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月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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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时间随之点点推移，这几月来与他在一起的每日都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我们像是彼此的影子，日日形影不离，却从不觉乏味，好似生来就应在一起。
我多想能这么一直陪着他，直到方才看见手帕上咳出来的鲜血后，才知道属于我的幸福原来是那么短暂，稍纵即逝间，那些美好的片刻都会从指缝中溜走，总有一日我将与他阴阳相隔。
“蔚红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蔚红见洛瑶面色苍白靠在床榻上，于心不忍，点点头道：“第一日替你号脉时，我就已知道你中了毒，此毒无药可解，所以才会不许你吃油腻之物，为的就是延缓毒性发作。”
我朝她笑了笑，半开玩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蔚红姐不是那小气之人。”
“洛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你放心，不管花多少上好药材，姐都会好好医治你。”蔚红牵着洛瑶的手保证着。
“我还有多少日子？”
“半年...”
“半年也能做许多事了，蔚红姐，此事不要告诉陆离，我不想他难过。”
“你放心等他一会回来，姐就去跟他说，让你们尽快成亲。”蔚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粗糙的用衣袖抹着。
我微笑着摇摇头，看着窗外，“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我不过是将死之人，又怎能再连累他？我不想与他成亲，更不想他一生都牵挂于我。”
“我的傻妹妹，你这又是何苦？”
“蔚红姐，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倒更难受。”
“好，姐不哭，你也不许再哭了。”蔚红深吸气，擦着洛瑶脸上的泪水。
“洛瑶...”
陆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立刻扭过头擦着眼泪。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还哭了？”陆离瞧见二人红着眼眶，隐约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同。
“你们聊着，我出去了。”蔚红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却是多愁善感之人，深怕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便寻了个由头跑出去。
“没什么，不过是些姐妹间的悄悄话罢了。”我尽力克制着咳嗽的声音。
陆离坐在床边扶着洛瑶靠在自己怀中，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洛瑶，你今日脸色不太好，身子不舒服？”
“没有，也许是吃太多的缘故，今日身子有些乏，睡的久反而不太精神了。”
“是么？洛瑶，你瞧，我今日赚到银子了，虽然不太多，但日积月累，相信很快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屋子，到时候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园。”
陆离将赚来的碎银子统统放入我的手中，而我却扫过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心里像被狠狠揪住般，坐起身捏了捏他的脸，“什么都我做了，那你干什么？”
“我负责在旁边看着你，为你加油鼓气！”
“陆离...你说这话还要脸不？”
陆离轻笑一声，从身后环抱着洛瑶，牵起她的手，“好了，我逗你的，我还没说完，到时候要在院子里种些花草，对了，你喜欢梨花，得在院子里种一颗才行，洛瑶，我能在院子里做个武器架么？等我们有了孩子以后就教他武功。”
“那万一是女孩怎么办？”
“女孩...你好像也不会女红，那就什么都不学了，宠着她就好，等她长大觅得如意郎君，再送她出嫁，要是那小子敢对她不好，我肯定不会轻饶他。”
见他沉浸在自己想象中，越说越激动，我不由自主笑出声，“你想的也太远了些。”
陆离点点头，扶住洛瑶的肩膀，一本正经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成亲？三媒六娉，八抬大轿，绝对不会少。”
“嗯...我不喜欢那些，半年后，希望你一身玄衣骑着马来接我回去，还要你在城里点燃漫天烟花，三个条件缺一不可。”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趁机靠在他怀中，好避开他的视线，咬着嘴强忍下眼泪。
“还得半年啊？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我能等的住。”
待他睡着后，我轻抚过他的脸庞，“陆离...对不起，与你的约定要食言了，以后怕是我不能再陪你。”
我走向桌前提笔写下信，派人送去凤都城皇宫内。
“蔚红姐，有何药物能暂缓毒性发作，让我能撑过这些日子？”我将身子靠在楼梯扶手上，缓缓走下楼。
“这...我想想，天南星有解毒化瘀之效，能起到以毒攻毒之效，但它自身带着毒性，怕是...”
“活不过半年？”
蔚红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三个月...洛瑶，几个月后毒发，你只能躺在床上受尽病痛折磨，可喝了它，你却只能...”
“没关系，只要现在身子能好些不被他发现，撑到三个月后我就离开他，蔚红姐，你就去帮我准备吧。”
一时辰后，蔚红端着药碗走了过来，“洛瑶，你当真想好了？喝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只要此生他能安好幸福，我什么都愿意。”我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天南星草喝下后就是有效果，舒爽了许多不说，最重要的身子也不似前几日般沉重，我活动着手臂，这种久违充满活力的感觉真是令人怀念。
我赶早做了一大碗桂花酒酿丸子端至大厅，又去二楼趴在床边用手指戳着他的脸，“真是能睡，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陆离嘴角微微上扬，睁眼之际抓住我的手臂，顺势翻滚到一旁，“一大早你就想对我图谋不轨？可是被我逮住了？看你如何解释？”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还真是有几分心动，可恶，我怎么还真的有点想对他图谋不轨了呢？不行，那样岂不是太不矜持，我推开他，翻身下床，指着他解释道：“不是...我就想叫你起来。”
“不是就不是，你脸那么红做什么？我又不会真的对你怎样？”
“是吗？脸红？哪有脸红，你肯定是看错了！”我捂着脸，娇羞地朝他摆了摆手。
“洛瑶，看你今日气色好了些，我也就放心了。”
“这吃饱睡足气色当然就好了，你快起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我拽着他来到大厅，亲手为他呈上心意满满的桂花酒酿丸子，“请品尝。”
陆离用汤匙舀起一勺正准备放进嘴中，门外马蹄声响起。
“这么快？”我低下头喃喃自语。
官兵们推门而入，看到陆离后行礼跪在地上，“王爷，末将终于找到您了，还请王爷速随末将回宫。”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官兵抬头瞧了眼一旁的洛瑶，“今日皇上受到信后，末将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恭迎王爷回宫。”
信？陆离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洛瑶，“你们都出去等着。”
众人离去后，陆离面无表情淡淡启唇道：“信是你送的？为什么？让我回宫可以，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否则别想赶我走。”
“我不会跟你回宫的，你不要再提，陆离，我不想看你每日那么累，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与你在一起，我从来不觉得累，更没向你提过半字？你又怎知？”
我上前举起他的手，“那这是什么？你的手都磨出了血泡！那些银子你究竟是怎么赚来的？”
陆离抽回手放在身后，“既然你要赶我走，那就与你无关！”
我调整情绪不想在仅剩不多的日子里还与他生气，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微笑对他说道：“陆离，我们别吵了好不好，看在我一大早就做了你最爱的桂花酒酿丸子的份上，吃点吧？嗯？”
“上次你让我吃这个时，是打算离开我，现在让我吃这个，又要撵我走？你真当我是小孩如此好哄？打我一巴掌，再给我个甜枣？我不吃！今日起我都不会再吃！”陆离将桌上的碗全都推下桌子碎了一地。
“不吃就不吃，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呢？这可是我辛苦做了一早上。”我抹去眼泪，蹲在地上收拾着碎碗，心里一阵委屈，不由自主加重了手的力度，碗边如刀刃般划破我的手心。
陆离见洛瑶满手鲜血，连忙拉起她，“你捡它做什么？等着我一会收拾不就好了，疼么？”
我撇着嘴点点头，泪水啪嗒啪嗒落下，“疼...”
“疼就长记性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撵我走！”陆离走向药箱翻出纱布缠在洛瑶的手心，轻轻吹着。
“陆离...你刚刚好凶...我害怕...”
陆离捧起洛瑶泪流满面打的脸颊，心疼地说道：“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以后再也不凶你了，让我留下好不好？”
我摇摇头，“不好。”
陆离放开手，温柔问道：“那你跟我回宫去？”
“不要。”
看他叉着腰火冒三丈的模样，我连忙指着他，“你刚刚说好不凶我的。”
“好，我不凶你，我走行吧？不碍你眼！”陆离怒气冲冲上了二楼。
半炷香后，陆离拿着包袱下了楼，甚至不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去推开了门。
“王爷，您收拾好了？”
陆离将包袱扔给眼前的官兵，侧头问道：“洛瑶，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回宫做我的王妃？”
我低着头小声回答：“不要！”
陆离仰头长叹着气，冷笑一声，“你既然不愿做我的王妃，那做我的婢女最合适不过！给我绑她回去！”
“哎？婢女？陆离，我告诉你，不要欺人太甚！”
千算万算，怎么没算到他还有这招，我这一人寡不敌众，还是被他们用绳子捆住，连嘴都塞了布子。
蔚红赶出来之际，见众官兵绑着洛瑶上了马车，“陆离，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离向身旁的官兵使使眼色，“你们带银子了么？全都拿来！”
众人七拼八凑之下，总算是凑出来一百多两碎银子，陆离拿着银子上前行礼道：“蔚红姐，这段日子多谢对我们照顾，此是薄礼，重礼明日送来，至于洛瑶...”
陆离回头望了眼马车，“我会好好照顾她，还请蔚红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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