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放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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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府这一场大火直烧到了天明时分方才隐隐有熄灭的架势,而满府的屋宇都化为了灰烬,秋风吹过,随风而逝。
尽管这场火连永安的府衙那边都惊动了,可是面对这样的大火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是以折腾了整整一夜,方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冷眼看着眼前乌漆墨黑的一片废墟,凤卿的唇边不禁勾起了一抹冷凝的笑容。
不想在凤家落得那般结局之后,凤府竟也是这般结果。
若是照这般看来,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
扫了一眼凤卿脸上的冷笑,凤婉挑眉叹道,“这次这把火可是烧的彻底,较之咱们那一次有胆识多了。”
“可不是有胆识,连我在暗处的那些人都躲过去了。”
想到这儿,凤卿的眼睛便不禁微微眯起。
要知道,在她身边保护的那些人可是安瑾然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可是至今都未见他们来此与她禀明昨夜的情况。
“你说……”
“哎呀,老太太呀,是儿媳不孝啊!”凤婉的话还未说完,却不妨听到一旁杨氏的声音,哭的声嘶力竭,令人感到好生悲戚。
一听这话,凤卿朝着一旁满脸灰尘的绣橘和绣蝶问道,“怎么回事?”
“回姑娘的话,听闻是老夫人殁了。”
“什么?!”听闻绣橘的话,即便素日淡定如凤卿也不禁微愣。
不过一夜之间的功夫,老夫人竟然就殁了?
“怎么会这样呢?”
“听闻是因着昨夜的那场大火,梅香苑的下人都赶着出去避难,可是却无人顾忌瘫在榻上的老夫人了,加之府里的事情忙乱,老大爷和四老爷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待到终于发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
“被烧死了?”
脸色沉重的望着凤卿点了点头,绣橘的眼中似是充满了悲戚之色。
她也是方才听说了此事,听闻大老爷带着人去梅香苑的时候,内间的床榻上满是房梁坍塌的灰烬,根本就看不出有人活过的痕迹了。
此刻大夫人和四夫人正在梅香苑前哭泣着,不知道的还真当她们两人十分伤心难过似的,可是事实上,凤卿觉得她们两人大抵是因为这偌大府宅付之一炬,是以才会哭的这般悲壮。
昨儿白日里两房方才分了家,谁知晚间便出了事,如今倒是也不必分了,反正这府里也剩不下什么了。
或许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是以杨氏才哭的愈发泣不成声,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夫人,逝者已逝,您别再伤心了。”说着话,大夫人身边的彩霞欲伸手扶起她,却不料前者只顾着一味哭泣,根本没有离开的心思。
“大嫂……”
“这满府的下人居然没有人注意到老夫人的安危,要你们还有何用!”一边朝着下人大声的喝斥着,杨氏哭的眼睛都通红一片。
“奴婢等知罪。”
“哼,眼下倒是知道知罪了,昨夜都干什么去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杨氏神色微怒的瞪着周嬷嬷说道,“旁人倒也罢了,可你素日是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怎地也没有留意到她的安危?”
不妨杨氏会忽然将话丢到自己的身上,周嬷嬷慌里慌张的跪到了杨氏和薛氏面前,口中不住解释道,“回……回大夫人的话,奴婢原本的确是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的,只是后来奴婢去了趟如厕,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府中起了火,待到要回去救老夫人的时候便忽然晕倒了……”
闻言,杨氏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怀疑之色,似是根本不相信周嬷嬷的话。
“你……”
“如今再计较那些也是无用,还是赶快收拾收拾,为老夫人准备后事吧!”眼见杨氏发起脾气来便没完没了,薛氏便赶忙在一旁接话说道。
“后事……呵呵,你说的倒是轻巧,眼下还哪里来的银子为老夫人料理后事……”
“这叫什么话,难道还能因为这样就一卷草席将她老人家卷出去不成!”说话间,便见凤厉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眉头拧的死紧,眸色深深的样子十分骇人。
大抵是没有想到会忽然听闻凤厉的声音,杨氏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惶恐的嘤嘤哭泣,并不再多言。
不管怎么说她都只是个儿媳而已,凤厉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如今生母被活活烧死在府中,可是这满府的人却根本不知道,这可不是天大的讽刺嘛!
更重要的是,昨夜凤珅一直与凤卿等人在一处,何况四房那边本就距离梅香苑尚远,他一时没有注意到也是自然,相比之下,倒是一味只顾自己逃命的凤厉显得更加没良心了些。
院中一时无话,只剩下了男女的哭泣声。
凤府的一众主子仆人都跪在了梅香苑前,朝着老夫人所在的房中磕了几个头,也不论是真是假,都挤出了几滴眼泪。
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是,凤卿和凤婉两人神色平静的跪在地上,眸光淡定的简直不像得知死了人的样子。
按照凤婉的话来讲,她没笑出来就不错了。
仔细算起来,她与老夫人之间也算是无冤无仇,可是这世上有一种人,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就算她没有损害你的半分利益,可是你心里就是莫名讨厌她讨厌的紧。
对于凤婉来讲,老夫人于她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一个为老不尊,满心只算计着要占人便宜的老人家,想来任何人都不会对她生出好感的。
只不过她落得的这般结局倒是凤婉没有想到的,她一心为了她儿子、孙子好,却哪里知道他们根本就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想到这,凤婉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眼中却未见任何的悲戚之色。
比起凤婉在这合计着老夫人的事情,凤卿倒是全将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
这府上发生了如此大的火灾,想必眼下永安城中的人都已经得知了,素日与凤府关系不好的人,诸如郭浩之流自然是满心欢喜,但若是平日与这府上交好的人,凤卿倒是好奇他们会如何做。
还有一点便是,凤厉会如何做?
他可会如那人猜想的那般行事吗?!
谁知凤卿正在如此想着,便只听闻凤厉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府里俨然成了一片废墟,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大哥说的倒是轻巧,可是这满府这么多的人,哪里有地方能容得下!”
听闻凤珅的话,凤厉眉头微皱,随后斟酌说道,“三弟的府宅倒是空了几处院子,只是不知……”
“三哥素日为人宽厚,咱们遭了这么大的事儿,想来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既如此,咱们便赶快搬进去。”一听说有了落脚的地方,杨氏也顾不得还在啼哭,拿着绣帕胡乱擦了一下脸便起身急急的说道。
见状,薛氏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喜,口中却依旧客气说道,“咱们过去倒也罢了,可是这满府的下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纵是那府上再是有多余的院落,可是给主子们住也就罢了,忽然间多出了这么多的人口,哪里还有给下人准备的份儿。
“不然,便将那些粗使的下人都散了吧,左右去了三哥的府上也有的使,咱们只留下贴身伺候的人就是。”
“如此也好。”
瞧着他们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去处,凤卿一时间不禁冷了脸。
他们兀自商量的倒是欢快,可是又何曾征询过三叔的意见!
皱眉看着杨氏去收拾自己昨夜拼命带出来的箱笼细软,凤卿的唇边不禁扯出了一抹冷笑。
有功夫去带那些身外之物出来却没时间去救老夫人,这一家子的人也是有意思的很。
眼见凤卿拉着她就走,凤婉不禁惊诧问道,“去哪呀?”
“三叔家。”
“不同他们一起?”听他们方才所言,也是奔着凤荀家去的吧!
“先去给三叔知会一声,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话落,两人便趁乱离开了凤府,待到凤珅和凤阮想起去找她们两人的时候,却无人得知她们已经坐在凤荀的书房中了。
“事情就是这样,想必过不了多一会儿,大伯父和四叔他们就要到了。”
“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凤荀倒是并没有说别的。
“依卿儿所见,既然躲不过去,三叔不若积极一些,让外人看着好看,也叫他们挑不出什么错处。”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芒。
可是凤荀那一根筋儿的脑子哪里明白她说的这么弯弯绕绕,于是便下意识的皱起了眉,眼中似有不解,“积极?”
“所谓积极,便是要三叔你赶在他们入府之前先将他们接进府里。”
“他们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要我去主动相迎?”
闻言,凤卿耐心解释道,“三叔也曾言说,外人眼中瞧着,咱们到底是一家子的骨肉,眼下凤府出了事,整个永安城中的人都得到了消息,难道就您不知道吗,怕是任何人都会以为,您只是在装不知道罢了。”
“可眼下六殿下尚在府中,他们若是进府的话,未免人多眼杂走漏了风声。”
“风声已经走漏了,否则的话,之前又怎么会有人上门刺杀呢!”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眼底变得一片晦涩。
“但这……”
“您之前也说有意查探凤家之事,眼下不正是好时机,又能得个名声,又能借此机会试探他们,岂不是一举两得。”
一听凤卿这话,凤荀方才渐渐歇了声音,大抵是真的将话听进去了。
其实若是单就凤荀的性子而言,不管曾经凤厉他们与凤彧有何恩怨,他都不可能真的在这个时候看着他们流落街头,可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给他们一席之地安身,旁的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只是眼下被凤卿这般一劝,他才不得已而为之。
而就在凤荀带着凤傒才出了府的时候,方才上马便见到那一府的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他们这边而来,道两旁站满了百姓,纷纷对他们指指点点。
说起来,凤府本也是大家,如今落得这般破败也不知是得罪了何人。
还未走到近前,凤荀便听见了一阵女子的啜泣声,听起来好不可怜的样子。
“大哥、四弟,家里叙话吧!”
“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凤厉似是难以启齿一般,只低垂着头拍了拍凤荀的肩膀,随后便与他一并进了府中。
“原本大伯父就算不来,我与三叔也打算去接您和四叔的。”说着话,凤傒便伸手虚搀着凤厉,一行人朝着正厅走去。
刚一跨进府门,凤厉便见到凤卿和凤婉两人一身洁净的站在院中,眸光便不觉一暗,“你们这俩孩子,怎地私自跑到这一处也不知道说一声,害的我们好找。”
“有劳大伯父挂心了。”颇为敷衍的应了这一句,凤卿便不再多言。
他连自己的亲娘都顾不得了,居然还有心思去理会她和凤婉的死活吗?
嘲讽的一笑,凤卿便微低下头。
“婉儿,下次万万不可如此,凡事记得同爹说一声,记住了吗?”不比凤厉那般疾言厉色,凤珅竟好似怕凤婉不高兴似的,语气放的极为客气。
神色莫名的扫了凤珅一眼,凤婉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还是一旁的凤卿朝着他微微颔首,才算是让他放了心。
回身瞧着络绎不绝进府的那一家老小,凤荀朝着凤傒和凤卿说道,“傒儿、卿儿,你们两人带着他们先去安顿。”
“是。”
说完,凤傒便引着凤凌他们去前院的空院子,而凤卿则是带着杨氏和薛氏等人去了后院那边。
许是因着近来事多,加之昨夜又折腾了一整夜没睡的缘故,还未走到地方,杨氏便忽然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哎呦,大嫂子这是怎么了?”随着薛氏的一声惊呼,凤馨赶忙凑上前去。
“娘,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缓步上前搭了一下杨氏的腕脉,凤卿声音干脆的说道,“只是累晕了而已。”
听闻她如此说凤馨才算是放下了心,不过她不知道的却是,凤卿还有一句没有说,即便稍后醒过来,杨氏这身子也是会病病殃殃的了。
可她到底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想必说了也没有人会信,指不定还以为她是存心咒她呢!
起身欲走之际,不妨凤婧的声音忽然想起,“咦,怎么没有见到凤仪?”
“对呀,怎地不见长姐?”
“……长姐近来身子不适,眼下正在听雨轩修养身子呢,否则的话,自然一早就来迎姑母了。”
“身子不适,可是害了什么病?”一听凤卿如此说,凤婧便赶忙急吼吼的问道,似是对凤仪十分关心的样子。
可是即便她表现的真切,但是这里的人又不是傻的,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想来她是觉得自己如今要住在这府上,是以便该好生的巴结着凤仪,否则若是连主人家都得罪了,将来难保不会被扫地出门。
冷眼看着凤婧平静的眼眸,凤卿不禁弯唇笑道,“染了风寒而已,也是恐过了病气给大伙儿,是以才没有过来。”
“哎呦,这风寒可是可大可小,万万不能大意了才是。”
“姑母说的正是,是以这几日便让张姐好些歇着吧,咱们便别过去打扰了。”
“说的是、说的是……”
看着凤婧这边谄媚的模样,凤馨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厌恶。
而凤卿和凤婉两人在一旁静静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要说这原来,凤馨和凤婧两人的关系也还是不错的,见了面也是姑母长、侄女短的,唤的亲亲热热,只是自从凤馨嫁给了萧竹之后,这本该亲上加亲的关系却生生变得疏远了许多,瞧着如今这架势,甚至还大有相互厌弃的感觉,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却原来,自从得知萧家破败了之后,凤馨好似一夜梦醒,再看向萧竹时只有满心的厌恶和嫌弃,哪里还有从前的浓情蜜意。
再说萧竹,当日迎娶凤馨他本就是赶鸭子上架,更何况娶到手之后发现她整日就知道拈酸吃醋,自然愈发相看两厌。
而凤婧虽是凤馨的姑母,可是相比之下自然更加偏疼自己的儿子,在暗地里怕是也没少给萧竹出主意,生生将这小两口的关系变得更僵。
话说回如今,凤馨见到凤婧的时候已经是连招呼都懒得打,而后者碍于一直住在那府上,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计较,不过眼下嘛,倒是有些不好说了,毕竟这“宿主”换了人,今后的事情谁又能轻易料定呢!
“大伯母便住在落雪轩这一处,五妹妹和表……”
“我同娘亲住在一处。”凤卿的话还未说完,凤馨便忽然急急的说道。
“这……”
状似的为难的看向了凤馨,凤卿似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
她到底是已经成了亲的人,不同自己的夫君住在一处,反倒是一味的黏着自己的娘亲,这怕是有些于理不合。
可是凤卿这些话还未说出来,便见凤馨一脸执拗的望着她,瞧着样子大有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架势。
“既如此,那稍后你再与大伯母自己商议吧!”扫了一眼旁边脸色不虞的凤婧,凤卿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冷笑,随后望向了一直沉默无语的薛氏和凤阮,“四婶儿和三姐姐便住在凝霜居吧!”
“好。”
将所有的地方都安排的满满登登之后,凤阮不禁奇怪的问道,“那卿儿你和六妹妹住在哪?”
“已经没有多余的院子了,我们同长姐一个院子先将就着,不碍事的。”
“也只能如此了。”
后院这边看似尘埃落定,可是凤傒那边就没有顺利了。
旁的院子倒也罢了,只是夜倾昱如今身在府上,如今府里忽然一下子多了这么都的人口,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不会被人发现他藏身于此。
想到这,凤傒便朝着一脸顽劣,正在东张西望的凤凌说道,“凌儿,这一处住着我的一位江湖友人,他为人有些孤僻又身在江湖,是以性子古怪了些,你素日没事不要擅闯他的院子,知道了吗?”
“江湖人,二哥哥你还认识江湖人啊?”
“偶然相识而已。”
“那我能求他教我武功吗?”一提到武功,凤凌简直激动的不行。
从小他就醉心武术,只是爹爹一心想要让他建功立业,定要在举业文章上下功夫,之前有大哥在前面顶着,爹娘倒是也一时注意不到他,可是如今就未必了,谁知这时竟被他遇见了一个江湖侠客,这岂非是天赐的机会。
看着凤凌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凤傒的眸光不禁一闪。
眼下这般情况看来,倒是他多话了。
“我那位朋友素来清静贯了,你最好还是少去打扰他,倘或你果真入了他的眼缘的话,为兄倒是可以去帮你问上一问。”
“真的吗?”
“自然。”
“凌儿多谢二哥哥。”蹦蹦跳跳的进了眼前的院子,凤凌为着凤傒的这一句话笑的心满意足。
而就在旁边的院中,燕洄凝神蹲坐在树上,眨眼之间便消失了身影。
回到房中的时候,燕洄看着夜倾昱执笔勾勒着凤卿的画像,不禁在一旁开口说道,“殿下,那府里的人如今可是都上了门了。”
“嗯。”
“凤府的小少爷就住在离咱们不远处的地方。”
“嗯。”
见自己不管说了什么,夜倾昱只一味的敷衍应声,燕洄不禁一时心急的问道,“您就不怕被凤卿知道是您干涉了她的计划,一把火烧了整座凤府?!”
直到燕洄这句话说出来,夜倾昱方才终于有了一点别的反应。
只见他缓缓的搁下了笔,凝神打量着自己画的那幅画,唇边不觉勾起了一抹邪笑。
这几月他闲着没事便勾勾画画,不想这画技倒是愈发精湛了。
舒儿的这一幅画被他绘的颇具神韵,倒是十分不错。
“殿下……”
“你急什么,本殿也没指望着此事能瞒得住她。”一边说着,便见他微皱眉头的再次拿起了笔,朝着发丝的一处又勾勒了几笔。
“瞒不住?”
“当然瞒不住,你当舒儿如你一般头脑简单吗?”
燕洄:“……”
无缘无故又被怼了这一句!
轻轻的朝着方才落笔那处吹了吹,直到墨迹彻底干透,夜倾昱才含笑说道,“即便昨夜当时想不到,今日她也该猜到了。”
“那您还如此悠闲?”居然还有闲工夫在此作画,难道他就不怕将凤卿惹毛了吗?
“吩咐人去传膳,多做些舒儿爱吃的饭菜来,记得汤里不要放葱,舒儿不喜吃那些东西的。”
“是。”
“还有,米饭松软些,免得她吃了不容易克化。”
“……是。”
虽说燕洄自小便跟着夜倾昱,除了他之外便不曾伺候过别的主子,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也不禁觉得,别人家的主子应当不会这般妻奴才是吧!
就在燕洄离开之后,夜倾昱只在窗下坐了片刻便见凤卿上了门,确切的说,她是从房后翻窗进来的。
看着她伸手利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夜倾昱笑的愈发的开心,“哎呀、哎呀,不想舒儿许久未曾翻窗身手却一如往昔。”
这一幕,与他们当日在丰鄰城中皇子府的时候何其相似,倒是难得还能找回曾经的感觉,只是他们的身份到底发生了一些变化。
眼下变得是她,那日后呢,是不是连他也会变了?
冷冷的扫了夜倾昱一眼,凤卿没有同他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朝着他问道,“凤家是你让人烧的?”
“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别装了,一定是你!”除了他之外,再也不会有人如此大胆加无聊了。
见自己的小动作被凤卿发现,夜倾昱便也就不再遮掩,笑的好生魅惑的直接承认道,“舒儿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
虽然心里已经确定就是夜倾昱所为,可是此刻见他毫不避讳的直接承认,凤卿还是气的不行。
他怎么就如此大胆,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岂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大抵是见凤卿的脸色实在是有些不大好,夜倾昱赶忙打叠起心思赔小心,“舒儿,我这也是有原因的不是?”
“什么原因?”
“我想你。”说着话,夜倾昱便忽然伸手将她拥进了怀中。
他一直很想见她,这个理由够吗?
自从他们到永安之后,两人便一直聚少离多,入冬之后他便要回丰鄰城去,届时两人又要分开,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加之这一次凤仪在中间掺和了一脚,让夜倾昱愈发明白,他再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怕是两人就真的见不到几次面了。
忽然被夜倾昱紧紧的抱在怀中,凤卿先是一愣,随后再听闻他的话,即便满腔的怒火此刻也莫名消了。
他说想她,那她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继续朝着他发脾气,谁让她一开始就纵容了他呢!
“你倒不亏是皇子殿下,不过就是为着自己心中的念想而已,便硬生生放了那么大的一把火。”
“这又何妨,我吩咐了人留意周围的百姓和房子,只要不烧到人就是了。”
闻言,凤卿却挑衅道,“谁说没有烧到人?”
敢情这位殿下便只让人留意府外的情况,府内便一点没有注意吗?
“烧到了何人?”
“那府里的老夫人死了。”
见凤卿神色不似作伪,夜倾昱倒是有些发懵,“被活活烧死了?!”
“对呀,因着她病重在床,府里的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了,哪里还想得起她。”可是话说到此处的时候,凤卿却不禁一顿,随即满眼疑惑的望向了夜倾昱,“不对呀,周嬷嬷说她如厕之后发现了火势,本是打算回去救老夫人的,但是却忽然晕倒了……”
说到这儿,凤卿朝着夜倾昱凑近了几分,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眼说道,“倘或周嬷嬷在撒谎的话,那她大可以说一些更容易令人信服的,何必说什么晕倒这样的话,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嗯,听起来是这样的……”
“所以,实情究竟是怎样的呢,六殿下?”
瞧着实在是遮掩不过去了,夜倾昱便只将脸埋在了她的发丝间嘟囔笑道,“舒儿也说了那老夫人病重在床,身边又不得个孝顺的儿子和媳妇,再活下去也是受罪,是以我方才帮了她一把。”
“哦?是吗,殿下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在泄私愤啊?”
“我听闻舒儿初到那府上的时候,那老夫人对你十分不善。”
“这又是何人给殿下当了耳报神?”看来得罪谁都好,就是不要得罪了某位殿下,因为极有可能,你自己都将这件事情忘记了,可是指不定哪一日还是被他阴了一下。
拥着凤卿走到了桌边坐下,夜倾昱的声音显得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那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眼下,喂饱你才最重要。”话音方落,便见燕洄亲自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凤卿的错觉,她总感觉夜倾昱方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喂饱”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看着这满桌子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凤卿的眼中难得充满了暖融的光,唇边的笑意也真实了几分。
认真的帮凤卿布着菜,夜倾昱将每道菜都为她夹了一些到碗里,还体贴的倒了一杯热茶晾着,举止之间,充满了浓浓的柔情。
“吃这个。”
“好。”
不管夜倾昱夹了什么,凤卿都照吃不误,看着样子果然是十分合她的口味。
“舒儿,这么多菜里面,你最爱哪个?”
“一个。”
“一个?哪一个?”
“每一个。”
夜倾昱:“……”
他怎么从前不知道,她竟还如此爱吃。
“那你身边这么多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你又最在意哪一个?”
一听夜倾昱这话,凤卿正夹着菜往嘴里送的手不禁一顿。
某位殿下的话分明就是意有所指,怪不得方才先问了她爱吃哪道菜,原来是抛砖引玉。
“殿下呢,最在意哪一个?”
“眼前这一个。”没有人能够比拟得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即便是……
朝着夜倾昱微微扬唇,凤卿听到自己声音清脆的笑道,“巧了,我也是。”
话落,夜倾昱绷不住的笑了出来,眼神真挚干脆的像个孩子一般。
能从舒儿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便已经算是十分不易了,至少对于他而言,是满足的。
酒足饭饱之后,凤卿看着满桌子杯盘狼籍,方才想起了一个问题,“待会儿送出去的时候,旁人会不会以为这些都是你吃的?”
“不然呢,还能以为是鬼吗?”这院子里只住了他和燕洄两人,否则还能是谁吃的。
“唉……一时不察吃的多了些……”
“吃多了便该运动运动,否则容易积食的。”也不知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凤卿的话方才出口,便见夜倾昱心急的说道。
了然的看向了夜倾昱,凤卿笑的满脸虚假的说道,“殿下,你的司马昭之心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她就说方才那顿饭也未免太过丰盛了些,谁知果然有猫腻。
见凤卿起身欲走,谁知夜倾昱竟未出手阻拦,只是口中却颇为诚实的说道,“舒儿晚上记得过来哦,不见你不安睡。”
凤卿:“……”
妖孽!
……
且说另外一边,凤厉和凤珅两房安顿好之后,他们便去了书房找凤荀,毕竟凤府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也不能草草了事,总要调查一番的。
只是话虽如此说,但是究竟要从何查起这却有些麻烦。
先不说他们没有证据,就连头绪都没有一点儿。
皱眉坐在凤荀的书房中,凤厉的眼底充满了乌青之色,分明就是被此事闹腾的不得安眠,眼下便在身上现出来了。
“我心下还是怀疑郭浩。”忽然,凤珅的声音笃定的响起,眼中透着坚定之色。
“苦于没有证据啊!”
凤厉的心里其实也是这般猜想,毕竟除了郭浩,旁人也实在是没有动机了。
“依我看倒是未必,郭浩已经将轩儿抓了去,连罪都定下了,他何苦冒险去放火呢,这若是被人发现的话,丢了官位不说,怕是连性命都难保啊!”
“但是除了他,凤家也没有别的仇人了。”
“这倒未必,有些人可是得罪的无声无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那依三弟所言,眼下该如何是好?”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要借住在这府上的缘故,凤厉竟然问起了凤荀的意见。
“听闻府里的老夫人殁了,要我说还是先将她的后事料理了吧!”
“唉……这倒是……”不过话说到此处,却见凤厉和凤珅两人不禁面露难色,“只是如今没个府宅,这后事……”
“大哥和四弟如今既是住在我这儿,丧事便在此处办吧,难道还能寻到别处去嘛!”
“如此便又要叨扰了。”
“既是自家兄弟,又说那些做什么。”
得了凤荀的应允之后,凤厉便和凤珅商议着要为老夫人置办丧事。
可是他们两人好歹也是这永安城中有些头脸的人物,这丧事自然不能太糊弄,可是偏偏那府上的一把火烧的两房的银钱都紧张的很,行事便有些束手束脚的。
原本凤厉和凤珅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凤荀的身上,谁知却被他一句话就挡了回来。
“非是我小气自私不愿拿银子出来,只是大哥和四弟不若想想,我不过位居千户,手中能够多少富裕的银子。”
“这……”
“加之我这府里没个像样的女主子,一直都是仪儿那丫头操管着,她不过一个小孩子家,哪里懂得那些事情,自然也是存不下钱的。”
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凤厉和凤珅也心知他说的都是实情,倒是也不好再开口。
冥思苦想了许久之后,两人最终将目标落到了凤卿的身上。
那丫头的身上可是带着不止一张银票,昨夜着火的时候她也是较早跑出来的,难保不会带些东西出来。
再则,她素日行事手脚便大方的很,连萧长平她都能张罗着救下,更何况这次是他们做大伯和叔叔的亲自求到她面前。
这般想着,凤厉和凤珅两人便信心满满的着人请凤卿去了前院。
一听他们找自己前来的目的,凤卿的心中不禁冷笑了下。
是她让三叔无论如何都不能拿银子给他们使,想来正是因此他们无计可施才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的吧!
可是她心底约莫着,他们手中不该一点银子都没有才是,既然如此,何以定要指望着别人的银钱,难道生母死一会,竟连些身外之物都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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