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洗尸

等秦远到了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公安局局长已经领着副局长和交通大队队长等在门口了，“秦少，您好。”

        秦远没有回应，径自往内部的大楼走。

        太平间在大楼的负一楼，唯唯诺诺的公安局长弯着腰为秦远领路。不知道是不是中央空调的冷气开得太过迅猛，秦远感觉自己背后起了一层的冷汗。

        法医室的小王除了全员大会的时候在最后一排见过局长以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那么多领导聚集在一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说，“这里是太平间。”

        “凌飞絮在这儿？”

        没等别人说话，秦远立刻问道。理所当然的好像是来带自己老婆回家的丈夫。小王更呆了，他没有反应过来凌飞絮就是新送来的那具女尸，呆呆的挡在太平间门口。

        那一大群领导倒是会察言观色，但是就是太会察言观色了。明显感觉到秦远的不对，看来那些三流小报说的全然不是事实。这位秦先生和他老婆的感情明显不是所谓的水火不容，他现在的表情明显是打击过大，还没反应过来凌飞絮已经死了。

        “小王，还带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带秦少进去。”交通队的大队长拉了小王一把，冲他做了一个手势，小王才明白过来，这位让全公安局跟着伺候的秦少也和别的老百姓没什么不同。他不过也是一个前来认尸的可怜人。

        拉开冰冻的抽屉，凌飞絮的长发已经不如平日的飘逸柔顺，此时略微有些凌乱的散在脸旁，甚至还有一缕不听话的遮住了她的脸颊。

        一双凤眼紧紧闭合着，连带着面部表情也十分的柔和，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高傲。粉色的樱唇已经变成了青色，嘴角还有明显的淤青。

        在小王眼里，秦远和以前来认尸的人反应全然的不同。秦远没有嚎啕大哭，他就这么看着打开了三分之一的抽屉，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连带着一帮领导也跟着秦远等在太平间，一分钟又一分钟，小王悄悄地抬起眼皮看秦远。发现他就这么痴痴地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那神态让小王怀疑是不是他也被冻僵了。

        就在这么大一帮人一言不发的堵在太平间的时候，秦远猛的上前一步，拉开了抽屉。动作打得让冰冻抽屉都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好像一柄上古凶剑被人破解开了封印。

        “我们出去吧，让秦少好好和夫人告别。”

        走到门口的小王忍不住的回头，或许是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总是觉得秦远的状态不太对，有些担心。这一驻足，眼角瞥到秦远弯腰小心翼翼的抱出了抽屉里的人，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尸体已经产生了尸僵，那个叫凌飞絮的女人全身僵硬的呈现了一种诡异的形状。而秦远却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动作过大把她吵醒了。

        将凌飞絮放到了放中间的解剖床上，秦远伸出手小心帮她拨开了那缕发丝。又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破损的嘴角，神情温柔的好像是情人间无声的腻歪。

        “小王，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走，这些豪门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该管的。”公安局的八卦王小徐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赶紧离开。“你是没看过那些财经八卦杂志怎么说这两位的吧……”

        其他的小王什么都没想起来，倒是在脑袋里仔仔细细的开始搜索着凌飞絮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知道回到自己的法医室，看到桌面上那本从传达室大爷那里顺来的财经杂志，小王才明白过来，现在躺在太平间里的居然是这个看起来一脸精明强干的凌氏集团的掌舵人。

        h城凌家和c城霍家联姻的完美作品凌飞絮，凌氏集团前任董事长凌阳的独女，将霍家的铁腕和权势在商场上运用的恰到好处，入主凌氏不过三年，让凌氏的利润翻番……满满的五页全是对凌飞絮的歌功颂德，而五页最后的那张照片，照例是被采访者的全家福，让所有的读者都艳羡无比。

        那个隔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坐在另一侧的正是此刻在负一楼的男子——凌飞絮的丈夫秦远。

        “唔，这下子h城的财经和八卦杂志都要乐坏了啊，凌飞絮就这么突然死了，这么年轻的她肯定没有留下遗嘱啊，好一场豪门风云。”小徐端着一碗泡面，在身后指点江山。

        不过此时的秦远明显没有小徐那样的想法，他甚至没有想过凌飞絮死后自己可以分到她留下那数额巨大的凌氏和霍氏的股份。

        张婶很快就送来了凌飞絮的贴身衣物等琐碎，秘书也很快按着尺寸的从巴宝莉买了凌飞絮喜欢的格子衬衫和风衣。看了一眼小心的用毛巾擦着凌飞絮的手指的秦远，悄然地退到了门外。

        靠在墙壁上，张婶想想那个其实很心软的夫人，那个哭闹着要跟着她来看妈妈的小少爷，眼泪不断的划过已经刻下了岁月的痕迹的脸庞。

        扶着凌飞絮坐起来，褪下她已经被血和雨水弄的污秽不堪的外套，手指颤抖的剥开衬衣的纽扣，明显可以感觉到肋骨已经因为撞击断裂了，凸起了一块。

        重新拿起手巾，秦远小心的为她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等到准备穿风衣的时候秦远才像突然的回过神来，h城的夏天如此热，凌飞絮已经从英国回来了，再穿这么厚会热的。

        “张婶进来一下。”

        听到秦远的声音，张婶赶紧擦干了眼泪，推开门却发现秦远拿着一堆衣物有些手足无措的立着。快步走过去接过了秦远手里的衣裳，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还散发着血腥气的衣物感到恶心。

        衣服被接过去，秦远终于空出了手可以抱起来凌飞絮。这下子张婶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洗尸是至亲为已经去世的人做的正常行为，可是从来没有人会在洗尸之后抱着尸体再走出去。

        可是，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对自家先生说出夫人已经去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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