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场凄凉的葬礼

真心的希望，陈二狗和李福祥会关起来，不然下一个，或就是他家的二小子了。他的担心使他变得焦虑而又茫然失策。

        到着穆启荣家，他家也因年前刚建着个大房子，姑娘又去学做裁缝，没赚半点工分是小，每年还得三礼四节的给她师傅送节礼；好在他家唯一的小子参军有点补助，每个月有几块钱，并且懂事都寄着回来，不然他家也得欠债，所以手头上的钱也有限，翻箱倒柜的凑齐着十二块钱。

        穆启山拿着手上的十二块钱，心里头记着穆启荣跟他讲的话，如果要去陈家村，可千万不能一个人，万一遇着个什么事，或是陈楚家闹起来，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而他这个大队书记是不能去的，去了性质就变味了，眼下是敏感时期。

        又想着，他自家手上还有十多块钱，可那是留给子凡读高中用的，那钱打死也不能动的。

        可叫谁搭个帮手一起过去呢，穆远兴，太实在，脑子不太灵光；穆远中，性情又暴躁了些，对方歹话说不上几句可能就会动手；子超更不能跟着去的，万一对方发起狠来，怎么办，他的两个小子就都栽这里头了。

        肖洋，这孩子不错，长着将军相，瞧他眉宇间那般皓然之气，对，叫上他。然后，叫穆远兴，至少他弟也是其中的一个，把他叫上充个人数；再后叫上林大发，林大发见过世面，处事自然比他圆滑，带上他稳妥些。

        穆启山决定后便去着他们家，一一说清楚。

        回到家，他又私下叫上肖洋，把意思说了。

        肖洋当即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向队里请过假，便一起去着陈家村。

        子超执意要去，他弟惹的事，他这做哥的有义务和责任替着去善后，可被穆启山骂回去。

        四人脚下生风般的，没多久就到着陈家村，只刚到着他们村子口，便瞧见送葬的队伍。

        几个青年抬着一副用木板简易订制的棺材，其后跟随的送葬队伍里星星点点式的白布或是白毛巾充当孝衣，人群里发出稀疏的哭声，他们无力而瘫软的行走，给观望者一道落败的景象，一个凄凉而又惨淡的葬礼。

        他们一行四人，瞧着眼前这道落贩的光景，心情也变得越发沉重。不由然的，他们加入了这场蜗牛式缓慢行走的送葬行列。

        天空中漂移来的几朵乌云遮挡了毒辣的太阳，却把底下的空间搅得异常的沉闷与烦燥。

        到着安葬地，只是挖个坑便草草的把棺材放了进去。墓里没有囧砖，墓外也没有墓碑，更连简单的碑文也没有。

        安葬完，众人瞧去黑着脸的天空，都急着往回赶，不难想像，大伙不愿出着一身汗后又淋着一身暴雨。

        此时，陈楚他堂叔认出了穆启山，“你们怎么来了？”

        “怎弄得这么草率，棺材不像棺材，墓不像墓。才合上土，大伙就散了，连个弯腰叩拜也没。”林大发在穆启山没开口时，他先问开了。

        “瞧这天，是要暴雨来了。再说这么热的天，已是搁置了两天了，再加上在水里浸着一整晚，都已有点气味，再不下葬就怕要臭在家里。”陈楚他堂叔也无法。

        “家里，不该是祠堂吗？”穆启山不明白。“人过了，不都是放置祠堂守灵三天，再从祠堂出殡？”

        “你们也知识，进祠堂出葬，那得是过了花甲之年的，没过那年头哪能进去，再说她怎么个死法，也说不清，众人怕怨气太重弄脏祠堂的灵气到时候牵扯全村运势不好，哪肯让放祠堂。”陈楚他堂似以无奈。

        “哪个是陈楚他爸，我想找他说倒些事。”穆启山不想再听下去了，世间的人也多是人走茶凉，墙倒众人推。

        找着陈楚他爸，穆启山先把自个介绍了，而后便是说明来意。

        “这事，或许也真是因为那俩娃孩儿闹出来的，所以，做为他的老子，他的爸，孩子不懂事，但老的不能不懂。”穆启山一时真是难以开口，这一家子过得太难了，“这个钱，不多，本想着让弟你能好好的给弟妹弄个像样的棺材，现在这个点虽是用不上，就把它交着你存放，以后没了弟妹打点家里的长短，至少你手头上也能拿个几个子来。”

        谁知陈楚他爸，竟不收他的钱，直说故人已下葬，不敢不能收这个不相搭的钱。“她已走了，恩恩怨怨的，谁对谁错，都是命，看淡一些也就好了。而这个钱，这个事，不能牵扯上你们，更不能牵扯上那俩孩子，他们只是我娃孩儿的同学，是本着善道和正直才肯顶着风头来瞧我们。如若这还要怪罪，那世上就没人敢做好人了。”

        这与来之前的所想的情景不一样，没想到陈楚他爸，是个如此阔达明事理的人。眼前的他，身子骨虽高可骨架子却是细小，加上干瘪消瘦，听闻才四十开外，可瞧上去模样已有五六十，不难想像他的这般光景，是那些人没天理的折难于他而造成的。

        “那就为着你的娃孩儿，你把这钱收了，以后让他上高中，让他好好的上学堂读书，自古以来读书就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唯一的出路，让你的娃孩儿跳龙门，让他过上好生活。”穆启山对着陈楚他爸心沉湖底淡如止水的心情，他激动着，这么个老实人，他们怎下得了狠心啊。

        他把钱强塞于陈楚他爸手上，“从今以后，你的娃孩儿，就是我娃孩儿，让他有空尽管上我家来，我家没口好吃的，但杂粮饭还是供得上的。”

        一旁的陈楚，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早已布满一道道伤痕，此时穆启山一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却细腻的给予着他那冰寒的内心一道温暖，一道别样的坚定。他静静的处在原地，用着被泪水迷糊的双眼看着所有人，所有的事，他陈楚，将来一定得要有出息，一定得飞得高，飞得远，飞离这伤痕累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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