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欢天喜地

子凡没到他家院，便见子瑶在院门口等，瞧她那个高兴劲，定是有好事。

        子凡抱着鱼网兜冲上前去。

        “哥，哥，我们家有好吃的了。”子瑶两小脚直蹬得地上的灰尘都冒起来。

        “什么好吃的？”

        “大哥给我们弄了油条，好多，好多。还有包子。”

        “真的啊。”

        子凡一听，高兴的差点连手上的鱼都给抛出去。

        “嗯，我吃了一口，爸说好东西要等家里所有人到齐了再吃。”

        厨房里，莲秀还特意做了些菜，一道水煮鱼，一道空心菜，外加一盘腌黄瓜，更希奇的是不再是饭里加杂粮了，而是煮了些面条，精贵的面条，不过里头放满了葱，又把子超完好带回来的两个鸡蛋和玉米揉碎进去了，不难猜出捯饬在一起是充分量，因为不可能全部只是面条，那样太奢侈了。

        那年头，对于一家建了房子又供着孩子上学的家庭，还能做出这样一桌饭菜，这个煮妇着实不容易，有能耐。而具体的，空心菜和黄瓜，这都是自家小菜院里种的；鱼自然是头一天子凡弄的。

        子凡进着厨房，一瞧，“我们家今天过节啊。”

        “给你哥接风，不对，是庆祝，是，是。反正今天是个好日子。”莲秀也没读过书，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今天的事，今天的好心情。

        “你哥今天第一次跟你穆伯伯上县城开会，听你穆伯伯说，就得了新来县长的表扬，现在整个乡里估计都知道了，约莫着，可能整个县里都传开了，这是给我们家争光。你也要跟你哥学着点，不要一天到晚的惦记着找吃的。”穆启山仍是板着脸说教，不过他心底是乐得翻天的，就说只要有文化，出去也不一样。他穆启山一辈子，哪见过那些领导，而他的小子就见过，光宗耀祖啊。

        穆启山亲自动手将那包油条的手绢小心的洗着，这可是县长用的东西，他得好好保管。

        “你知道这是什么？”穆启山问向子凡。

        子凡被问得愣住了，“这不就是一块手绢，瑶儿不也有。”

        “放屁，这那是手绢，这是我们新来的县长，奖给你哥，送给你哥的，是荣誉。”穆启山瞪着一眼子凡，“整天就知道整些没用的。”

        “瑶儿，把油条端给你二哥。”子超怕他爸又说到引到蚊账的事上，不免子凡挨打是躲不过的，所以找着事，岔开话题。

        子瑶从厨柜里端出油条和包子。

        子凡上前伏上去闻了闻，“真香。”

        他数了一遍，一共四根，两根两根并在一起应该算是八根。子凡拿来菜刀，将一根油条分成四段，又将另一根油条分成两段。

        “爸妈，你们俩吃这两段长得的。小的里面，瑶，你吃这两段，然后，我和哥吃分这两段。”

        “你们吃，我在县食堂吃过了。”

        子超瞧着他弟弟妹妹那股兴奋劲，他突然感到很有成就，即便他也从未尝过那香甜酥口的味道，至少他带给了他家人一份前所未有的快乐。

        莲秀把她那大半一分成二，给着子瑶和子凡。“你们吃，妈以前吃过这东西。那时吃多了，现在就不想吃了。”

        穆启山知道莲秀说谎，她家小时候穷得连裤叉都要上补丁，又何时吃过这上品的东西，于是拿着他那份分着大半给着莲秀，“你也尝尝，我们孩子带回来的，是心意，跟今天林琼说的是‘孝顺’。”

        “林琼今天来过了？”子超问向他妈莲秀。

        “嗯，送了块做衣服的布料来，说给子凡做新衣服的。”莲秀一五一十的说。

        “哦。”子超轻应了声。

        子瑶瞧着还放着两根油条不动，于是问子凡，“二哥，剩下的两根呢？”

        “剩下的两根，留着明天吃，我以前上学，听老师说过，‘老油条，老油条，’我想啊，这老油条，应该就是时间久了点的，放着久点不就老了，所以明天我们尝尝老油条是什么味道。”

        子超本想纠正子凡的，但又不想打断子凡的兴致，于是他隐隐的笑开，因为他知道那老师口中的老油条定是训人的话。

        一家子欢天喜地的吃完饭。

        子超回房里整理了一下今天在县里开会的笔记，又查看了一下开会时领的通知：

        ‘为响应国家号令，提高知识青年的贫下中农教育，特此将SH知识青年：李芯梦，白雪，肖洋，穆柏雄分于穆家生产大队，请做好接收工作。’

        大城里人就是水准高，取得名字都与他们不一样，子超心里滋生出丝丝的期盼。

        估计着，这几天就要到了，他们应该是一缕新的阳光。

        这时子凡进着房里，顺着也瞧了瞧那张通知单，“哎呀，还有叫‘白雪’的。”

        “嗯，是很特别的名字。”

        “他们的名字真好听。”

        子凡一出口，子超想着真是不是一家兄弟不进一家门，于是问向子凡“你觉得我们这里哪些名字好听？”

        “我有一个同学，他叫陈楚，他爷爷以前是大地主，他爷爷和他爸爸都上过学堂，所以有文化，我觉得他这名字也不错。”

        “‘陈楚’，‘楚’字是不错。”子超也点头赞同，“没有了吗？”

        “嗯，林琼，这个‘琼’字很特别，自古也有很多典意，然后，我们家瑶儿，这‘瑶’字也是林爷爷取的，怎么说呢，是脱俗。不像那些女孩子，什么花啊，什么丽的，一听就觉得没韵味，俗不可耐。”

        “如果让你给自己取名字，你会想要自己叫什么？”子超好奇的问向子凡。

        “嗯，子豪，豪情万丈的豪，简单又有气魄。”子凡笑笑的扫了一扫他有些长的头发，“哥，你呢，如果是你自已取，你要怎样的？”

        “如果非得中间这个‘子’字辈份不变，我会取‘俊’字，俊杰的俊。一字双关。”

        “穆子俊，子俊，嗯，是满好听的，我们可不可以改名字？”子凡一说也觉得自己叫什么不好，非得叫个子凡。

        “不要，那样爸会心里难过，会显得我们嫌弃他没文化，名字其实也只是个代号，一个体的代号而已，偶尔说一说还行，不要想着动父母所给予的，因为父母给予的便是最好的。”子超边说边是起身，拿上他的笔记和那张通知单，“我去趟穆伯伯家，他叫我晚上去他家趟，商量一下，新来的SH知青放哪里，住哪里。还有什么时候开会的事情。”

        子凡待子超出门后，他便躺下，又想起白天和远华说的明天去看陈楚的事，估计这陈楚他家现在很艰难，明天好歹带些东西过去，可他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左思右想的，想着了鱼，带点今天已晒得半干的鱼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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