邀请到这里，咱一辈子能参加这场面，也算是值了，以后遇到别的村儿，也有吹嘘的资本了！”

　　随着交谈的深入，刘老头也放下了拘谨和戒备，开始红光满面，口若悬河。

　　“小子，你家人应该是在那里面吧，这种场合对于老汉我来说，饱饱眼福就可以了，可你不一样，这一表人才，满身贵气，应该去里面多结交些同龄人，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互相帮衬下，对了，你家人在哪坐着呢？”

　　“咯，就在那里面，不过我也不怎么招人待见，就不过去扫人家的雅兴，吃饱喝足咱就撤了！”

　　李俭朝着大殿里面指了下，随意说道。

　　刘老头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瞧见身着黄色龙袍的陛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视线，朝着稍下方扫视一眼，人群鼎沸的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小子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看着可不像！”

　　刘老头摇摇头，清除了下自己可笑的想法，那种贵人怎么可能和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谈笑风生的，看他指的方向，应该是商贾家的子弟吧，也对，商贾们都有钱，穿着打扮可比咱小老百姓华丽的很！

　　“你小子可别吓人了，那个地方你能随便瞎指呀，也不怕冲撞了陛下给你治个大不敬的罪！

　　而且上面还有修道高人，博学大儒，据说都是有天人感应的，修为高深莫测，可别让人家注意到！”

　　“好啦好啦，我下次注意，老爷子快喝酒吃菜，不吃白不吃！哟，那女子的剑舞的不错！”

　　李俭倒是理解平民百姓怕的是什么，满堂都是权贵，刘老头难免有些拘谨害怕，就赶紧转移话题。

　　“那可不，听之前的礼官介绍，说是北地飘渺仙宗的三代弟子，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仙女，最擅长的就是御剑了！

　　你瞅那个领头的，清秀绝俗，容色照人，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据说还是宗主血脉呢！”

　　刘老头年纪虽大，头发都已花白，可谈论起美人来，也顿时来了兴致。

　　“的确不错，小小年纪都已经触摸到筑基的门槛了！”

　　看着前方的丽人，李俭嘀咕了下。

　　“小兄弟说啥？”

　　刘老头注意力都放在剑舞上，没听清李俭的话。

　　“没什么，咱看她们舞剑，啧啧，没想到人那么好看，剑术也很高超啊！”

　　“是呀，哎约喂，那宝剑一看就很锋利，寒光四射，可别伤着自己的小脸儿！”

　　一老一小，一边喝着酒，一边小声点评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上位上有一道目光不时的瞥向他们！

　　“小子，这是想躲着我？”

　　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一柄柄青锋宝剑在其中摇曳穿梭，带来一声声的惊叹，之前还在交杯酬逐的宾客早已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沉浸在美轮美奂的剑舞中！

　　飞剑在空中不断的交侧缠绵，在一道道细腰间流连，最终在领头女子的示意下，随着一声娇喝，齐齐归鞘，金石交击的脆响在大殿殿中不停的回荡。

　　“啪，啪啪，好！”

　　随着皇帝陛下的掌声响起，众人也回过神来，报以更加激烈的掌声，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飘渺仙宗的御剑术当真有那飘渺神意，不愧是咱们大周三大剑术之一，林仙儿想必是得到真传，登堂入室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此乃真仙子！”

　　大周皇帝李渊眼看着气氛到了高潮，便想着锦上添花一番

　　“可有那位青年才俊愿意为飘渺圣女赋诗一首？”

　　“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仙儿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看其他的青年才俊可也不差！”

　　飘渺宗主一手轻挽雪白的长须，一只手摆出不要不要的姿势，嘴上虽然谦虚，眼神中却说不出的得意，能被功参造化的一国之主如此赞叹，在年轻一代中，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今日这么多的青年才子在此，倒是仙儿沾了光，若是能帮忙酝酿几首佳作，那就再好不过了，一直听说大皇子文采斐然，不知能否为小女赋诗一首，添个彩头？”

　　话一说出口，周围立马就有人附和起来。

　　“是极是极，大殿下为了给陛下分忧，处理朝政，也是许久没有新作，倒是苦了那些老学究们，今日大好时光，殿下若是能够赏赐下墨宝，也能为我们新添一份做酒菜！”

　　“大殿下若是费点心思，明早估计又会有一首佳作流传咯！”

　　“早就听说陛下的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今日终于可以见识见识了！”

　　大皇子李文晋也不怯场，早就适应了这种场面，眼看父皇也给了示意，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开始颔首沉思。

　　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全部望向那个万众瞩目的人，侍女们悄无声息的摆弄好文房四宝，等着某人的落笔。

　　也不过盏茶时间，李文晋就打好了腹稿，拿起侍女早已准备好的毛笔，开始在宣纸上泼墨，没有丝毫的停顿，大殿的众人也都眼巴巴的望着，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生怕扰了大皇子的文思。

　　很快，李文晋龙飞凤舞的手便停了下来，用嘴吹了下尚未干透的墨迹后，也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接着便朝众人拱手道：

　　“各位，幸不辱命，希望各位能够帮忙品鉴一二，也希望林仙子能够喜欢！”

　　“哪能，殿下的诗想来是极好的，我们可不敢瞎说！”

　　有武将粗声粗气直言。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

　　有翰林学士满脸崇拜。

　　“林仙儿在此先谢过殿下厚爱了，也不知小女子在殿下的笔下，是什么样子！”

　　一直冷冷清清的林仙儿也有了些许好奇，平日一直在山中修道求索，性子冷清，在此时也有些激动和好奇。

　　不过却有一个人更加好奇，飘渺宗主林人溪在李文晋话毕时，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观看起那副新鲜出炉的墨宝。

　　越看越出神，越看越激动，不自觉的就开始朗诵起来，甚至都用上了些许气机，让声音在整个大殿回荡！

　　北地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好好好，此诗辞藻华丽却又不失事实，写得跌宕有致，音调谐婉，意韵深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即兴创作，殿下比之老朽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难得的佳作！”

　　离着大殿下不远处，一位青衣老者大口饮了一杯酒，满怀安慰的点评着，拥有这么一位才华横溢的弟子，后继有人了！

　　“少傅谦虚了，文晋哪能和你相提并论，还是你教的好，文晋，文思，文益他们就是因为在你的教导下，才能不弱于旁人，来，朕敬你一杯，谢你为我皇家培育这么多逸群之才，盛饮！”

　　皇帝李渊也在口中低喃了几句，真心觉得自家孩子的惊才风逸，子侄辈的文采也身名远扬，对儒家大贤，太府少傅魏松由衷感谢道。

　　“谢陛下，饮盛！”

　　魏松也不忸怩，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渊再次举杯，朝着大殿的众人敬酒示意，大殿里的人也都纷纷回敬，气氛再次热烈起来，许多人也在慢慢回味诗体中的韵味，不时吟唱两句。

　　“嘿，林老头你干嘛呢，这就把墨宝藏起来了，咱都还没看呢！”

　　靠山宗宗主方卿正想观看下墨宝，没想到有人直接卷起墨宝收于袖中，这可把他气着了，堂堂的一宗之主，仙道高人竟会行这种宵小之事！

　　“去，你一个粗鄙武夫哪里看的懂，就不要在这添乱了，喝你的酒去！再者开始就说好了，这墨宝可是给咱孙女的，可不是偷，这可得好好保管，免得被你们撕扯坏了！”

　　林伊思一脸正气回应道。

　　“林宗主这行事可就小气了，殿下的墨宝我们都还没来的及观看，你就把他收起来，还要不要点脸？”

　　礼部尚书钟立恭开始阴阳怪气，

　　“唉，咱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还怕我们昧下东西不成？”

　　太府少傅也开始发话。

　　眼看众口铄金，被人群起而攻之，飘渺宗主也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脸肉疼的把墨宝拿了出来，一边递给钟立恭一边嘱咐着

　　“小心点，小心点，可别撕扯坏了！”

　　酒宴过半，有大皇子珠玉在前，后面也陆续有人敬献才艺，有人赢得满堂喝彩，有人表现平平无奇，也有人被批斗的下不来台！

　　对于前方发生的事儿，李俭并未关心，坐在靠门的位置，哪有什么声音传过来！从头到尾，也就那场剑舞和兄长的诗给自己带来了些新意，至于后面的一些续作，还是差那么一些火候，让他彻底没了兴致，专心对付起桌上的酒菜来！

　　以前锦衣玉食没什么感觉，这出去流浪三年，饥一顿饱一顿，想吃一口热乎的都难，再次吃着以往的食物，顿时胃口大开，喝一口酒，吃一口菜，大快朵颐，没半分形象可言！

　　而他旁边的刘老汉可比他好多了，始终是注意着形象，还不时的为那些人喝彩几句，装的跟个文化人似的。

　　李俭在旁边可没少打趣儿，刘老汉也习惯了李俭的性子，不和他一般见识！

　　“陛下，却不知三皇子现在何处，三年不见，也不知课业是否落下！”

　　就在酒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太府少傅魏松忽然提起李俭来！

　　话语一出，倒是让许多人愣了一下，大周子民众所周知，大皇子善文，二皇子会武，秦王世子允文允武，朝野无不夸赞，争相归附，至于三皇子，国朝还有个三皇子？满堂宾客们都有些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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