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雁杳牵着鱼沉的手，一前一后谨慎的步入幽暗的通道。在他身后，通道的大门无声又迅速的合上，转瞬间便找不见任何异样的痕迹。

        通道合上时细微的震动吓得走在最后的雁杳一个激灵，他一只手托着烛台，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鱼沉的小手，也不知到底是在安慰谁：“不怕不怕啊，小鱼沉不怕，所有人都在这里呢。”

        鱼沉清楚的感受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发抖，她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手却很诚实的回握住他颤抖的手指。

        在一片漆黑的狭窄通道内，众人只能通过一前一后两盏油灯来辨别脚下的台阶，台阶之上又布满湿滑的青苔，稍有不慎便会人仰马翻。

        温迪不时伸出手拉住初阳身上厚重的铠甲，以此阻止他滑下台阶的趋势。而钟离则干脆抱起一步一滑的可莉，由着她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睡着。

        但雁杳却好像没有这种烦恼，他自己也略感惊奇的道：“为何我没有感觉到滑？”

        “有前面的人开路，不奇怪。”这是鱼沉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开口，她的嗓音半点没有孩童该有的清脆明快，而是嘶哑又难听，像是经历过一场火灾被浓烟熏过的后遗症。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看见了通道的尽头。这里并不像通道一样狭窄，勉强可以容下几人。

        在昏黄油灯的照耀下，沉重的石门之上同样布满苔藓，一旁控制着石门的开关扶手也已经断裂。

        初阳点燃石门两侧的油灯，板着开关仅剩的一点把手用力向下拉，只听接连不断地“咔咔”声起，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运转。

        面前的大门缓缓向两边缩回，潮湿矮小的空间内，神秘瑰丽的阵法慢慢旋转，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初阳：“这就是维持着整座法阵运转的阵法，墙上的开关就是爷爷叮嘱过不可随意开启的机关，我们要找的东西还要往下，我也不知那道墙壁应该怎样才能打开。”

        旅行者环视着周围严丝合缝的墙壁，没看出几面墙有哪里不同：“要打开哪道墙壁？”

        “在这下面。”

        初阳在角落的一处地面敲敲打打，也不知到底做了什么，本来完整的石板突然裂开两道规整的缝隙，那块被分离出的石板缩回墙壁，露出了一条旋转向下的台阶。

        “唔——冒险结束了吗？”

        可莉迷茫的声音响起，钟离把她放下，仔细整理好她的衣服，才道：“还没有开始，你醒来的刚刚好。”

        可莉揉揉眼睛，小脑袋还是一点一点的：“可是可莉好困，还想再睡一会。”

        “那就继续睡，到了我叫你。”钟离揉揉她无精打采的呆毛，道。

        “谢谢钟离叔叔，一定记得叫我哦。”可莉又扑进他的怀里，声音也逐渐含糊。

        钟离再次把她抱起，率先走在前方：“走吧。”

        鱼沉在下去之前最后撇了一眼阵法，眸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果真如初阳所说，这次他们向下行进了没多久就遇到了阻碍。面前是拦路的墙壁，周围却被人挖出一片很大的空间。

        钟离空着的手敲了下墙壁，肯定的道：“这面墙的年岁不超过二十年，虽厚，但后面确实有空间存在。”

        温迪嗅到墙后传来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仔细打量着这面坑坑洼洼的墙，轻松的道：“唉嘿，旅行者，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猜测吗？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

        “真相！”模糊中听见这个词汇，可莉迅速直起身，就连困意也全都消失不见，她难以置信的问道：“冒险结束了？”

        “并未，我们正在讨论要破开这面墙。”钟离再次把她放到地面上：“还困吗？”

        “不困了！”见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她兴奋的从背包中掏出蹦蹦炸弹：“可莉来帮忙，只需要‘嘭——’的一声，就可以把这面墙给炸开！”

        “好，大家退后。”钟离咽下自己原本的打算，控制着岩元素迅速加固周围的岩石，只留下需要被移除的地方。

        “嘿咻！”

        “荒星！”

        及时产生的荒星落在可莉的前方，刚好阻拦了爆炸后岩石的飞溅。荒星碎裂后，众人清楚的看见原本堵住通道的岩石全都被炸成了碎块，蹦蹦炸弹的威力可见一斑。

        还不待他人做出反应，鱼沉率先咬唇不甘的盯着可莉欢快的背影。可她清楚的知晓现在的自己躲不开这个东西的攻击，最终她只能恨恨的放开苍白的嘴唇，退进求次的把目标转移到无知无觉的旅行者身上。

        初阳和雁杳震撼的看着碎成块状的石堆，透过石块的缝隙，隐约可以窥见另一边诡异的红光。

        空气中明显许多的腐臭血腥味充斥在鼻腔，旅行者犹疑的皱眉：“抛开味道不提，正常血液可以保存这么长时间吗？”

        “所以才说就快要知道真相了。”

        温迪终于不再卖关子，在这昏黄黑暗的环境中，他拉长语调，压低声音：“这后面，可关着一个厉害的家伙。”

        本就惴惴不安的雁杳又被吓得一个激灵：“不是说这里最少被封了二十多年吗？”

        “是我爹亲手封住的。”初阳眼神复杂的盯着透出来的点点红光：“在我小的时候，我爹消失过一段时间，回来后，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当时他很兴奋的告诉我们说，他做成了一件大事，今后城中的百姓可以完全无忧的生活在法阵的庇护之下。”

        “可爷爷当场就和他翻了脸，我偷偷去听他们吵架，其他内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爷爷说过一句‘她的罪已经赎清了！’”

        “两人不欢而散，在那之后不久，我爹便病逝了。爷爷当时魔怔似的，一直在说这是报应，边流泪边骂我爹活该，还万般叮嘱我不可以破开这面墙。”

        “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他的报应吧…”

        初阳轻轻叹了口气，垂眸敛去眼中的神色。

        “这…”雁杳不知该怎样安慰他，他无措的挠挠头，没什么说服力的道：“可能只是你记错了呢，你也说了，你那时还小。”

        钟离淡声道：“真相还未显现，切勿妄下定论。”

        他没有回头，也不见他动作，通道内的碎石块便纷纷被他粉碎。

        温迪伸出手，风吹着那些尘土归拢到周围多余的空间，又在钟离的掌控下重新凝为岩石。

        尘土飘扬，几人条件反射的闭眼，可扑面而来的浓郁腥臭致使旅行者探究的睁开眼睛向前看去。

        风停了，尘土也化为了岩石，良好的视线使旅行者第一时间看清了通道后的景象。

        她下意识的捂住身旁可莉的眼睛，面色难看的别过头去。

        温迪惊异的看着这意料之外的景象，而初阳则立即捂住嘴，苍白着面色跑到一旁干呕。

        雁杳抖着手，手中的镜片上附满灰尘，他哆哆嗦嗦的道：“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可它现在在我眼里，就，就是一锅巨大的番茄蛋花汤。”

        “呕……”

        初阳彻底忍不住吐了一地，其中星星点点的红色彰显着他的早膳中刚好有番茄的存在。

        “你为何要说出来呢？”他有气无力的吐槽道。

        “抱歉抱歉，下意识的就……”雁杳侧身挡住鱼沉的视线，同样面色苍白的回道。

        鱼沉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背后，借此来遮掩自己冷漠的神情。

        而钟离淡定的打量着那一池泡在血浆里的断壁残支，甚至还向前几步仔细观察，冷静的道：“嗯——没有头。”

        “好难闻，荣誉骑士姐姐，发生了什么？”可莉双手附上旅行者挡在她眼前的手，好奇的问道。

        旅行者认真的道：“没什么，可莉不要看。小孩子看了会被魔鬼抓走的！”

        “好吧。”可莉失落的放下手。

        初阳鼓起勇气再次撇了一眼不远处的血池，他难以置信的哆嗦着唇，艰难又无助的向众人问：“这，这些人……？”

        “当然不是，”温迪一眼看出他在担心什么，他仔细聆听着周围几乎无法感受到的风中传来的消息：“风可不会撒谎，他们告诉我，这一池子东西从一开始就存在。”

        “到近前去看看，不是说这里还关着人吗？”

        说着，钟离率先动身，他几步走过通道，认真聆听着岩元素传回的消息：“奇怪，只有这下面是空的。”

        宽阔的血池旁只有窄的可怜的边缘供人落脚，在长年累月的浸染下，连岩石都不可避免的被染上红色。

        断壁残支在浓稠的血浆中浮浮沉沉，墙上不知名的矿物也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那家伙可就在这下面呢。”温迪幽幽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从这跳下去就能看见。”

        “这样。”

        钟离二话不说，当机立断跳下了血池。

        “欸，老爷子你等等。”

        温迪紧随其后，扑通一声也不见了踪影。

        “几位可以先去上方等待。”

        旅行者单手捂着可莉的眼睛，另一只手把她抱起，叮嘱道：“可莉，捂住耳朵，憋气。”

        可莉：“好了！”

        又是扑通一声，想像中的阻力却并未到来。旅行者小心的睁眼，视线所及只有一片红色，周身却没有任何黏腻的感觉，只能感受到极速下坠的失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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